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作为没落门派的最后一个弟子,石曼生原想清清静静过了此生,谁知偏偏叫她遇上了那人。——你说我忘了一个人?谁?——我。
未曾想,一念情生,一念意断,相思刻骨原来都是笑话一场。好一个木秀玉白的温雅公子,好一场彻头彻尾的演戏作态。——柳言之,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
夏日炎炎,知了声声。
“知了――知了――知!!!”
虫鸣戛然而止,一只肥肥的大知了从树上垂直落下。
终于清静了……
抹掉指尖迷药,热得有些蔫耷的石曼生无所事事地倚在了树下。阳光从枝叶间隙偷偷钻出,撒在她面上仿若敷了一层粉,五官都柔美了些。只可惜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因着暑气失了神采正毫无焦距地看着远处发呆,形状姣好的淡峰眉无奈耸起,樱色的嘴唇微张着吐了口气,似要吐尽腑内燥热。
――青州这鬼天气。热死个人了。
一旁的池塘里,几尾颜色鲜艳的鲤鱼怕也是嫌热,半天都懒得游动,只静静停在水中,凑着水里那片被树挡出的阴凉,慢悠悠啵着嘴。
站了这么一会儿,背后的衣裳都有些湿了,石曼生皱着眉头稍稍换了个位置继续靠着树。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她靠着的这棵树是很有些年头的银杏,在青州这块,算不得常见。高逾三丈,平枝阔叶,茂盛得很。可再好的大树还是经不住这反常的闷热天气,都快赶上江南的黄梅天了。
不情不愿地抬头瞧了瞧天,看着模样像是要下雨,最好能痛痛快快来上一场倾盆大雨,洗洗这蒸笼般地天地。
捋了两下额前碎发,石曼生一手摇着纸扇,一手拿了片薄荷叶片在指尖慢慢碾着,那味儿钻进鼻子倒能舒服几分。可没一会儿,碾出的清新气息就混迹在浓烈的草药味中失了踪影。
她默默从腰包里又掏出一片继续碾,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带着几分幽怨看向了身旁同在树荫下的师叔夏近秋,“师叔,你真一点儿不觉得热?”
“年轻人,你这是心思多,内火旺。”夏近秋穿着朴素的糯白色衣衫,三十出头的年纪依旧梳着姑娘的发式,微微上翘的眼角已有细纹却掩不住眼底风华,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看上去清清爽爽、冷冷清清。夏近秋刚拣好了面前的药筐,不紧不慢地将那些草药平平铺在了一旁的竹扁上。正是这些药味盖过了石曼生手中的薄荷清香。晾干的药材味道很厚重,配合这闷湿的天气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内火旺?还不都是因为师父。”石曼生撅了撅嘴,“说走就走,祖师爷要是知道了,也得内火旺得活过来。”
夏近秋斜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着,“就你现在这样,成天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师父不要你也是正常。”
吧嗒,石曼生把手中碾成团子的薄荷叶片掷入了池中,荡起圈圈波纹,“师父要解散百里门。我这还不是为以后找点事儿做。再说了,从小到大,我从师父那学的东西,也就相思阎罗害不死人,能拿出来赚点银子花。要不,师叔你再教我些别的?”
“百里宫什么东西你没学过,我哪能凭空变出些别的来教你。”夏近秋作势训了句,“还不快来帮忙,这可都是你要的东西。”
“师叔,我这不还是为了你我的美好生活吗。”石曼生讨好地笑着,凑上来弯腰搭起了手,“再说了,我卖那相思阎罗指不定就能把师父给气出来,说不定我这片赤诚之心……”
“行了行了,我反正管不了你。那边的药晒得差不多了,去收收。”
“唉,好嘞。”石曼生笑嘻嘻地往一边走,边走边非常苦恼地说道,“我都卖了大半年了,师父她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呢?照理说女人上了年纪,这脾气也该跟着长才是啊……”
“讨债鬼。”夏近秋笑着拾了块竹扁上的草药,随手向她丢了过去,“就你话多!”
青州城,三叶巷,金树院,这便是现在石曼生与师叔夏近秋的住处。之所以叫金树院,就是因着银杏叶儿黄的时候,金灿灿的模样就像挂了一树的金子。
粗粗一算,她们来到青州也已经九个月了。
刚来的时候,石曼生每天兴致勃勃地上街瞅瞅看看,四处打探打探。师父一年前就是说来的青州,而后连着一年都没有消息。虽然师父早就说过要解散百里宫,也叮嘱不要来找她,但石曼生岂是那种说了就听了的人――凭什么百里宫说解散就解散,太没责任心了。
于是,她眼巴巴寻了过来,师叔本不想来,也被她软磨硬泡拉出了门。
每每想到这点,石曼生就忍不住唏嘘,也不知师父怎么想的,好好的百里宫说不要就不要,要算水平,她们可不比鬼医谷的人差多少。不就是术业有专攻,领域不相同吗。鬼医谷是妙手回春,她们百里宫可是蛊毒双绝。
鬼医谷的人每次出谷都被各路人士奉为上宾,处处豪气富贵,衣着光鲜,风流潇洒;反观她们,就连找个住的地方还得自己掏钱。
唉……
反正现在也住下来了,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随缘吧。青州虽然不咋地好,但比百里宫那川蜀的老林子还是热闹的,于是乎,她便安心在青州先住了下来。至于这个金树院,也讨价还价从房主手中买了过来。
买房的原因很直接――百里宫的人怎么能租房子!租的房子还怎么好意思祸害!
