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第27页

然知道不是了,却不知又是何等大人物,居然惊动了盛师兄这般的大驾?”
  盛泓一直不参与他们谈话,听得竹瑶这句话将自己的身价抬得甚高,不由得微微一笑,却不置答。
  柳云眉道:“我们在峰上接到讯息,说是寒玉谷的人到了大漠,却与五毒教干了起来……”竹瑶眉头微微一皱,道:“寒玉谷和五毒教?怎么一道都来了?”
  柳云眉道:“自掌门师叔封剑闭关之后,五毒教一直在天山百里之地骚扰,那也不用说了,三年之前何前教主在大漠中过了世,五毒教一时乱七八糟,回归云南发丧后推举了何教主的女儿接任,咱们只道大漠从此太平,谁知道何红萸那小丫头年纪虽然不大……”竹蝶插口道:“何红萸?这便是那新任五毒教主的名字么?这名字倒妩媚得紧。”柳云眉续道:“……手段之辣,却更在她父亲之上,居然今年又率了一批教众西赴天山,扬言:‘踏平仙影峰,血洗天山派。’全然是势不两立的架势。”
  竹蝶道:“好笑,他们跟本派闹了这十七八年,怎么还没闹够?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何苦来呢!”
  柳云眉道:“还不是为了那《百毒真经》!”竹蝶道:“这书他们抢去有五六年了,如今只怕翻也要翻烂啦,还找本派作甚?”尤云清笑道:“蝶儿,你这话可就是寒碜人了,那梵文经书岂是那么好读的?何教主就算从头到尾翻得烂透,请不到小师叔又或你小竹姑娘到她总舵一行,也是枉然。”竹蝶笑道:“尤师叔真取笑我父女了。说真的,难道就由得他们猖狂不成?”柳云眉叹道:“要是掌门师叔不封剑,五毒教何敢猖狂?只是本派群龙无首,后辈弟子中又出不了什么杰出的人物,没人主持大局,那也难怪人家要来拣这个现成便宜了。”竹蝶冷笑道:“拣这现成便宜,也未必就那么便当。”
  盛泓听柳云眉说“后辈弟子中又出不了什么杰出的人物”,轻轻哼了一声,仍不说话,何云深口唇微动,似欲说句什么,但瞧了瞧师父,喉间咕的一声,将要出口的话又吞了下去。
  竹瑶向他们师徒瞥了一眼,问道:“那寒玉谷怎么也扯上来了?”
  柳云眉道:“寒玉谷和五毒教同处云南,得讯最快,一听五毒教又要来攻打仙影峰,立刻抢先而来,说是要为师门效力。五毒教前脚跟后脚的接着赶来,两帮人在大漠中接了头,便自打了一架。我们在峰上得讯,就赶下山来瞧瞧。”
  竹瑶笑了一声,道:“寒玉谷也算本门支派,要为师门效力,自然也是该的。只不过程谷主与同门决裂已久,以前仙影峰那般凶险都不曾通过音问,这当儿怎么如此惦念起师门来了?难道是点苍山的风光瞧得腻了,打算重回西域换换口味?”柳尤二女齐道:“小师叔所见最是,寒玉谷这回可不就是冲着本派掌门之位来的?”
  盛泓听在耳里,脸色一变,又哼了一声。
  萧剑平虽没见他参与谈话,但看见他这副神色,就知道颇有悻悻之意,虽与几人关系不甚了然,却也猜着了三分,心想:“这个姓盛的委实讨厌得很,看他对舅舅爱理不理的,多半就是因为舅舅比他聪明,比他人缘好,他就嫉妒起来。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妈妈的同门?”
