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这些心怀鬼胎的下人,早该直接一道打死了事。――你这一点倒是没有变,同以前一样,再被得罪狠了,也不肯取人的性命。”
简士芸诧异地瞥了一眼简老夫人,道:“大嫂,这还是你往常劝我的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下人的命也是命,若是犯了,送官发卖都行,千万不要手里沾血。――这些年来,我一直是照着大嫂的吩咐做得,被人逼得再狠,也没有取过任何人的命。”又转头看着窗外,像是在回忆往事,“大嫂说得对。做人要有底线,确实能给积福报。若不是我做主母的时候,不肯打杀下人的性命,后来被赶到庄子上,也不会有这许多好心的下人照拂我,才让我活着等到了我们简家出头的这一天!”
简老夫人听了简士芸的话,呆呆地站在门口,异样地沉默起来。
“大嫂,大嫂,你怎么啦?”简士芸看见简老夫人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奇怪。――可是说错了话?
简老夫人回过神来,正要说什么,外面打板子的婆子来回话,道:“老夫人,大姑太太,板子打完了。”
简老夫人回头看了简士芸一眼,问道:“如何?要不要我帮你处置了?”
简士芸正胡思乱想,闻言忙道:“大嫂帮我处置了吧。――只别伤人命就行。”
简老夫人叹了口气,对那婆子吩咐道:“找两个人给她们上药,等伤好一半,就直接送回陇西长兴侯府。――再派一个伶俐些的管事,直接给长兴侯带话。就说是我说得,既然长兴侯府如今是妾室当家,我们镇国公府着实丢不起这人,不敢再跟长兴侯府称姻亲。这大姑太太和二姑娘,就在我们府里住下了。长兴侯府什么时候处置了那个妾室,什么时候再来跟我们提!”
第一百二十四章深浅
简老夫人吩咐完这话,又接着道:“顺便跟外院的管事说一声,将来长兴侯府来的下人,不论男女,一起赶。就说长兴侯府的妾室谢氏,好大的架子,都摆到我们镇国公府来了。――别的就不用多说了。”
那婆子不敢违拗,下去吩咐外院的管事去了。
简士芸未料到就算大哥不在了,大嫂仍然肯这样跟她撑腰,含着泪盈盈起身对着简老夫人拜倒在地,哽咽地道:“大嫂这样待士芸,士芸感激不尽……”
简老夫人忙扶了简士芸起来,嗔道:“你说跪倒就跪倒?――要是你大哥见了,不知该多心疼……”
简士芸顺势起身,携了简老夫人的手,一起坐到屋子里的红木罗汉床上,跟简老夫人仔细说起这几年的遭遇来。
简飞怡这边带了从未谋面的大表姐来到的院子里,对丫鬟吩咐了一声,让她们沏一碗好茶面子,再装几碟子点心。
丫鬟领命而去。
简飞怡招呼着陈宜岚在屋里坐下,问道:“大表姐可是第一次上京?”一边寒暄,一边抬眼仔细打量着陈宜岚的衣裳。见她穿着一件簇新的藕荷色罗纹交领短襦,下系着淡粉色三滚三镶百褶裙。腰间系着一条茜香色缠枝花腰带,一支白玉比目鱼玉佩从腰带上垂下来,压在裙边。走路的时候,裙摆纹丝不动,却是简飞怡学不来的大家气度。
陈宜岚微笑着点点头,也向简飞怡看。只见她肤色红润,五官秀气,身穿一件暗金色芙蓉花底纹的通袖褂子,下系月白色绣蓝色碎花马面裙。料子看上去,倒像是缂丝。
“这身裙子,真是精致。――可是缂丝的料子?”陈宜岚看了又看,眼神都挪不开。
大凡世上女子,对衣裳首饰都有异乎寻常的兴趣爱好。
简飞怡也不例外,见大表姐夸的衣裳好看,笑着走,拉了的衣袖给她细看,道:“大表姐好眼光,确是缂丝的料子。不过我娘说,这料子也就一般,平常穿穿就是了。若真要穿好的,等过一阵子,我娘帮我弄来了天水碧的料子,才叫有个样子。”
陈宜岚倒吸一口凉气。缂丝的料子,还叫一般般?居然还要天水碧?!
“表妹命好,有舅母这样的娘照应着,万事不缺。”陈宜岚心有所感,微眯着眼睛,细细地摩索着简飞怡的衣袖一角。
简飞怡十分得意,拉了陈宜岚的手一起坐下,满不在乎地道:“我还有两身缂丝的衣裳,也没大狠穿。你要喜欢,都给了你也无妨。”
陈宜岚忙把手缩了,正色道:“表妹好意,心领了。愚姐不敢贪表妹的好。”执意不肯要。
简飞怡也就罢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丫鬟用水晶托盘上了新鲜茶面子和几碟子内造点心,放在罗汉床上的四足矮桌上。
简飞怡一一指着碟子里的小点心,道:“这是安郡王府送的,还有圣上赏的,都是宫里内造的点心。外面买不到的。”
陈宜岚看见这些小点心一个个做得精致的跟花儿一样,忍不住每样都尝了一个,味道甘美,入口醇香,果然比她从小到大吃过的点心都要好。
“我没有你的命好。这些,不止没有吃过,见都没有见过。――以前我们府里是庶母当家。这些,庶母都紧着庶姐……”陈宜岚看见碟子里的点心,被吃得很快就去了一小半,很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喜欢就多吃点,我那里还有呢。”简飞怡笑眯眯地道。她难得有这样好的姐妹一起相处,觉得十分新奇。又是个不如她的,反而乐得大方起来。
陈宜岚一边吃,一边想起从陇西的路上,娘跟她说起过她的外祖家是如何富贵,她还有些不信的样子。总觉得外祖家刚复了爵,能富贵到哪里去?今日一见,才觉得娘所言不虚。
简飞怡见陈宜岚吃完了点心,又俨俨地吃了一碗茶面子,才问道:“这次跟姑母上京,可是有要事?”
