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第31页

亲,说什么有关他盛家门楣,马虎不得,还恭喜你再次巴结上昆仑掌门。你……你倒说说看,成不成话!”
  萧剑平听得心下不解,回头望向竹蝶,却见她默不作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目光中尽是羞愤神色,似乎便欲破口痛骂,又似就要放声一哭,不由大是惊疑:“那个什么‘盛师弟’,肯定就是那个盛泓了,这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却不知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蝶儿又为什么生起这么大的气来?而且,怎么又扯上巴结爹爹去了?”
  竹瑶道:“这可更加奇了,我自照顾我的外甥,年轻人爱在一处玩也是常情,又要盛师兄费心作什么?昆仑掌门我自然是巴结不上的,盛师哥一家却也不敢高攀。说起退亲的话,正是我所欲也,不敢求耳,盛师哥如此的体贴下情,阿瑶真是再感激也不过了。”
  温珉道:“亏得你说得出这等话来!从小定的亲事,便这般容易说退就退不成?”竹瑶道:“那是二哥你当年自作主张,须不关我的事。”温珉怒道:“不关你的事?你倒推得干净!女儿是你自己生的,你管教不严,惹得人家瞧你不起,连我的脸皮都给你丢尽了!你……你太不成话!”
  竹瑶道:“女儿是我自己生的,管教不严,也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二哥担心。”
  温珉大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你自己娶妻不慎,给人小觑不算,还叫你女儿也来败坏门风,你不要脸,我可还要脸面!我……我今日当真要被你气死了……”竹瑶截住他的话头,说道:“二哥可要消消气,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可不是玩的,那时谁跟我到全派之前分证呢?”
  温珉道:“什么全派之前分证?你……你还敢当着大家说胡话不成?”
  竹瑶道:“我又不是发烧,胡话自是不说的,只是教全派上下都来评评,我自己这桩婚事,说不得十分之好,却也是光明正大的事,当年爹妈亲自主持,仙影峰上下都是见证,须不是私奔苟合之流,又有什么娶妻不慎,败坏门风的了?二哥今日忽出此言,这可要分证个清白出来不可。”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温珉一时竟发作不得,半晌憋着气道:“好,算你有理!反正你女儿都大了,我也不管这些旧帐,今日便说今日的话罢!”
  萧剑平不免心里有些诧异:“舅母也不过是多病罢了,也没有什么不好之处,怎么二舅说起来挺着恼的样子?那个‘旧帐’到底是什么呢?”
  正自寻思,忽然手上一紧,已被竹蝶伸手抓住,他回头看去,却见她睫下似有泪光莹然,脸上神色颇是奇异,似是恼怒,又似伤心,还混了几分担忧之色。她将口唇凑到萧剑平耳边,极低极轻的说道:“小表哥,你要答应我,待会儿无论二伯伯说什么话出来,你都不要现身,好不好?”萧剑平听她声音微微发颤,充满了焦虑之意,便点了点头,心想:“怎么蝶儿这么着急?难道……”
  竹瑶道:“那好罢!全是我自己不好,养女不教,累得二哥都大失颜面,今日便是说上千句万句,自然也抵消不了我这该死的罪过。好在二哥一向大人大量,兄弟再不成器,二哥也总是能担待一二的。倒是盛师哥家的门楣最是要紧,决计不能教我们玷辱了去,明日我一定上门告罪,请他家贤郎另择良配,从此两不相干,岂不是好?我的女儿既然大了,自然有她自己的想头,终身大事,也不劳我这个做爹的操心。”
  温珉沉着脸道:“你倒是说得好自在话儿,我是一句都不要听!今日的事,你也休想花言巧语的哄过门,我告诉你,要么以后别叫我二哥,要么便去叫你那好外甥立即便下仙影峰去!他既不肯投入我天山门下,我们门下又凭什么养着昆仑派的高徒?”
  萧剑平胸口一震,这几句话便似一盆冰水劈头浇了下来,万万想不到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之中,便有人对自己如此绝情。他当日答应竹瑶同来天山,固然是出于一时冲动,却也实是觉得在家中无人关爱,盼望能在舅舅身上得到父亲般的温情。不料来此不过两月,便听到了二舅亲口说要逐他下山,如何不教他又惊又疑,悲愤难当?
  竹蝶见他身子微颤,满脸通红,似乎便欲叫出声来,心下着急:“他若一出去,这事可就没法收拾了!”握住他的手忙即紧了一紧,萧剑平一下挣脱,竹蝶却已一反手又按住了他嘴,低声道:“小表哥,你答应我的!”
  竹瑶颤声道:“二哥,你……你这是什么话?剑儿又几时招惹你来?你便这般绝情,连一家骨肉都不照全,你又叫他一个人上哪儿去?”温珉道:“他上哪儿去关我什么事,我便该照全他么?反正他有位声震西陲的掌门父亲,何愁没处可去?”
  竹瑶道:“他既然跟我来,便是脱离天墉城了,大丈夫行事一言而决,难道还好再回去?”温珉冷笑道:“脱离了天墉城他也是萧大掌门的爱子,行走江湖,也不怕人家不让着他。”
  竹瑶道:“二哥,纵使你看不惯姓萧的,也不必牵扯到剑儿身上,我又何尝看得惯萧大掌门了?不管怎样,剑儿总是咱家的外甥,倘若竟说起这个‘赶’字来,我们做舅父的也不见得有什么脸面罢!”
  温珉嗯了一声,似乎倒有些意动,过了半晌道:“也罢,他从此以后再不认姓萧的为父,改投本派门下,我也不是非赶他不可。这样的话,我们也得给盛家一个交代,明天你就跟我见盛师弟去,不许再说什么退亲的屁话,你去给他好好的赔个罪,请他家立即下聘,早早完了这事,不是两全其美?”
