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跑回了屋里头。过了不一会儿,手上拿着两卷棉布模样的东西小跑了出来,一直跑到丁泽跟前方才站定,石曼生单手一伸,“剑拿来。”
丁泽眨了下眼睛,什么也没问就把剑递了过去。石曼生又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恨恨地说道,“以后别人要看你的剑,绝对不能给,知道吗?”这可是宝贝!说罢,她拿过剑,将那掉漆掉得很的剑柄好生缠了一层又一层,“这剑要护着用,缠了布还不宜脱手。”
丁泽在一旁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人低头认真缠布的样子,不觉绷紧了嘴角。
石曼生向来手巧,不一会儿两把剑都缠好了,在确定了没有遗漏之处后递还给了他,“喏,试试看,合不合手。”
“嗯。”丁泽接了过来,眼中几丝的欢喜,“多谢。”
“好好练啊!”石曼生伸了个懒腰。嗯,瓜子吃得有点咸,她要去弄点水喝。
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坦了。当然,前提是在她故意忽略了那个名字的情况下。
什么名字?
咳咳……无边落木萧萧下,白云千载空悠悠。
☆、七
暑气渐消,天气转凉,立秋了。
院中的那棵大银杏也渐渐显出了它独有的“金树”的面貌。雪枝金叶,艳丽不凡。秋风一吹,便似摇钱树般缓缓荡下几片金色小叶。石曼生很喜欢这些叶子,总忍不住把它们归归笼扫到树下,就像铺了层金灿灿的地毯。
看着安静的落叶,秋日的凉爽似乎能让人的心也稍稍静下来。杂七杂八的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石曼生不知不觉抛在了脑后。就是嘛,不过是个刚认识了几个月的人,要忘掉还不容易?
这一日的晌午,院门响了。自从家里多了丁泽,这些事都成了他的,石曼生越发懒散起来。于是,丁泽去应了门。石曼生笑呵呵地和师叔正在院子里晒草,毒草。挡着丁泽的面,她们并不避讳这些,他是她们的“自己人”了。
丁泽不认识柳木白,打开门看到外头站着的人时,他不觉愣了下神――长这么大,从乡下地方出来的他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华丽衣衫,风光霁月的男子。一看就不是小地方出来的。
见到开门的丁泽,柳木白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就有礼地问了句,“这位小哥,在下是来寻石曼生石姑娘的。”
丁泽点点头,“她在,你稍等。”掩了门,他回身走到石曼生边上对她说道,“找你的。”
――难道花间阁来生意了?
石曼生装模作样拧着眉头凶了丁泽一下,“要叫姐姐。”小屁孩一天到晚你啊你的,明明肯叫师叔姑姑,怎么就不肯叫她姐姐。
“师叔,我去看看。”放下手中的活计,石曼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把围裙脱了下来理了理衣裳,往外走去。见人吗,稍微过得去点就行了。
夏近秋笑着点了点头,拉过一旁站着的丁泽,“来,陪姑姑说说话。”
说是陪着说话,石曼生用脚趾头就能想到,丁泽这么闷的性子,一定是师叔说话他听着。没办法,人上了年纪啊就喜欢讲些过去的事情,还总想着有人听。她乐呵呵地一路走到门口,刚开了门就乐不出来了――怎么就没洗把脸梳个头再出来呢……
“石姑娘。”柳木白言笑晏晏,“许久不见。”
她看了看眼前人,柳大人今儿一身衣裳实在是华贵得紧,暗紫云纹长衫,银丝黑底衣襟,皆是高官达贵喜爱的颜色。他身后不远处站着那位她见过一面的八字胡侍卫,姿势看着很随意,却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高手,不愧是华国公府的护卫。官民甚远,华国公府就更远得不知道哪里去了,所以他十天半个月不来找她这个江湖女子是绝对正常的。
嗯……已经十九天了。
石曼生客道笑笑,还像模像样拱了拱手,一副我是江湖人的模样,“柳大人客气了。”
听她又唤自己柳大人,柳木白只是微微一笑,双手拢在袖间并未回礼,声音温温缓缓,“你生气了?”
“怎么会?”石曼生眉头一跳,扒着门不动,不想让他进去。
“你在生气。”柳木白陈述道。
“柳大人想多了。”
“可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当真没有。”
“还说没生气,脸色……”
“都说了没有生气!”石曼生终于爆发了,一抬头却发现他人竟已跨前一步,一只手正好伸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摸了下她的脑袋。
“气了就说,闷在心里不好的。”蕴含笑意的双眼注视着她,柳木白手上亲昵地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若是气我,更要和我说。”
还没等石曼生发作,他就收回了手,人连着也往后退了一步,安全距离,而后继续双手插袖,淡淡暖暖地笑着,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你……!”
