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混的十三娘金盆洗手,回家嫁人去了。他们那里少了一个人,好几个月没有开工了,我看就让她补上吧。”
桐叶警醒地往罗开潮那边挪了两步,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
福婆在一旁笑道罗爷,“她不信我们家老头子,还是您说吧。”
罗开潮扶着福爷、福婆坐到一旁靠墙的椅子上,回身对桐叶道:“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实在高明,就这样打发你,实在太可惜。所以我打算介绍你去做一件十分适合你的活计。”
“活计?”桐叶狐疑。这个罗开潮,葫芦里到底在卖药?
罗开潮背着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仙人跳。”
“仙人跳?”桐叶重复了一遍,皱着眉头,十分不解。仙人跳是骗人的玩意儿,关她什么事?
“秦疯子的‘仙人跳’四人组,少了一名女仙儿,好几个月没有开工了。你既能空口说白话,又喜欢勾搭男人,还能装成良家女子自食其力的样子,实在是做‘仙人跳’的不二人选。”罗开潮的口气里,似乎是对她十分欣赏的样子。
仙人跳是道上常见的一种男女搭配,利用女色骗财骗人的行当。用一些看上去像是良家妇女的漂亮女子,做下圈套,去勾搭那些脑子不好使的哥儿。等勾搭的男人欲罢不能的时候,再由男方出面捉奸并强行勒索。因为此法机诈百出,就连仙人掉到陷阱也跳脱不出来,所以才称之为仙人跳。有本事的,一月之内,能做下好几起买卖,随随便便就能榨干一个中等之家,实在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当然,上钩的男人,也都不是好人,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正正经经的男人,哪里会被一个刚认识的女人随便撩拨几下,就将妻儿老小都忘在脑后?
桐叶这才知道他们想让她做什么,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冲口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若是不愿意,我走就是了!我可没有卖身给你!”
罗开潮冷了脸,寒声道:“你当我这里是大街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还不愿意呢?!”福爷呸了几声,道,“明明就是个骗子货,还学人家装良家妇女!――罗爷别担心,将她交给我家老婆子调教两天,管保乖乖地上道去做‘女仙儿’钓凯子去!”
桐叶被福爷的话吓住了,双腿一软,又给罗开潮跪下。左思右想,桐叶实在不想去做“仙人跳”的勾当。她还想找个男人嫁人呢……
想到此,桐叶一咬牙,对罗开潮道:“罗爷,求求你,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告诉你一件事,是同你娘子桐露有关的事情。”
罗开潮看着桐叶,脸上的神色高深莫测,“我娘子有什么事,不劳你操心。”又对一旁的福爷和福婆挥挥手,道:“带走!”
桐叶闻言大叫,“罗爷想不想知道,宁远侯的新夫人,为何容不下你娘子桐露,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第一百三十章民告官上
桐叶的话,让罗开潮的眉梢微微跳了两下。
“罗爷,我们是不是先出去等着?”福爷十分有眼色。听见桐叶说起罗爷娘子的旧事,赶紧要回避。
福婆也跟着站起来,扶着福爷的胳膊,对罗开潮躬身行礼。
罗开潮想了想,对福爷和福婆吩咐道:“两位出去也好,顺便让在窗外偷听的四眼出去给在庄子上的打个招呼,就说我今日有事,明日晚些再去看他。”
福爷和福婆都心领神会,笑着应了,互相搀扶着走出书房的大门。
罗四眼乖乖地从窗户根底下钻了出来,在书房门口接了他的爷爷奶奶,涨红着脸给罗开潮行了礼,道:“罗爷放心,小的现在就去报信去。赶晚就能到了。”说着,帮罗开潮关了书房的门,和福爷、福婆一起出了院子,往隔壁家的宅子走去。
等人都走了,罗开潮回到书案后面坐下,对桐叶道:“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桐叶眼珠一转,就要走上前来。
“就在那儿站着,再耍别的花招,我手里的刀一滑,说不定就在你脸上留个印子……”罗开潮不知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指间颠来倒去的把玩。
桐叶吓出一身冷汗,看看那把匕首,再看看罗开潮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双眼,开始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她能撼动的。
“罗爷这个样子,桐露想必从来没有见过”桐叶实在有些忌妒。这种男人,凭什么会对桐露那个死心塌地?哼,肯定也是耍着她,等时候不想要她了,说不定比自己还惨!
桐叶正想继续把话题拐到罗开潮和桐露的夫妻关系上,罗开潮已经听得不耐烦,将匕首重重地掼在桌上,厉声道:“我数三声,你还不老老实实说正题,你也不用去做‘女仙儿’,直接去青江里喂王八!”
桐叶脸上青红一片,还要犟嘴,罗开潮手臂伸出,匕首滑过,桐叶的左颊上已经多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啊――!”桐叶惨叫一声,伸手摸到脸上留下来的血迹,两脚一软,坐到了地上,“罗爷这样心狠?!”
“一!”罗开潮开始数数。
桐叶捂着左脸,恨声道:“桐露也不是好人!她在宁远侯府勾搭侯爷不成,才出府嫁人……”
“二!”罗开潮划出匕首,在桐叶右脸上又划了一下。这一下子,比刚才左颊的那一道伤口要重多了,深可见骨。
桐叶又惨叫一声,双手捂了脸想要尖叫。
罗开潮的“三”字数了一半,桐叶已经完全放弃了勾搭罗开潮、诋毁桐露的打算,大声道:“如果我说了,你是不是放我走?”