  竹瑶退了一步,身子微微发颤,声音也微微发颤,道:“不成!”
  温珉道:“怎么,我一片好心,却不合你的心意了?”声音提高,语气中已大有愠意。
  竹瑶道:“二哥,你确实是一片好心,可是也未免强人所难。第一,剑儿别有师承,我已经答应了他,决不勉强他入本派;第二,萧掌门无论有多少不是,尽管我恨不能将他寝皮炊骨,他也总是剑儿的亲生父亲,天底下岂有为人子者不认生身之父的道理?我也决不能逼他行此不孝之事;第三,盛师哥虽然是本派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本派三四代弟子中有一半是出于他的门下,但儿女婚姻,只该自己做主,我难道能为这情势所迫,便生生断送了女儿的一世快乐?我要退亲,也不是今日才说,当年……当年定亲之时,便不是我的意思。”
  竹蝶听父亲侃侃而言,句句说得斩钉截铁,尽是坚决之意,不由得眉梢尽展,但随即又想起二伯伯性情何等厉害,爹爹这时居然拂逆其意,自必又要招得他大发脾气,说不定还会动起手来,心下又不禁担心起来。
  温珉果然大为恼怒,厉声道:“你说不是你的意思,那是怪我自作主张,耽误你家女儿了?”竹瑶道:“咱们是骨肉至亲,我的女儿便是二哥的女儿,又分什么彼此?二哥要给蝶儿做主,当然是出于好意,只是二哥定要与盛家结亲,好意外也别有深心在,是也不是?”温珉怒道:“我有什么深心了?你说,你说!”
  竹瑶叹了口气,道:“自从爹妈封剑,天山派凡是有些本事的,都想当掌门,这也是人情之常,只是为了掌门一位,百般算计,争来也不过是虚名而已,却又何苦?我们温氏在天山立足未久,盛家却是本派旧族,盛师哥又是前任甘掌门师伯的亲传弟子,身为盛甘两门弟子之长,门下又是人才济济,和他结亲,当然是笼络人心的好法子,至不济也可以藉此自保……唉,这般情势,我不是不懂,二哥的好意,我却只能心领了。”
  温珉冷笑道:“爹当年可是教你出了姓的,你竹氏在本派好歹也是百年旧族,当然不屑于我温家这点子蝇营狗苟了,是不是?我也是枉作人情,其实你自小就到处讨人欢喜,哪里还用得着什么笼络?当年你和阿琬就整日价被大家不绝口的夸赞,什么好处不曾占得足了?阿琬可惜去世早,没福分当成现成的掌门夫人;你就是春风得意了,本派的掌门人的秋水古剑,莫非还脱得出你的手掌心么?”
  竹瑶道:“二哥,你这是什么话来?我是什么角色,还及不上爹武功的半成,就算再投生十七八次胎,哪里就做得起一派掌门了?就算子承父职,上面还有二哥你呢,怎么能轮得到我!”
  温珉冷冷的道:“连你都说做不起,我岂不更是痴心妄想了?今日我来,是找你那宝贝外甥,叫他给我滚下峰去,可不是来听你东拉西扯,说什么掌门之位的!”
  竹瑶道:“二哥,这冰天雪地的,你叫剑儿又上哪儿去?他自幼丧母,无人怜爱,好不容易见到亲人,难道你便忍心叫他小小年纪,便即流落江湖,受那风霜之苦?这也未免狠心了!”
  温珉双眉竖起,道:“我便是狠心,不怕你说!你想怎样?”
  竹瑶道:“你让他留在天山,也碍不着什么。二哥,掌门的事……我一意协助于你便是。”
  温珉怒道:“你这么说,倒是我在逼你了,说了些话,就是请你帮我争掌门去?我……我又几时说想做掌门了,你可不要胡言乱语!”竹瑶道:“二哥……”温珉厉声道:“你若要你的外甥,自此之后,便不要再叫二哥!”
  竹瑶道:“二哥,你不看我的面子,难道连阿琬的面子也不能看上一看?”
  温珉冷笑一声,道:“你拿死人唬我,我便被你吓住了不成?阿琬……哼,她一生要风要风,要雨有雨,人人都当她凤凰一般,从小哪遇到过不顺心的事?怎么去世之后,反而得来求着我了?”
  竹瑶道:“二哥,从前阿琬在家里的时候,确实跟你不算要好,可是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胞骨肉,血脉相通,如今她不幸早逝,只留下剑儿这一个孩子,倘若我们忍心不加照拂,她……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够瞑目。”
  温珉又是一声冷笑,道:“她生前得意得很,死后添些烦恼,倒也是天理循环,有什么不好?”
  竹瑶怒道:“二哥,你这也太过分了!她好歹也是你亲妹子,这等话岂是应该说的?难道你心里面,便无一丝同胞之情?”
  温珉道:“我没有同胞之情,难道你们又曾把我当兄长看了?从小便是你们出风头,有面子,上有爹妈宠爱,下有师兄姊们捧着,人人都知道天山掌门有一双宝贝儿女,几曾想过你们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哥哥?如今爹妈是隐居了,你的翅膀也硬了,我也管不得你啦!”
  竹瑶声音忽然放缓,说道:“二哥,我知道爹妈也确实有些偏爱了我和阿琬,难怪得你生气。只是如今阿琬已经不在世了,爹妈也隐居了,这世间便只咱们是至亲骨肉,难道只为那些旧怨,便把兄弟手足之情都一道抹杀了不成?何况……爹妈封剑之时,我虽然已成了家,毕竟还年轻,世故都不通达,全靠你和大姐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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