残烟杂录(三生石前传)  第10页

再次撞到别人怀里去,抬头却见正是适才将自己误认作阿瑶的那个白衣青年,心中大怒,骂道:“要你管什么闲事?”萧鹤微笑道:“你好好的同人家说话也就是了,何必要跑?”
  这时田琼芳已然欺到竹琬身旁,伸手成掌,向她头顶拍了下去。竹琬懒得和她打架,闪身避开,又待奔跑,却被那人拦住了去路,怒道:“喂,你滚不滚开?”钟素晴好生不悦,道:“竹公子,我师哥又无恶意,你怎地这般无礼?”
  若是换作竹瑶,见钟素晴已经生嗔,纵使不忿,也必不再口出无礼之言,竹琬却是天生不买旁人的帐,哼了一声,道:“什么好意?存心要我倒霉呀,滚开!”见田琼芳已到近处,于是左手一扬,衣襟带风,从萧鹤身旁一窜而出。
  萧鹤心中有一事未决,正拟拦住她问个明白,岂知方叫得一句:“且慢!”便已见银光一闪,两枚银针已迎面射来。原来竹琬掌中暗扣银针,一掌四针,分射他与田琼芳两人。这银针刺穴之术是他们母亲所授,针虽无毒,但一出手便制人大穴,却也不是好惹的。只听田琼芳一声轻喝,肩头、腰间各中了一针,全身麻软,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竹琬向她扮个鬼脸,转身溜了个无影无踪。
  钟素晴问道:“师哥,你怎样?”只见萧鹤手中拈了两枚银针,摇了摇头,脸上却微含笑意,似乎并未以竹琬忽施偷袭为意。她这才放心,道:“唉,想不到他这人竟这般……这般顽皮。”萧鹤并不说话,只是又叹了口气,心道:“世上难道有这般巧事?还是我……我……”眼见那顽皮少年早已影踪不见,心头竟自好生惆怅。
  竹琬摆脱田琼芳,自觉大大做了一件好事,一路上不由自主的发笑。回到客店,却不见竹瑶,心想:“不知他又上哪儿去玩了?不管他,我自己先吃饭再说。”谁知直到午饭过后,竹瑶仍未回来。竹琬既觉奇怪,又不免担忧起来:“难道真被爹说中了,他在外面吃了什么亏?还是他没良心,撇下我一个人偷溜了?谅他也没这般胆子!”再等半晌,越发着急,索性出去找寻。
  她自城北走到城南,没见着竹瑶踪迹,信步走去,倒渐渐出了城门,眼见越走越是荒凉,渺无人烟,想道:“阿瑶虽然爱吹牛,暗器轻功也都不坏的了,就算打人不过,逃命的本事总该还有罢?我替他担心,真是好没来由!”
  话虽这么说,但心头那一股不安之意总是不能尽去,却也说不出为了什么,又想:“阿瑶别的也还罢了,就是天生的软心肠改不掉,在这里虽说不会有什么仇家,不过有没有惹了是非,那也难说的很,就象早上我跟那个小恶女田琼芳一般,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现下还被她缠住不得脱身呢。偏偏阿瑶尽结交些无耻之徒,还撞到我的身上来。”其实明明是她撞到袁信之身上,此刻自然隐恶而扬善,想到上午的光景,恼羞成怒,心中早把袁萧钟珠四人都骂了个狗血喷头。
  再走数步,前面好大一片树林,遮天蔽日,走进林去,不几步便已野草绊人,无路可通。竹琬正想退出,忽听一声呼哨,几株大树上落下数人来,手持兵刃,拦在她的面前。
  竹琬一惊,退后几步,才看清来者是七八个魁梧大汉。一个眇目长须老者手中单刀抖动,冷笑道:“姓竹的,你早上弄瞎了我一只右眼,我现下废你一双招子,不很冤罢?”