陈宜岚坐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道:“愚姐是进京待选来的。”
“待选?”简飞怡心里一沉。――莫不是要进宫?
陈宜岚点点头,道:“愚姐不才,在陇西过了秀女初选,如今等着进宫复选。”
简飞怡脸上的笑立时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宜岚敏感地察觉到,简飞怡的话少了许多,态度也变得淡淡地。
“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先走了,看看我娘那里安置得怎样了。”陈宜岚十分有眼色,赶紧起身告辞。
简飞怡没有留她,唤了丫鬟进来,送陈宜岚出去。始终窝在罗汉床上,看着四足矮桌上的内造点心发呆。
陈宜岚跟着简飞怡的丫鬟先去了前面简老夫人的平章院,听说简老夫人送了大姑太太去了梧桐馆,便又跟着去了梧桐馆。
看见陈宜岚从简飞怡那边了,简老夫人也起身告辞道:“你们今日刚到,想也累了。我让人给你们烧了热水,你们先洗洗尘,歇一歇。等到了晚饭时,我让人叫你们一声。”又叫了四个二等丫鬟,四个婆子,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人的卖身契给了简士芸,算是送给她使唤。
简士芸忙道谢不迭,亲自送了简老夫人出院子。
等简老夫人一行人出去了,简士芸回到梧桐馆的屋子里,对陈宜岚笑道:“如何?娘没有骗你吧,长兴侯府算什么,我娘家才是真正的世家高门!”
陈宜岚抿着嘴笑,道:“娘可乏了?要不要我帮娘捶捶腿,再去洗澡?”
一旁伺候的丫鬟忙拿了美人捶,跪在简士芸脚边,道:“大姑娘不用忙。让奴婢来伺候。”已经改了称呼,把简士芸和陈宜岚当成正经主子对待了。
简士芸躺到罗汉床上伸直了腿,“我有些累了,帮我捶一捶吧。我先歇一歇。岚儿去收拾收拾。”
陈宜岚求之不得,轻快地应了一声,叫了一个丫鬟跟进来伺候,去净房里梳洗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陈宜岚和简士芸都梳洗打扮一新,神采奕奕地见了众人。
别人都见过了,只有简飞扬的义妹郑娥和简老的内侄女卢珍娴没有见过。
两人上前专门给大姑太太简士芸行了礼,又和陈宜岚问了年岁。三人恰是同一年出生,不过是月份上有差距,便混着以姐妹相称。
陈宜岚见这两人彬彬有礼,举止有度,同简飞怡跳脱任性的样子大不相同,立刻心生好感。三个人立时在席上便说上了话。
简飞怡平日里跟郑娥和卢珍娴都玩不到一起去,现在看见刚来个说得上话的表姐,却又跟那两人好上了,心情更加郁闷,在席上意外地沉默起来。
简老夫人这阵子正想着要给简飞怡立规矩,磨磨她的性子,也不去理她,在席间只跟简士芸说话。
简飞振见一屋子女人,十分不自在,匆忙扒了几口饭,便放了碗,对着桌上的人道:“姑母、娘,各位慢用。我先走一步了。”
简老夫人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去吧。晓得你不自在,我们也不给你添堵了。”
简飞振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飞快地瞥了卢珍娴一眼,见她偏了头,正听郑娥在她耳旁说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不由心下懊恼,起身闷闷地回屋里去了。
席上的人过了一会儿,也吃完了饭。陈宜岚同卢珍娴还有郑娥一见如故,十分投缘,跟着她俩恋恋不舍。
卢珍娴见状,起身对简老夫人和简士芸问道:“姑母,可否让岚姐姐跟我们一起住一晚?我的一尘轩和郑姐姐的无尘轩,都有好些空屋子呢。”
简老夫人是卢珍娴的姑母,闻言笑着道:“青年姊妹说得上话,也是好事。你们想联床夜话,也由得你们。――去吧,只晚上别说得太晚,明儿早上起来把两个眼睛抠搂了,我看见可不依的。”
陈宜岚大喜过望,赶紧谢过简老夫人,又眼巴巴地看着简士芸。
简士芸也笑道:“去吧,去吧,别在人家屋里淘气。”
卢珍娴和郑娥忙谢了简老夫人和简士芸,又携了陈宜岚的手,一起了。
简飞怡面表情地看见这三人携手而去,也起身告辞,一个人走了。
简士芸看见简飞怡一个人孤单单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问道:“不让飞怡给她们一起?”
简老夫人轻咳一声,道:“我这阵子正拘着飞怡学规矩呢。――等学好了规矩,再去不迟。”
简士芸便不再言语,同简老夫人又对饮了几杯酒,便各自回房歇着去了。
是日陈宜岚从卢珍娴的一尘轩回到她和她娘简士芸居住的梧桐馆,十分兴奋,跟简士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简士芸听了头疼,含笑提醒她道:“跟们处得好,是好事。可也别厚此薄彼。况且,飞怡才是正主儿……”
陈宜岚心下一凛,忙道:“是女儿疏忽了。女儿就去寻飞怡表妹。”
第一百二十五章撒网上
简士芸见女儿明白了的意思,笑着拉她坐到梳妆台边上,从的首饰盒里取了几样首饰出来,给陈宜岚插在头上,又悄悄告诉她道:“你舅母把娘的嫁妆单子找了出来,让管事一起带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