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74页

 “朕要下来。”陈翎换了幅语气。
  沈辞奈何松手。
  怀中一轻,便只能眼巴巴看她,却又忽觉脚背上一沉。
  是她脚尖踩上他脚背,又伸手,刚好能揽住他后颈,悠悠朝他叹道,“沈自安,这才是垫脚石,方才不是……”
  她是有意撩拨他的,声音里都带着酥软……
  沈辞心跳莫名加快。
  陈翎眸间潋滟,又轻声问道,“垫脚石,你疼吗?”
  他忍不住喉间轻轻咽了咽,也忍不住暧昧道,“还可以更疼些……”
  陈翎莫名会意。
  原本只是踩上他脚背的脚尖,眼下又在他脚背上轻轻踮起。
  也因为脚尖踮起,于是整个人又站得更高了些。早前伸手刚好能揽住他后颈,眼下,唇间竟能刚好触到他唇间,于是轻轻碰触了触,再触了触。
  他喉间闷哼。
  不知是真因为疼,还是因为旁的不可描述的缘故……
  他爱慕看她。
  在他爱慕的目光里,他以为她要再亲他,她却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
  沈辞没想到,也吃痛道,“阿翎!”
  陈翎一语双关,“这回疼了吗?”
  沈辞:“……”
  是他说可以更疼些……
  他无话可说,只能轻“嗯”一声,心里正懊恼着,又见她笑了笑,咬了他,再给了他一颗蜜枣,在他戒备的时候,却甜甜蜜蜜得亲他,是真的在亲他,带着温柔和喜欢。
  倏然间,方才唇间的疼痛似是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就是她再狠狠咬他一口,他也心甘情愿。
  他伸手揽紧她,似那日在坤城官邸时一样,她抱起她,两人在屋中拥吻……
  从屏风后到床榻前,陈翎停下,“沈自安,会侍驾吗?”
  沈辞眸间微滞,低声道,“陛下是说侍寝吗?”
  陈翎看他,悠悠道,“后妃才是侍寝,沈将军是侍驾,随侍,圣驾……”
  他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沉声问道,“末将没侍过吗?”
  陈翎鼻尖贴近他鼻尖,悠悠道,“不一样……”
  沈辞心砰砰跳着,就在那一瞬,将她压在榻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四目相视里,他见她眼底血丝,微微怔住。
  稍许,沈辞俯身,重新温柔吻上她额头,“不闹了,早些睡。”
  陈翎:“……”
  沈辞真的撑手起身,陈翎难以置信看他,“沈辞……”
  沈辞坐回床沿边,温声道,“你昨晚在看北边军情的折子和东边水利的折子,一晚上都没怎么合过眼。前日一场大雨,今日来淼城的路上颠簸,你一直不舒服,马车上也没歇过,方才不是还说,到了侯府又见了一堆人,刚刚才空闲……”
  陈翎语塞:“……”
  沈辞伸手绾过她耳发,温柔道,“早些休息,哪日不可以侍驾?”
  陈翎强要:“朕睡不着。”
  他好笑,“那我陪陛下看折子,不说了不做绊脚石,陪你看折子做垫脚石?”
  陈翎也撑手坐起,“沈自安,朕要看折子了,你滚出去!”
  话音刚落,沈辞亲她。
  陈翎:“……”
  陈翎再来,“沈辞,滚出去!”
  他再亲她一次。
  陈翎恼火:“沈辞,朕是给你胆子了吗?”
  沈辞也不恼,温和道,“一整日见不到你,眼下多陪你一会儿都不行?”
  陈翎没好气,“朕又没让你不来!”
  话音刚落,陈翎才忽然想起,她不传召他是来不了。
  陈翎顿时错觉,在‘好脾气’的沈辞映衬下,她简直是个暴君!
  沈辞没戳穿,“睡吧,你睡了我就走。”
  陈翎仍需维持天子颜面,“现在就走,朕睡不着。”
  沈辞没忍住笑,“末将告退,陛下早些休息。”
  陈翎干脆闭眼不看他。
  沈辞起身,等她睁眼的时候,又俯身吻上她额头,“晚安,阿翎。”
  陈翎心底漾起温柔一片。
  趴在床上看沈辞离开了屋中,心中忽然想,木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但又分明还是以前那根木头。
  陈翎不由打了一个呵欠,又莫名想起那句一整日见不到你,眼下多陪你一会儿都不行?
  陈翎托腮。
  稍后,又唤了声,“启善。”
  ……
  这两日侯府上上下下都在忙庆功宴的事,沈辞没去见姑母和姑父,过了这两日再说。
  出平南侯府的路他很熟悉,不需要旁人引路。
  从苑中往侯府外去,快至侯府大门口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沈将军,留步!”
