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烟杂录(三生石前传)  第2页

嘛,我可没你小家子气,爽快告诉你,你为什么出来,我也是怎么走的!”竹瑶失声道:“你也跟二哥吵了嘴出来?”竹琬拍手道:“好啊,我便说你是跟二哥赌了气,不然怎么这般说?这回你还赖不赖了?”
  竹瑶无心跟她赌口,急问:“你跟二哥吵架做什么?”竹琬道:“就许你跟他吵,不许我跟他吵?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竹瑶跺脚道:“你当挺好玩呢!你为什么同他吵?”竹琬哼了一声,道:“他既骂得你,我便骂得他。平日里瞧他是哥哥,咱们都让他三分,他就自封了不起啦!别的我还不管,居然他欺到你头上,我还能饶他?”竹瑶直骂“胡闹”,说道:“阿琬,你不是替我出头,分明给我惹祸呢!日后回去,这笔帐不敢跟你算,多半便是记在我的头上。”
  竹琬笑道:“你不知道二哥被我骂得那狼狈相呢,我当着盛师哥他们一干人的面,骂了他个狗血淋头。我说:‘你少在这里作威作福,成日倚着做兄长的身份欺压阿瑶,谁不知道你是妒忌他?这回将他逼走了,要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就有十个你也赔不回一个他来!’”竹瑶急道:“你明知二哥的心思,就更不该当众说出来,岂非要我的好看么?盛师哥他们也不劝你一劝?”竹琬笑道:“盛师哥他们敢来劝我?倒是姐夫劝了几句,正好我捎带着将他也骂了一顿出气。”竹瑶跌足道:“更胡闹了!姐夫几时惹你来着?”
  竹琬道:“他不惹着我,我可是瞧他就来气。整日价做老好人,那时有本事劝我,当日二哥骂你的时候,他就不敢说句公道话了?我跟他说,少在那里充好人,不是咱家的人,少管咱家的事!”竹瑶勃然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竹琬笑道:“是啊,后来想想我也觉不该。不过姐夫挺好脾气,不会跟我计较气头上的话罢。”
  竹瑶叹道:“你也知道姐夫好脾气!大姐呢?她听了这话不跳起来才怪。”竹琬笑道:“所以幸好她没听见啊。姐夫当然不会跟她说,我就怕二哥去搬嘴弄舌。”竹瑶摇头道:“你放一万个心罢,二哥还不是这等人。”竹琬道:“我猜他也不会,他被我痛骂那一顿,有脸跟人提么?不过我可也没冤枉姐夫,你看他那副战战兢兢、唯唯喏喏的模样,哪一点够得上做咱家人?大姐当年真是鬼迷了心窍才看上他。”竹瑶笑道:“算了罢,大姐那副脾气,天底下也只有姐夫才吃得消。我倒怕你日后还寻这般的人不到。”竹琬秀眉一紧,反手便是一掌。
  竹瑶一笑避开,问道:“那你怎么后来又出来了?”
  竹琬道:“别说我,先说你自己。你倒猜猜,你夜里不声不响走了,第二天却是谁先发觉来着?”竹瑶道:“我猜是你,再没别人。”竹琬甚是得意,笑道:“当然了,全家还有谁比我和你更亲近?我一见你不见了,又留了那张字条,一口气便冲到爹妈那里报讯,你猜他们怎么着?”竹瑶摇头道:“我不知道。”竹琬道:“妈自然是着急得很,爹却比谁都沉得住气。他就这么瞧了瞧你那字条,只哼了一声,说道:‘也罢,不吃上几个苦头,他也不知天高地厚。’阿瑶,爹盼你多吃苦头呢。”竹瑶嗯了一声。
  竹琬微笑道:“你也不用哼啊哈的,我知道你心里挺不受用,定是怪爹丝毫都不疼你。”竹瑶道:“做父亲的本来便偏疼女儿,那也难怪。”竹琬笑道:“信你呢!阿瑶,我跟你讲,别看平日里爹好象最疼我,其实他心里还不知怎么偏爱你呢。你这回走了,我听爹嘴上那般说,可是后来,我分明看见他坐在你屋里叹气来着。他跟我说:‘阿瑶什么都好,就是性情软弱,心地仁慈,没点刚断之气。这番出去,江湖中不知要吃多少亏呢。’你瞧爹多担心你!”