于是,买了房子苦了钱包。好在还有门手艺能吃饭,正是卖那相思阎罗。只不过,最近这些日子还别的一桩大生意。这不,石曼生刚把药理好,就有好消息上门了。
一开门,石曼生只觉眼前金光闪耀――花间阁顾老板亲自登门,不用说,那一定是大生意。
“已经在路上了?”石曼生有些诧异,本以为还会再耗上一段时日的。
“信是今日才到的,车队的话不出意外应该再过两三天就到青州了。”说话的是位中年女子,身形微胖,脸上扑着厚厚的粉脂,打扮相当富贵,尤其那一头金色发簪,脖子还挂着粗金链子,手腕上的玉镯看着就重。
饶是看惯了面前人装束的石曼生也有些被晃到眼睛,稍稍错开那满头金灿灿,“不知江家来的是……”
顾老板抿嘴微笑,眼中闪亮,“江浅。”
石曼生心里一喜,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既然如此,我须得回去准备几日。”
与石曼生说话的正是花间阁掌柜顾艺灵,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德艺双馨的好名字。
提到花间阁,在青州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青州最大的销金窟,酒楼、赌坊、妓院、茶馆一应俱全,几乎占了三分之一青州最最繁华的路段――十字街,一眼看去,一水的花间阁招牌。
当初石曼生就是瞅准了花间阁门路众多这才带着相思阎罗毛遂自荐,眨眼间生意已经做了半年。
江湖上传言――相思阎罗断相思,千金一粒亦难求。
这并不是说相思阎罗这味药贵,虽然它本身并不便宜,但最重要的是,想要买到这药还需那位神秘制药人首肯。在她听过求药人的故事后才会决定是否卖药。不用多说,这神秘的制药人正是石曼生。
一时间,相思阎罗越发传得神乎其技。所谓再苦再难情,阎罗当前也收手。
既然奇货可居,石曼生的日子便好过起来。托着顾艺灵卖药,她只需制药和听听故事,还不用抛头露面,何乐不为?
至于今天与顾老板谈及的江家这笔大买卖,那就说来话长了。
江浅,金陵茶商江家独孙。
江家男子从未有活过三十岁之人,到了江浅这一辈更是在不到弱冠年纪就有了早夭之相,遍请天下名医却毫无建树。呃,鬼医谷自然也是请了的,他们看了一眼就说不治。当然是不能治,江公子这又不是病。
而就在几个月前,江家收到了一份花间阁代发的函帖,说有人可治此病,但须得江浅亲自前往青州。那时的江浅已经病入膏肓,连床都下不了,大夫们都说挪不得,也不知是哪家小子这般故意折腾人还要让他远去青州。这千里迢迢的,怕是人没到就要去了。于是,送信的小厮被轰了出去。
哪知道,到了第二天,又有人送信来了,一模一样的内容,就是要让江浅亲自前往青州。江夫人觉出了蹊跷,加上膝下独子,就想着试上一试,不过这让江浅去肯定不行,便派了管家连夜启程去了青州。可想不到连那大夫都没见到,只是从花间阁顾老板那带了小瓶看不出什么成分的药丸回来。瓶子上还贴了一张纸:一日一粒,十日后启程青州。
言下之意就是还要江浅亲自来。
药取回来后,江夫人不放心,先让大夫门轮流看了遍,可看来看去大家伙也没辨出那药是什么做的。实在不放心,便取了一颗破开,准备好好研究。哪想到那切了的丸子竟然一下就散成了灰,脏兮兮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有大夫惊叫出声,“夫人,此药有妖,吃不得啊!”
江夫人也看到了那一幕,心有余悸,想了想便将剩下的九颗药放到了一边,暂时不理会青州那边的消息。可哪曾想到,三日后江浅突然就闭了气,任由大夫金针扎穴,灌汤灌药怎么也没个反应,眼看着人就要去了,大夫门纷纷摇头都说保不住了。
江夫人哭得抽了神,发疯一般取了那奇怪的药就往儿子嘴里塞,仿佛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咳……”
吞了药的江浅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出了气,眼看着慢慢回了神,还开口叫了一声“娘”。
江夫人便怒火冲天地把所有大夫都赶了出去,从此每日一粒,好生伺候江浅就吃那药。想不到仅仅在第四天的时候,江浅就能自己起身了。这下,他们再不怀疑。待江浅吃完剩下的九颗药丸,匆匆忙忙就让他去了青州。
花间阁在这其中算是个中间人,面对名声在外的金陵江家,顾艺灵其实有些不大理解,卖相思阎罗走她花间阁的路子也就罢了,毕竟那药有些邪门,可这大夫治病也从花间阁走还让她平白赚那么多佣金?
不过,只要能赚钱,明面上过得去,顾老板很明智地忽略了里头的道道儿――世间啊,本就是知道得越多越不知道怎么死的。
临告别时,顾掌柜没忘了问问石曼生的意思,“我过两日派人来接姑娘您?”按照先前说好的,治江浅的场所是在花间阁旗下一家客栈,石曼生不会透露身份。
“不必,我去寻您。”
顾艺灵笑了笑,“那好,便恭迎您大驾了。”
“不敢当,不敢当。”
送走了来客,石曼生整个人神清气爽。
“亏你想得出来,从江家赚银子。”夏近秋坐在屋檐下,边捣药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石曼生一本正经地走了过去,随手加了点草药在她的舀里,“对不起江家的是前头人,我可是为他们受了不少罪,还这么眼巴巴送上去给他治病,要点辛苦费是应该的。”
“看你师父回来不扒了你的皮。”
石曼生眨眨眼,乐了,“师父要是肯回来,我坐好了让她扒皮。”
夏近秋无奈扶额,她真是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