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阎罗  第8页

家而来?为何以前不来,偏偏在他只剩一人的时候过来,又能有什么好心?是,他们丁家人注定短命,那又如何?他再不济,也轮不到别人假好心,更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施舍。
  “慢着。”见他又要走,石曼生三步并两步直接走了过去,“我能治好你。”不容置疑的语气。
  少年忽而一僵。
  夏近秋也缓步走了过来,笑着接道,“这位姐姐可没骗你。”
  少年转过身,视线在她们之间游离了一会,许久憋出了四个字,“有何代价?”
  什么都不用,反正江家那边都给了那么多钱了。这是石曼生想的,可夏近秋却抢在她前头开了口,“和我们走。”
  石曼生吃惊地看向师叔,却见她一副平静模样正注视着那少年。
  “丁家剑法,你是唯一传人,我们正好需要一个护卫。”师叔又加了一句,而后默默等待他的答案。对于这样的孩子,需要代价的好处,往往比突如其来的馅饼更让人放心。
  少年脊背很是僵硬,板得似乎就要拗断,“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特地来寻你的人,也是能治好你的人。”夏近秋微笑道,“我与你父母同辈,你若是愿意,可称我一声姑姑。”
  石曼生默然不语看着这一切,她没想到师叔竟然会起念将这个少年带回去。护卫?她很是怀疑,这孩子年纪这么小能做护卫?
  后来,石曼生偷偷问过师叔,为什么其他七家的人都不多做联系,却偏要把丁泽带回来。虽说是孤儿,但毕竟他年纪也算不小,若是出于恻隐之心,那她们留下一笔银两就行了。丁泽在民风淳朴的羊山镇应该能过得不错。
  对此,夏近秋给出的理由很出人意料,“他是你师祖的侄孙,师父对我有恩,我不能让她的后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石曼生大惊,“那岂不是师祖也算是丁家血脉?师祖不会也……”
  “嗯,你师祖也是那般去的。”
  石曼生从小在百里宫长大,但她从没见过过师祖,因为师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离世了。现在看来应该也是那个蛊的原因,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师祖会留有遗训一定要解了八大家身上的蛊,毕竟她自己就是受害者。
  也好,家里多个人也热闹点,就她和师叔也怪冷清的。石曼生不反对,带他回去就是了。
  于是,一柄轻剑,几个牌位,一包衣服,几钱碎银,丁泽带着全部家当,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年的地方,锁上门走了出去。爹、娘、外祖,孩儿答应过你们的,会很努力、很努力地活下去。
  “我们要去哪儿……姑姑?”这个称呼让夏近秋脸上溢出了欣慰的笑意。
  “我是你石姐姐,快上来。”石曼生拍了拍马车里的坐垫,正在她的对面,“我们回青州。”
  马车里头还挺宽敞,丁泽很有分寸地行了个礼,小大人般稳稳坐了下来,目不斜视,默默盯着自己脚尖。
  这孩子,有些太拘谨了。
  “启程吧。”石曼生对车夫吩咐道。
  “坐好咯!驾――”
  于是,马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回。连接着几日都在赶路,本以为会在金乡县待上段时间治好丁泽的蛊再回来,没想到最后连人一起带回去了。这与之前石曼生的打算有些背道而驰。不过这一来一回也小十天了,算是散了心吧。而且是师叔要带上这小子的,她也违背不了啊。
  石曼生给自己找了许许多多的理由,却是打死也不承认能提前回去,她还是有些高兴的。万一那人来找自己呢?
  几日相处下来,夏近秋很喜欢丁泽,在她眼里这孩子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吃饭的时候,给多少吃多少,从不会主动拿起食物,她都怀疑如果自己不给他分发,丁泽可能连吃都不吃。她看得出来,这孩子在小心翼翼地和他们相处,生怕做错了什么惹她们不快。
  “来,再吃点儿吧。”夏近秋见他又停了下,伸手递了个馒头给他。
  “谢谢姑姑,我饱了。”他摇了摇头,语气很拘谨。
  一旁的石曼生眉头皱了皱――这么恭敬,太变扭了,若是以后回到家里还这模样,那多难受啊。而且你看那身子,瘦得根本不像个男孩子,这怎么行。
  “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再来一个吧。”夏近秋将手中的馒头往他面前凑了凑。这是今早他们从沿路的食铺买的,到现在还热乎,味道不错。
  丁泽似乎不大知道该怎么处理别人的好意,“我已经饱了。”
  ――这别扭的。
  石曼生看不过去了,一把拿过馒头,举在他面前,“吃了。”她语气有些硬。
  “……”
  “快吃了,不吃不给治病。你姑姑脾气好,我脾气可不好。还有,你姑姑可治不了你的病,这点我做主。”一口气说了这些话,石曼生依旧举着馒头,面色肃穆,“吃了。”
  丁泽似乎有些被吓到,终于默默接过了馒头往嘴里塞。
  “再吃点肉干,不然不给治。”
  丁泽接过肉干。
  “喝水,不然不给治。”
  丁泽接过水壶。
  石曼生骄傲地冲夏近秋挑挑眉:师叔,还是我有办法吧!