  竹瑶心头一酸,低下了头,半晌道:“你既知爹已是这般难过,那就更不该走了才是啊。”竹琬叫道:“爹都说你要吃亏,我还不赶出来帮你,你当我是谁啦?你听爹说他少年时闯荡江湖的事啊,真叫做千惊万险,九死一生,偏生你别的事上还有几分象他,就是怎么也学不来他的手段,爹说你‘性情软弱,心地仁慈’,我就说你是看不破放不落,别说吃亏,只怕一条小命还要送在外面。那时我少了个伙伴,可就不好玩啦。”竹瑶笑道:“算了,算了,原来你还是保护我来着,我很当不起。我劝你还是自己当心为是,牛皮也不可吹破了。”
  竹琬恼道:“你说我吹牛?你自己才吹上天去了呢!”竹瑶道:“我几时吹过牛了?”竹琬道:“你还赖么?今天你在那喜雨茶阁说了什么?‘针无虚发,发必有中’,亏你厚得起脸皮来胡吹大气。”
  竹瑶想起喜雨阁,忍不住要笑,说道:“原来你蹑着我偷听说话。”竹琬道:“蹑着你是真,偷听说话,哼,你当你了不起呢!你说话,也配我来偷听?”竹瑶道:“不敢当!阿琬,你跟我实说,你是几时跟上我的?”竹琬道:“什么几时?我第二天就追上你了,就是路上遇了一件事,耽搁了一会,才让你自在逍遥的跑了个无影无踪,害得我一直赶到这儿才把你给手到擒来。”竹瑶一笑,问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竹琬嗔道:“你一开口就没好话,我几时闯过祸了?”竹瑶道:“好罢,就算不是闯祸,那也定是惹是生非,咱们俩一般的脾气,你当我不知你?老实跟你说,我路上还跟仙霞派的那几个贼秃打过架呢。”竹琬笑道:“你这人不打自招,怪道你刚才见了那伙光头躲得那么勤快!好,你既老实招供,我也不瞒着你,那天我跟着你出了门,远远在后面走着,你想那么热的天时,挺重的包裹,走得真是好累。正好见着路旁拴着一匹白马……”竹瑶道:“不消说了,你定是顺手就牵了走路。”竹琬道:“牵当然不客气的牵了,顺手却不见得。我那日穿了男装……”竹瑶怒道:“你冒充我做坏事!”
  竹琬笑嘻嘻的道:“谁爱冒充你了?我穿了你的衣服,看上去象你,那也只能怪妈不好,这叫无可奈何。”竹瑶也不由得转怒为笑,说道:“妈偏将咱们生成这般相象,倒也好笑。”又问道:“后来呢?”
  竹琬笑问:“什么后来?”竹瑶道:“就是你偷……夺……那个牵马。”竹琬笑道:“咦,你这般关心,总不成也想上哪儿去牵一匹来?我那日穿着你的衣服,骑了马便想走路,谁知那马性子劣透了,又跳又踢,又叫又咬,险些还把我闹下马来。”竹瑶笑道:“做贼的本事就这么来得?”
  竹琬不去理他,自顾自往下说道:“那时候就有两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一个老秃头,一个高个儿,破口大骂,左一句‘臭小子’,右一句‘野杂种’。阿瑶,他们是在骂你,可不是在骂我。”竹瑶又是笑又是摇头,只问:“后来呢?”