  他随舅舅西来之时,心想天山派是母亲生前的门派,派中弟子定然都是和蔼可亲,都是光明磊落的性情中人,没想到还没上天山,在大漠中遇到的天山门人,便似各怀私欲,师兄弟间也不见得如何亲密无间,不由得暗生失望之意。
  竹瑶却似一无所察,对着盛泓道:“盛师哥是本门首弟,派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智计武功,均自不同凡响,所见当然是更高明的了……”盛泓听到此处,脸色略和,却听他接着说道:“何况寒玉谷此来多半有觊觎本派掌门位置之意,此事有关盛师哥切身利益,自然更是得打听个明白不可……”
  盛泓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阿瑶!你说个清楚,谁说我想当掌门的?”竹瑶愕然道:“盛师哥说什么话来?我几时说你想当掌门了?我只是说有关师哥的切身利益,难道有人觊觎本派掌门之位,还不与本派弟子的切身利益相关么?我这句话原未说错,盛师哥本来也无半分争夺掌门之心,自然不会是说你了,又何须动怒呢?”
  嗤的一声,萧剑平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盛泓满腹怒火,无处发泄,听得萧剑平发笑,更是恚怒,向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剑平既知舅舅对他全无好感,言语中尽是冷嘲热讽,哪里还肯客气,回瞪一眼,随即调转了头,不去睬他。
  柳云眉怕他们师兄弟闹将起来,便道:“方才我同尤师妹、何兄分头查看,何师兄见着了几个五毒教的教徒,我们姊妹却见着了寒玉谷的一干药僮剑婢,为首率领的乃是程谷主门下的得意弟子,外号叫‘辣手飞琼’……”竹瑶接口道:“‘辣手飞琼’许云香也来了?这丫头心狠手辣,听说很不好惹,两位师姊可别同她交上手了罢?”尤云清道:“跟辣手飞琼交手,咱们哪有这胆子!”竹瑶笑道:“大家都是本派一脉,原也不必动手动脚,伤了和气。何况许姑娘颇得程谷主真传,近年来在云岭之南闯下了好大的名头,五毒教的人遇上她,可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盛泓觉得他又在暗讽自己了,却也抓不着话柄,发话不得,只有在鼻孔里哼了一声。
  却听得西首十丈开外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格格娇笑,远远飘了过来:“竹家小师叔这可是谬赞了,小女子初闯江湖,无威无名,何以克当?”
  刷刷刷三声疾响,何柳尤三人长剑一齐出鞘,齐声道:“是辣手飞琼!”
  那女子声音娇笑道:“不错。诸位是天山派的师兄师姊,小女子原该上前拜会才是,只是此刻心虚,不敢冒昧,失礼之罪,现下谢过,咱们改日再会了!”声如游丝,迅速异常的向西方隐去,片刻之间,便即隐没无闻。

  2

  次日七人同行,往天山进发,约莫又行了十余日,这才进入了一片绵延的白色山脉之中,天时更寒,触目皆是冰雪。雪岭丛中行到第三日上,只听得鸾铃响动,迎面有两乘马自山道上疾驰而下,到得众人面前,陡然勒缰,两匹马一齐人立起来。
  萧剑平把眼看时,只见两乘马上都是女子,当先的是个中年美妇,白衫白裙,拦腰系着一根大红绸带,鬓上一朵红绸大花迎风飘扬。落后的却是个少女,全身裹在一件碧色斗篷之中,低垂着头,风帽遮住了大半脸庞,只见到她两道长长的睫毛,肤色白皙,怯生生的不似身怀武功的模样。
  那美妇一见竹瑶,愣了一愣,冲口便道:“阿瑶,你还知道回来?”
  竹瑶跳下马来,笑道:“玩得够了,自然是要回来的,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外面不成?大姐,半年不见,你可更加英姿飒爽了,姐夫也好罢,近来有没有闹什么别扭?”那美妇啐了一口,道:“谁听你的油嘴滑舌!你回来了,那也好,免得弟妹三天两头的寻人问我,别人也动不动就埋怨你二哥,都说他将你赶走了。蝶儿,你也给我过来!你爹出去,十之八九是你调唆的,父女俩一玩就是大半年,存心害死你娘不成?”