  夏近秋笑着冲她挤下了眼。
  按照石曼生对男孩子饭量的认知,她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不继续给他塞吃的。很好,终于找到与他交流的正确方式了。
  马车慢悠悠走着,夏近秋身子弱,靠着角落闭目养神。石曼生精神好,正半掀着帘子,一手横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景色。天开始有些凉快了,秋天快来了,田地里的麦穗已经开始发黄了。
  丁泽安静地坐在车里头,偶尔抬头悄悄看看对面的两人。他现在是孑然一身了,面对突然出现说能治好他的人,丁泽也只存了碰运气的想法跟着他们,但是直觉也告诉他这两人没有恶意。
  视线不经意停留在了石曼生身上。正午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映在她的鼻尖,耳边几缕碎发被光线染成了金黄。看着看着,他有些迷茫,她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真能治好那病吗?
  察觉到他的目光,石曼生转了过来,却看到丁泽猛地低下了头。她带着笑意看了他一会儿,对面少年不自然地转过脑袋,两个露在外头的耳廓变成了红扑扑一片,脸上却仍旧绷得冰冷冷的模样
  没由来,石曼生心里一软,“放心吧,我会治好你的。”
  丁泽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了头,眼睛盯着马车窗框一动不动。
  这一年夏末,丁泽跟来了青州。
  这一年夏末,柳木白找上了门。
  这一年夏末,似乎太过热闹了些……
  ~~~~
  车辙声滚滚,他们又回到了熟悉的青州城,经过十字街,转入三叶巷,直行,再过一会儿就能到家了。
  石曼生突然有些忐忑――你说柳木白会不会来找过自己了?
  车夫吁停了马车,笑着掀开了帘子,“石小姐,到了。”
  “下车,别愣着。”石曼生回头招呼依旧坐在原地的丁泽,少年而后抱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礼跟在她身后走了下去。
  回到家中,夏近秋因连日赶路实在是有些倦了,仔细叮嘱了几声便忍不住回屋里歇息了。
  石曼生带着丁泽去了空着的屋子安置。买个大点的院子还是挺好的,起码来了人有地方住。只可惜丁泽是个男的,以后不能在家里穿得太随便了……唉。
  屋子比较简单,但该有的都有,只是有些时日没人进来落了点灰。石曼生丢了块布给丁泽,“到刚才路过的厨房里去弄湿了。水缸就在墙角。”
  丁泽一声不响地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石曼生瞅了瞅他那单薄的背影,皱了眉头――太瘦了,得好好养养。
  待丁泽拿了抹布回来,她接过来擦好了床架,然后帮他从柜子里搬出了薄被和褥子铺在床上。过几天,得快些再去买两条厚被子,不然等冬天来了就来不及了。
  接下来的日子,石曼生连天地待在家里。反正花间阁那边也没来消息。除了偶尔上街买点菜肉,她连门都没出过。一眨眼,就过去了好几日。距离上一次柳木白来访,已经好些时间了。虽然不知道他在自己离开的那十天里有没有来过,但他们从金乡县回来也五六天了,她一直没再见过他。
  好在,她有事儿做。除了和以往一样在家里捣鼓她那些瓶瓶罐罐,最近,她又多了一项消遣――看看丁泽练武。
  此刻,丁泽正拿着自己带来的剑在院子里用功。每当这个时候,石曼生就会懒散地坐在屋檐下看着,你还别说,丁家剑法舞起来确实挺漂亮,就连丁泽那瘦猴一般的身材都能说是飘逸了。
  “喂,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练剑吗?万一被偷师了怎么办?”磕着瓜子,百无聊赖的石曼生没话找话。
  “别人看了也学不会。”顶着额头上的汗,小少年面不改色,严肃的脸庞满是认真,听得石曼生嘴里的瓜子都卡住了。
  霸气!
  “说不定有什么天赋异禀的看了就会了呢?”磕着瓜子,石曼生钻着空子继续说。
  丁泽抹了把头上的汗,看了眼石曼生,那眼神在说――起码你不是。
  石曼生:……这小子!
  好吧……她确实不是。姐姐我心胸宽广,不和小屁孩计较!
  自我调解了一番的石曼生默默转了视线,看向丁泽手中的两把剑。这一看,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什么破剑,漆都没了。刚准备说两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她的脸色纠结了。
  那该不会是向来和丁家剑法绑在一起的明月清风剑吧。
  清风明月剑是一对剑,一把叫清风、一把叫明月,皆是体长二十寸余的短剑,丁家剑法也是双剑流。相传,清风明月剑是两百年前兵器大师陶无锐的杰作,剑身轻薄、锋利无比,斩石劈金。虽不及长剑攻击距离长,但若是侧身以短剑相抵长剑,反而可以多出一只手执剑刺人,好用的很。再者,江湖上都是知道的,清风明月可是轻轻松松折断了当年风大侠风五常的赤牙剑。光这么一件事,清风明月剑在兵器谱上就得往前挪个好几名。不过好在江湖门派使双短剑的并不多,是以也没什么人专门跑来争夺。说白了就是,拿了又没用。
  一想到是这样的宝贝,石曼生有些看不过去了,“丁泽,你这剑就这么随随便便拿着?有多少人见过啊?”
  “除了我家人,没什么人见过。”
  “那你知道你这两把剑是什么来头吗?”
  “我爹给的。”
  石曼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走过去,上上下下扫了遍他的剑,“这可是清风明月剑!剑柄都掉漆了,暴殄天物!”
  丁泽不以为意,“我爹说过,剑只是剑,剑招看的是人,不是剑。”
  石曼生满不赞同地呶呶嘴,“你等着啊。”
  一个转身,她从椅子上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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