罗开潮从书案后走出来,蹲在桐叶面前,匕首指着桐叶的喉咙,沉声道:“赶紧说!――想跟我罗爷讨价还价,你还不配!”
桐叶战战兢兢地,十分后悔猪油蒙了心,好好地在宁远侯府的日子不过,要出来抢桐露的男人!
可是事已致此,桐叶后悔也无益,只好将桐露的事情和盘托出。
罗开潮听了半天,皱眉问道:“你说,是宁远侯的新夫人暗示你寻桐露,而且让你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回报给宁远侯知晓?――就这些,如何能说得上要置她以死地?!”
桐叶忙点头,又道:“罗爷不知,刚嫁进来的第二天,就满府里寻桐露。而桐露在嫁进来的第一天,就偷偷出了府……”暗示桐露也有事情瞒着罗开潮。
罗开潮眉头皱得更紧。那一天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桐露拎着个小包袱到他铺子里寻他,说她已经出了府,消了贱籍,只是新夫人看不上她,她不可能再跟宁远侯府有任何关联。
桐露本来以为罗开潮看上她,是想跟宁远侯府攀上关系,却是完全误会了罗开潮。他看上的是桐露,而不是宁远侯府。
罗开潮当年想寻一门亲事的时候,也曾经找过很多人家。他出身不好,又没爹娘,一般的小户人家,要么想招赘他,要么看不上他。而他也看不上那些小户人家的姑娘,他身家不菲,一般人家的姑娘,根本撑不起他的家业,也管不好他的内宅。而大户人家的姑娘,他又高攀不上,才转而听了叔父的建议,将目光投向了勋贵高门府上的大丫鬟们。这些人平日里跟着主子见过世面,又大多认得字,习得数,虽然是贱籍,却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姑娘要能干。
正好宁远侯的先夫人裴氏在一些媒人处放出话来,要给她的贴身侍女选一门靠得住的亲事。罗开潮知道了,赶紧寻了媒人上门求娶。当时求娶的人很多,裴夫人虽病歪歪的,还是挣扎着起身,帮桐露挨个仔细打探过。他的过往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裴夫人十分聪慧,竟然凭着三言两语就看出些端倪,要把他剔除。他没有办法,请了他的二叔,皇商罗家的家主出面,才说服了裴夫人,将桐露许配给他。为了桐露这门亲事稳妥些,裴夫人本来还有别的事情要交待他,可惜还没来得及将整件事情打理妥当,便撒手归西……
想到裴夫人死得匆忙,她的庶妹嫁得匆忙,而桐露更在这个风尖浪口匆忙离开了宁远侯府,罗开潮的脸色真正地阴沉了下来。他是道上混过的,很多事情比别人见得多,也把人心想得要更险恶些。这些表面上看起来不甚有关联的事情,若是联系起来,却是让他有了极不好的联想……
桐叶只觉得脸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而也越来越虚弱,使劲挣扎着直起身子,对罗开潮又道:“还教罗爷晓得一件事,当年我们侯爷的先夫人过世的时候,只有桐露一个人在屋里伺候……”说完这话,她便真的晕了。
罗开潮听见桐叶的话,只觉得心里像擂鼓一样。他早就觉得这些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桐叶的话,不过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侯府密闻,豪门秘幸。高门大户里,有几个是干净的?知道内幕的,当然是不容许活在世上……
可是桐露?――罗开潮真的不信,桐露是那种能将这种大事埋在心底的人。不说别的,若是裴夫人真的是横死,以桐露对裴夫人的敬意和感激,她是绝对做不到独善其身,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的人。
在书房里沉思了半晌,罗开潮顺手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上好的金创药,往桐叶脸上敷了敷,给她止了血。
福爷在的宅子里等了一会儿,见罗开潮那里一直没有动静,到底不放心,又看了看。正好看见罗开潮阴沉着脸打开了书房的门,正要叫人的样子。
“罗爷可有吩咐?”福爷问道。
罗开潮看了一眼屋里仍然躺在地上的桐叶,对福爷道:“给她喂了哑药,交给秦疯子带走。”
福爷一愣,问道:“还要放她走?”这可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又能屈能伸,倒是一号人物。
罗开潮叹了口气,道:“她到底没有真正伤到过谁,现在伤了脸,又哑了嗓子,也翻不起风浪了。再说落到秦疯子手里,也算是报应了。”
福爷咧嘴笑了笑,道:“罗爷心软了。”
罗开潮摇摇头,道:“我们已经不在道上混了,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想起裴夫人当年跟他说过得话,罗开潮似乎不愿多谈以前的事情。
福爷点点头。也好,到底是一条人命,如果真是弄死了,也是大麻烦。若是以后这么不知悔改,起了心思要害他们,他们再出手也不迟。――再说进了“仙人跳”四人组,每天十二个时辰,连吃饭睡觉上茅房都有人暗地里看着。这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出身,虽然有些阴暗的见不得的心思,可是跟外面道上混的人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弄走桐叶,罗开潮在铺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回了家。
他们的宅子离铺子有一段距离。等罗开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吃晚饭的时候,罗开潮格外沉默,连他的广儿都觉得爹爹跟往日不一样,便乖巧了许多,不再瞎闹腾。
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