  竹琬大奇:“什么弄瞎一只右眼,我早上几时见你来着?”随即明白:“啊,是了,这独眼龙认我作阿瑶。”心想这事和此人说破也无用,还是三十六着为妙,于是笑道:“对不起,长胡子,这花花世界我还未看够,这双招子我想还是留着的好,再见啦!”斗然间身形拔起,一溜烟的向林外奔去。
  岂知刚奔出三步,陡见眼前白光闪动,一刀劈将下来。幸亏竹琬能发能收,去势虽急,亦能半途止步,这一刀才没劈得实了。她定睛看时,但见来路上也站了数人,手中单刀耀眼生光。这一下身陷重围,饶是竹琬聪明机灵,也不由心下惴惴。
  那长须老者嘿嘿冷笑,逼前一步,道:“小子,我若使门下围攻于你,倒落得人说我高齐贤以众凌寡,咱们还是象早上一样,单打独斗如何?”他右目中针,虽然疼痛,手上武功却并未由此减弱,料想竹瑶右肩中刀,剑法自然难以施展,只消将树林四下围住了,毙了这小子还不似瓮中捉鳖一般?念及毁目之恨,大喝一声,单刀猛劈下来。
  竹琬一侧身,骂道:“什么单打独斗,你手下这么多人围住我,还不明摆着以多为胜?长胡子,瞧你一大把年纪了,当真是不要老脸!”他兄妹实在是不约而同,竹瑶叫高齐贤“长胡子”,竹琬也是以此相称。眼见高齐贤第二刀又到,便即拔剑还招。
  她武功本与竹瑶相若,原不及高齐贤功力深厚,何况高齐贤上午与竹瑶打斗了数场,已大致摸清了他的剑法路数,这番有备而来,只数招一交,竹琬已是迭遇凶险,每次都仗着剑法奇诡,轻功高明,在决不可能的情况下逃得性命。高齐贤最是忌惮她暗器功夫,一出手便将单刀舞动得如同泼风也似,要教她无发射银针之机。竹琬暗暗叫苦:“这长胡子独眼龙不知和阿瑶结了什么怨,却找上我的头来。今日阿琬一条小命,可要生生教阿瑶给断送了。”
  这时高齐贤向她连攻三招,刀刀狠辣无比,竹琬闪避稍慢,最后一刀斜划下来,嗤的一声,将她左袖削去了一片。她吃惊之下,急向旁闪,当的一响,剑身又已和对方单刀架在了一处,抽不出来。高齐贤膂力远胜于她,狞笑一声,运劲下压。竹琬长剑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左手急扬。高齐贤一直便防着她发针,身形一让,却见眼前寒光一闪,铮的一声,自己手上一轻,单刀刀头已落。原来竹琬左手挥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九寸长的短剑,剑到刀断,解了长剑之困。
  这一下变出意外,高齐贤不禁大吃一惊,却不知竹琬这柄短剑乃是她本门利器,共有一对,一名“春波”,一名“绿水”,由她父母赐与,原是她与竹瑶各佩其一。只是竹瑶素来不喜使用短剑,那柄“春波”便放在家中未曾带出。竹琬日常所使也以长剑为主,不过喜爱这短剑锋锐绝伦,虽然剑刃极短,只有防身之用,并无攻敌之效,但想行走江湖,多一件防身法宝也是好的,果然幸亏有此一剑,才能脱出困境,同时还削断了对手的兵刃。高齐贤大惊之下,不知她尚有什么花招未使,急忙伸腿一记“风扫落叶”,虚攻实退,左腿扫出,身形已向后跃,一个“金鸡独立”,稳稳落在地下。
  竹琬见他避得狼狈,虽在激斗之际,却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其时她要是上前猛攻,仗着利器在手,高齐贤又是下盘未稳,定然要中剑受伤,但竹琬临敌经验未足,对这个长须独眼龙又不无忌惮之意,心中只想见好即收,早早脱身保命的为是,眼见十数名大汉围成圆阵,防自己施展轻功逃走,当下短剑一并交在右手,左手便是一把银针撒了出去。众大汉各举刀鞭相挡,也有挡过,也有中针的,齐叫:“高师叔,当心,小子要扯呼!”