  沈辞认得是启善的声音。
  此时启善追出来,只能是陈翎的事,沈辞驻足转身,“启公公。”
  启善正气喘吁吁着,好在撵上了,否则等沈将军上了马,他哪里撵得上,怕是得单独去次驿馆了,启善庆幸,又朝沈辞拱手,“沈将军,陛下方才吩咐过了,沈将军日后不必等宣召了,沈将军若有要事寻陛下,就直接来陛下跟前侍驾就是,老奴替沈将军通传。”
  沈辞意外,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轻声应好,“有劳启公公了。”
  “将军客气了。”启善朝他躬身,“老奴还要回陛下跟前复命,这里就不多耽误将军,老奴告辞。”
  沈辞颔首。
  待得启善转身折回,沈辞嘴角才微微扬了扬。
  侍驾。
  她是隔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撩他……
  ***
  陈翎当晚是没看折子了,倒头就睡。
  一宿无梦,第二日也没有早起,罕见得睡到了日上三竿,同平日里的自律早起全然不同。
  陈翎有些懵。
  但照镜子的时候,看见伴随她好几日的黑眼圈仿佛消失了的时候,陈翎又觉得偶尔睡上一场懒觉似是也不错……
  都临近晌午了,陈翎才开始用早饭。
  陈翎记忆中,似是从登基后开始,她就没这样松懈过……
  思绪间,阿念来了苑中,“父皇~”
  同阿念一道来的是陆鸣简,“陛下!”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食不言寝不语,陈翎放下碗筷。
  阿念笑道,“父皇,我想逛淼城,凡卓哥哥说带我去好玩的地方~”
  难怪了……
  只是陈翎听到他口中的“凡卓哥哥”几个字就有些头疼。
  陆鸣简实在热忱,“陛下,淼城我最熟了,我带殿下去吧,一定都是去既安全又好玩的地方,我们黄昏前就回来,一定不会耽误庆功宴的。”
  阿念只管跟着点头就对了。
  阿念同陆鸣简在京中就熟络,还能玩到一处去,陈翎倒是不怕阿念哭闹,她昨日就答应过阿念,说方嬷嬷这两日带他去玩,凡卓在更好……
  今日除却庆功宴,陈翎还有旁的事情要做,不能同他们几人一处,遂又吩咐道,“去的时候,记得带上紫衣卫。”
  陆鸣简挠了挠笑道,“陛下,我叫上二哥和三哥,就等于带紫衣卫了!”
  陈翎淡声,“自安和少逢,朕有安排旁的事情,你让池宏鹰陪你们一道去。”
  “哦,好。”陆鸣简还有些遗憾。
  方嬷嬷看向天子,知晓眼下淼城的官吏和驻军太多,天子是特意让沈将军同太子避开一处的。
  “照看好太子,别让他玩太疯了。”陈翎特意嘱咐了方嬷嬷一声。
  这种事情嘱咐陆鸣简是没用的,陆鸣简自己都是会玩疯的一个,有沈辞和盛文羽在的时候还好,沈辞和盛文羽不在的时候,陆鸣简自己都像一只脱缰的野马。
  但也是陆鸣简这种没太多心思的,同阿念走得近,也从未往沈辞身上想过。
  方嬷嬷应声的时候,陆鸣简已经牵了阿念出苑中,方嬷嬷没再耽误。
  陈翎看了看一侧的铜壶滴漏,快至晌午了,陈翎唤了启善一声。
  “陛下。”启善入内。
  “让范玉来见朕。”
  ***
  因为平日里都自律起得早,夜里也都要看折子和处理朝中事务睡得晚,陈翎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
  但陈翎午睡的习惯几乎在谭王之乱时被打断,再后来,即便安稳下来,也不像早前一样,非睡不可,再加上今日起得晚,陈翎半分都没困。用过早膳,在侯府中同平南侯散散步,说说话,当消食了,等折回苑中时,范玉已经在苑中等候。
  “范玉见过陛下。”范玉躬身拱手。
  “进来吧,在外阁间候着。”陈翎先回屋中换了身衣裳。
  方才散步的时候临近湖边,水汽有些重,陈翎不怎么舒服。
  等陈翎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沧浪色的龙袍,不似刚才老沉,反倒清朗了些许。
  眼下在外阁间中,范玉才算是正式觐见,撩起前摆,在天子跟前笔直下跪,拱手行见君礼,“范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叩首后,再重新跪直,只是低着头,未曾窥见天颜。
  陈翎对范玉是有印象,但范玉离京的时间太长了,陈翎对他模样的记忆隐约有些模糊了,正好趁着当下,“抬头让朕看看。”
  范玉遂才抬头看向天子。
  只是陈翎看他时,目光如常,但范玉看向陈翎时,目光却有些怔住……
  他其实早前并未仔细看过天子。
  那时天子尚且是东宫。
  他在京中时,并未像旁的学子一样递过自荐帖子去过东宫,也没在东宫门下求见过。就连当时殿试,他也只远远看了天家一侧的东宫一眼,并未多留意,只知晓那时的东宫眉目清秀,清冷却有东宫气度。
  后来他开罪先帝,被先帝下狱,也没想到是东宫保下的他。
  东宫同他并无交集,也未因此招募过他,更像,更像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样的东宫莫名让他尊敬,后来东宫登基成为天子,他心目中的明君其实就是天子。
  但真正到眼下,他才初次看清天子模样,同他,同他想象中的天子模样不大一样……是有天子威仪与气度,却有些,有些过于斯文清秀了。
  他想象中的天子应当是……
  范玉忽然忘了想象中的天子应当是何模样,因为眼下的天子实在让人印象过于深刻。
  陈翎早前就见过范玉,眼下再看一眼,基本印象就回来了。
  朝中历来有不成文的规定,状元榜眼未必有此一说,但殿试钦点的探花郎都是模样清朗俊逸,温文如玉。
  范玉当年就是名冠京中的探花郎,温文如玉谈不上,年轻气盛倒是有。
  陈翎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中册子,继续道,“范玉,朕记得你,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范玉起身,“陛下当年对微臣有又明知恩,微臣没齿难忘。”
  陈翎没有抬头,淡声道,“你不必记挂心上,朕救你是应当的。朕早前读过你的檄文,只是觉得可惜,这样的文采和见识不应早早在牢狱中了此残生。你当初触怒先帝,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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