  竹琬笑道:“我听他们这般恶骂,句句把我……把我的兄弟骂得狗血喷头,总不好意思袖手不管罢?当然要和他们动手的啦。”竹瑶大笑,问道:“你这一架打赢了,是不是?你要输了,才不会对我说呢。”竹琬哼了一声,道:“我要不赢,今日还能来见你么?你不知道那秃头有多狠毒,我还没拔剑,他已抢先砍了我一刀,险些将我手臂砍断了。”说着卷起了右手衣袖,只见莹白如雪的小臂上一道长长的红痕,虽已结疤,仍可见当日伤势不轻。
  竹瑶吃了一惊,急问:“碍事么?痛不痛?”竹琬白了他一眼,道:“你说痛不痛?那时我孤身一人,他们却有两个,马又不听话,我又受了伤,你又不来帮我,我没死在那里,就算万幸啦!”竹瑶问道:“那你却是怎么逃脱的?”竹琬道:“什么话,我几时打架逃跑过?那秃头砍了我一刀,我立即还敬了他一枝短箭,就是当年何姑姑送我的那种竹箭,你还记得么?”竹瑶大惊道:“那是苗疆见血封喉的毒箭,你怎么带出来胡乱射人?”竹琬愠道:“你才是胡说呢!我不使毒箭,难道教我右手受了伤还和人比剑?你要我送命不是?”竹瑶道:“那你就为一匹马,要了人家一条性命?”竹琬扁了扁嘴,道:“那怪我么?难道他没想要我性命?打架本来便是你死我活的事,要象你这般心慈手软,有一百条性命也不够你送的,怪道爹说你要吃亏呢!”
  竹瑶驳她不过,怏怏不乐,也不好再说什么。竹琬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阿瑶,你也不用这般哭丧了脸,我杀人关你什么事?不过你尽管宽心罢,那秃头可没有死。我一箭射中他左手,他问我要解药,我没睬他。谁知这家伙倒也见机得快,竟挥刀将一条左臂砍了下来。他想砍断我右手,自己反而折了一条手臂,也算扯平,你就不用难受啦。”
  竹瑶也不好说她什么,问道:“你受了这伤,却是怎生走的?”竹琬道:“哼,我只道你净操心不相干的人,原来也有念着我的时候。我这伤口好歹也算不轻,痛得险些没晕过去,幸好秃头的同党忙着救他,我忍痛将马制服,便走掉了。后来足足将养了三天伤才好。不过这马确实不错,不枉了我费这么大工夫夺来。”
  说到这里,猛听得屋外忽律律一声马嘶。竹琬笑道:“你听,说到它,这畜生便开心了。”竹瑶道:“这畜生害人不浅,也不知是什么模样。要是癞皮丑八怪马,同你才是一对儿呢。”竹琬大怒,反手又是一掌,骂道:“你才是癞皮丑八怪呢!”竹瑶侧头让开,拿起桌上油灯,道:“眼见为实,我出去看看!”竹琬怕他把自己一个人留在黑屋子里,忙抢在他头里出了门。
  走到马厩之前,果见厩中拴着一匹白马,火光之下但见这马四腿修长,雄伟高昂,一身白毛如雪,片尘不染,果真漂亮之极。竹瑶不由得赞了一声好。
  竹琬甚是得意,道:“你也说好,我的眼光可不赖罢?”竹瑶笑道:“好也罢,不好也罢。反正日后爹问起来,总是你干的好事,和我可不相干。”竹琬哼了一声,道:“爹会管这闲事?阿瑶,我跟你说,爹不是答应了年底带我们上天山玩儿么?我那时可要一身白衣翩翩,再配上这匹玉雪驹,一口气上仙影峰去,那可多美妙!”竹瑶道:“哼,一听这话就是盛师哥他们撺掇你的,巴不得你赶紧去做他们的小师妹才好呢。”竹琬笑道:“你又喝醋,不过是大家不给你面子,没撺掇你罢了!阿瑶,你专拣风凉话来说,多半是想骗我把马让给你,当我不知道啊?趁早给我打消了坏念头罢。”
  竹瑶笑着摇头,道:“小人之心!我几时想过你的东西?”持灯走近,向马身细细打量,但见鞍具金镶玉嵌,精美之极,笑道:“我瞧它打扮得比你还漂亮,人家多半是送礼的来着。”竹琬道:“天大的人情送出了手,姑娘却之不恭,只好收了。反正瞧秃头和那高个儿的本事,原也不配骑这匹好马。”竹瑶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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