  高齐贤抛下断刀,猱身直上,伸手便抓向她肩头。竹琬回剑削他手掌,高齐贤对这柄利器颇为忌惮,当下反掌拍向她右肩。他认定了竹琬是竹瑶,心想这小子早上肩伤甚重,见我拍向他伤口,势必避让,却不料竹琬长剑圈转,短剑随削,左右双剑齐至,攻他胸腹,对拍向自己肩头的一掌却浑无避意。
  高齐贤又吃了一惊,百忙里缩身急让,避过剑势,心中不免诧异:“这小子上午挨了那般一刀,怎么倒象是一点没受伤?”但此时也不及多想,扑上去双掌飞舞,连下杀手。这时海沙派诸大汉也刀鞭齐施,蜂拥而上,竟成了围攻之势。
  竹琬一叠连声的叫苦,心想自己虽多了一柄利剑,于这般混战中却也无甚大用,反而占住了左手,缓不出手来施放银针,情急大叫:“喂,姓高的独眼龙,你若敢伤我一根寒毛,当心我爹爹杀得你满门鸡犬不留!”但其时混战之下,林中呼叱之声不绝于耳,这句话喊得再响,却也是无人听闻。
  正自乱成一团,忽听林外有人口宣佛号,道声:“阿弥陀佛!”接着说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众位施主在此动刀动剑,戾气甚重,岂非有伤我佛好生之德?”众人一齐住手跃开,向外看去,只见一行五个僧人自林外走了进来。
  竹琬听得有人到来,本是心头一喜,一眼瞧见那五僧走入,脸色却又不禁一变,脱口道:“啊,原来是你!”只见当先的那老僧双手合什,身披大红袈裟,却是仙霞派的净慈和尚。
  净慈听她这一句话,抬眼看处,脸色也不由微微一变,道:“原来是小施主,老衲久违了!”
  竹琬听竹瑶说过他曾与仙霞派的贼秃打架,虽不知其详,但自家素来与仙霞派有隙,当然是知道的,寻思:“这老贼秃多半也将我当作阿瑶了,不过我就是说穿又怎样?他跟阿瑶大不对劲,难道对我阿琬反而另眼相看?”反正今日冤家聚头,总而言之不是好事,自己究竟是阿瑶还是阿琬,恐怕也无甚区别,于是笑道:“当然是久违了,大师今儿怎么有闲空,到这荒郊野外溜达来着?”
  净慈脸色不由更难看了几分,还未说话,高齐贤已从身后门徒手中接过了一柄单刀,喝道:“原来是仙霞派的诸位高僧驾到,大师与这小子是相熟的么?”他久居浙闽之地,虽与净慈诸人素昧平生,仙霞派的服饰却还是认得的,眼见竹琬与之述话,生怕这老僧前来插手相助于他,这五个和尚倒不足为惧,但得罪了仙霞派,却也不是佳事。竹琬何等机灵,一听便知其意,也不待净慈回答,忙抢着道:“对啊,怎么不熟?我跟这位大师十年前便已经是至交了,人家仙霞快剑,可是天下一绝,你要不怕得罪,尽管欺负我罢!”
  高齐贤忽然想起上午之事,冷笑道:“小子,别在这里花言巧语。你上午还曾说过,仙霞派的净因方丈做你的徒弟也是不配,仙霞一派,如何会与你这等狂徒结交?”这句话自是说给净慈听的,竹琬暗暗叫苦:“该死的阿瑶,不知他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如今却全折算到我的头上,回去非缝了他的嘴不可!”转念一想,倘若这独眼龙与老贼秃联起手来,自己只怕要生出此林也难,还谈什么回去找阿瑶算帐?
  净慈冷冷的道:“老衲结交虽多,自来却也不曾交过狂妄自大之辈,这位……”高齐贤抱拳道:“在下海沙派高齐贤,不敢开罪大师。”净慈道:“原来是高先生,高先生却又如何有兴致,与这位竹施主在此切磋武艺起来?须知小施主虽是年幼,乃父乃兄,却都不是等闲之辈的。”
  竹琬大骂:“老贼秃,你不帮我也就罢了,还要落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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