他适时打断了她,话语温温,“我十九天没见你了。”
满腔怒火的石曼生顿时就泄了气,原来他也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把青州府尹大人这么挡在门外确实不对,可下意识石曼生还不大想让他进去见到师叔,“柳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有。”
石曼生继续挣扎,“能在门口说吗?家里头不大方便。”
“那好。”柳木白的知进退让她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之前回了京城述职,紧赶慢赶,今日总算了回了来,便直接来见你了。”话语中自然而然解释了他这些天都不曾出现的前因后果,更加鲜明点出了他一得空就来见她的情况。
“有什么好赶的。”石曼生装作满不在意,内心早已没那么气了,“那……还有事吗?”话说出来她就有些懊悔,怎么听着就像是在赶人。
柳木白全不介意,只是轻笑了一声,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件事物来,“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石曼生看清了,他手中拿着的是根玉簪子,温润白玉,就和执着它的人一般。
簪子?前两天刚立的秋,今儿个好像是……七夕!石曼生心中一动,七夕送发簪,他是特意因为今日赶回来的吗?
见她不答话,柳木白拿着簪子往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能帮你带上吗?”
她头上本就有根木簪,虽然没什么特别的,雕工也一般,但却是她平日里带惯了的。柳木白手上的簪子相当好看,簪头的玉被雕成了一朵莲花模样,玲珑剔透,晶莹可人。可见他拿着簪子靠近自己,石曼生腿脚比心思转得还快已经径直退了一大步,连带着门都被她扒开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口的护卫阿甲突然看向了某个方向,身子一跃离往十字街那边追去。护卫的动作很轻,在门口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倒是院子里的丁泽莫名抬头看了一眼院墙的方向,而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听夏近秋“聊天”。
院门口,柳木白依旧拿着簪子的手定了定,面色微微一凝复又缓和下来,声音有些低落,“是在下唐突了。”
看着他的神情,石曼生心中莫名就有些愧疚,那簪子上雕的是莲花,也是她最喜欢的花,他应该是特地为自己寻的。可是,三番两次都是他给自己送东西,而且今天这个日子,又是发簪这般的事物,简直就是定情信物,她收了的话就说不清了。
“实在是不太合适,柳大人还是……”
柳木白轻声笑了一下,和煦如风,“你我之间何须见外。”说罢,他伸手将簪子递近了她,“接下来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事情,我应该可以时常来见你了。”不是询问,似乎只是在告知她,但是话语中明显带着欣喜。
男子对女子这般,就算是追求了。石曼生心中一乱,没有接那簪子。
柳木白继续抬着手,“不知石姑娘近来可有空?柳某对青州不甚熟悉,想要逛上一逛。”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来了。一边是簪子,一边是问题,石曼生纠结了下,选了后者,说道,“后日也许可以。”
“好,就后日。那我后日一早来接你。”拢手作礼,什么动作在他做来似乎都有着说不出的雅致,“刚从京城回来,在下还要到衙门里安排些事,今日就先告辞了。后日再见。”
石曼生内心复杂地送了客。阿甲正规矩地站在门外,见柳木白要走,忙掀了马车帘子,扶着他上了车。
看着在三叶巷口拐弯的马车,这是石曼生心里乱乱的却又有这雀跃。她突然第一次想要知道,曾经的他们,究竟是为何才会分道扬镳。
马车已经在视线中消失,石曼生叹了口气,正要关门,却看到了那支莲花玉簪。它被柳木白不知什么时候好生插在了门把上。
一路走回后院,石曼生手上拿着簪子,眉宇之间似有思虑,盯着那簪子都有些出神。
“看路!”夏近秋还拉着丁泽在聊天,见她似乎有些发呆地走过,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前头可就是池塘了。
“啊?哦。”她兀自停了停,绕过池塘,木愣愣地回了自己屋子。
“找她的是什么人?”夏近秋疑惑地看向丁泽。
“男的。”
“什么样的?”
丁泽想了想,给了两个词,“有钱,好看。”
夏近秋挑了眉毛,没有再问,看来是那个相思阎罗的对象来了。年轻人的事情啊还是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老了,操不动心咯。
……
“大人,那人出现了。”
坐在马车里的柳木白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你这是……追丢了?”
“属下失职,他有同伙在暗处偷袭。”说话的正是护卫阿甲,他的左裤腿上湿漉漉一片,因着黑色衣裳看不出痕迹。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刚被暗器所伤,伤口深可见骨。
阿甲轻功卓绝,跟踪一事向来不会被发现。今日这个情况只可能是他们一开始到这里就被人盯上了,这才能够在暗中伤了他逃脱――看来注意这院子的人可不少啊。
“暗器呢?”
“大人请看。”从车帘外头递进来了个用锦帕包着的半掌长短镖,镖尾是黑色的穗子。上头的血迹已被阿甲擦抹干净,明晃晃的镖身上头什么字都没有。
“可曾看清那人相貌?”
“未曾。”
“回去自领十板。”轻飘飘一句话传来,柳木白为今日之事定了终。
“谢大人。”
腿上的伤似乎完全不在阿甲眼中,他继续赶着马车往青州府衙而去。柳木白在车中缓缓闭了眼睛,左手搭在右手手腕,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就如他的思绪一般,时急时缓。
――长线大鱼,看来已经快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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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石曼生早早回了屋子。
丁泽帮夏近秋收拾好了灶间,打了热水进屋洗漱好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