  竹蝶嬉皮笑脸的下马,叫了一声:“大姑姑。”
  萧剑平大吃一惊:“原来她就是蝶表妹的大姑姑,原来是我妈妈……妈妈的亲姊姊,是我的姨妈了。”一时决定不了是否要上前相认,身子微微发颤,手心出汗。
  幸好竹瑶立刻帮他作了决断,伸手在他肘下轻轻一托,将他带下马来,说道:“剑儿,这是你姨妈,快上前拜见。”
  萧剑平叫了声“姨妈”,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根据姨母面貌,自行在心目里勾勒母亲模样。
  那美妇却不搭理,向竹瑶道:“你单就一个女儿,已经够我们烦心的了,再弄个外甥回来,想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么?你的事我向来不管,怎么向你二哥交代,你自己想法儿去!”一拨马头,疾抽一鞭,那马放开四蹄,自众人身旁泼喇喇的奔了下去。
  竹蝶冲着她背影一伸舌头,回头向萧剑平低声道:“小表哥,我大姑姑脾气向来就是这样,倒不是瞧不起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与那美妇同来的少女早就下了马,一直站在一旁,这时迎上前来施礼,唤了声:“叔叔。”
  竹瑶笑道:“咦,虹儿,你爹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不怕你这千金出事么?”竹蝶笑道:“虹姊姊一向最安分守己的,又不似咱们到处闯祸,又有大姑姑作靠山保护,又会出什么事?二伯伯才犯不着担心呢。”竹瑶道:“啊,我糊涂了,跟大名鼎鼎的‘满天花雨’在一起,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虹儿,你婶婶还好罢?”
  那少女一直低着头,极是拘谨,与竹蝶神采飞扬的神态大不相同,她听着竹氏父女调侃,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来,听到最后,这才答道:“婶婶这几日身子挺好的,就是挂念叔叔妹子。”竹蝶笑道:“我们马上就回去了,也用不着挂念的。”
  她转头向萧剑平道:“小表哥,这位是我二伯伯的独生女儿,姓温,单名一个‘虹’字,是大姑姑没过门的媳妇,也就是你的表姐兼未来的表嫂了。”萧剑平心中大奇:“怎么蝶表妹姓竹,这位表姐又姓温?”当下称了声“表姐”。
  温虹听得竹蝶将自己的亲事也说了出来,不由得又羞又窘,勉强回了一礼,细声道:“表弟少礼。”一语未毕,早已满面飞霞,哪里还敢抬头看萧剑平一眼?竹蝶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要紧的。”温虹将头垂得更低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剑平心道:“蝶表妹何等大方,这位温表姐却这般扭捏,说是一家姐妹,倒也不象。”忽然之间,心头一震:“朱师妹的性子腼腆和顺,可不正同这位表姐一般?”
  竹瑶知他不解,当下向他解释:“剑儿,我家中兄妹四个,你是知道的了。我大姐和二哥跟父亲姓,姓温;我和你妈妈却随了母姓。你二舅单讳一个‘珉’字,绰号‘八方风雨’。日后倘若有人问起你来,你的两位舅舅为什么不同姓啊?你可别说,啊哟,我也不知道,我这就回家问他们去!”萧剑平和竹蝶都笑了出来。
  三人上马再行,到得晚间,终于到了仙影峰下,八个人弃马登山,迤逦上行。萧剑平眼见那仙影峰耸立群岭之中,通体洁白,当真有如一根大冰柱也似,与那日那婆婆展给他看的画亦是一般无异,不由得有些心酸,寻思:“不知哑婆婆会不会还到天墉城里去寻我?我离了家,又不知她寻我不到,便会怎样?”
  峰间路径极陡,又为白雪掩盖,背阴处积雪凝冰,更是滑溜难行。竹瑶生怕萧剑平摔倒,牵住了他的手而行,却见他始终与自己并肩上行,步伐轻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