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话,也想起方才方嬷嬷古怪的表情,说她烧得迷糊了,话也说得乱……
她竟然是同方嬷嬷说的这句话。
方嬷嬷哪里好直接同他说,难怪……
沈辞心中唏嘘,仔细看她,见她眼神有些涣散,是下意识里张口,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辞脸红,低声道,“好。”
沈辞上前抱她,她头靠在他怀中,像马车中一样,他伸手牵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我想躺下。”
沈辞微怔,躺下,要怎么抱……
“我要躺下。”怀中的人又说了一声。
沈辞才忽然意识到,今晚怕是消停不了……
沈辞脱下外袍挂在一侧,而后坐回床沿边,俯身脱鞋,她有些黏他,他俯身脱鞋的时候,她也靠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沈辞尽量平静,“阿翎,会着凉。”
她想也不想便应,“等你抱我。”
沈辞脸色红透。
他从未与她同床过,眼下,即便她病着,也是头一次,同她枕在一个枕头上。
忽然间又想起,也不是头一次……
他从身后抱着她,感觉她身上有些凉,是要烧起来了。
“我冷。”她没睁眼。
他早前只是手环在她腰间,抱着她,眼下,双臂不由抱紧,下颚也抵在她头顶,“现在呢?”
“冷。”她如实。
他顿了顿,低声道,“你要不要转过来?”
这样他能抱得更紧些,也能……护着她身后的被子是掖好的。
她缓缓转身,因为发热,脸颊两侧是两抹红晕,没睁眼,但需要他怀中暖,她往他怀里钻。
沈辞屏住呼吸,但似是什么用处,只得轻声道,“阿翎,别动……”
许是真听进去了,她了停下来。
沈辞才长舒一口气,而后伸手裹紧她身后的被子,但下一刻,整个人都僵住。
她应当是觉得冷,所以将手伸进他衣袖里。
衣袖里,肌肤是温暖的。
她应当觉得舒服,暖意,手臂便一直往他的衣袖里伸。
沈辞整个人僵住。
他全然没有想过,也不知道下一幕要怎么办?
但她应当很舒服,将她靠在他怀里,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动弹。
沈辞也不敢动弹。
也怕动弹……
在他终于习惯这样的“僵持”,也觉得今晚会在这样的“僵持”中持续很久的时候,但怀中的陈翎往他方才松开的衣领处蹭了蹭,应当是觉得同她手臂上拥着的一样暖和。
“阿翎。”他不习惯,也下意识避开。
她低声不满,轻声里藏了又不容置喙,“脱衣服。”
沈辞:“……”
当怀中的人整个贴近他,温柔的双臂揽紧他,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汲取暖意,仿佛真的没那么冷了……
“自安哥哥。”她轻声。
沈辞轻嗯一声,尽量不出声。
“我要你抱我睡……”还是早前那句话,带着撒娇的意味。
沈辞心底如春燕掠过的湖面,泅开丝丝涟漪,也再难平静,伸手环住她的腰,她自觉靠近他脖颈处,似是终于舒服些了,不出声了,呼吸便也贴近他颈边,似他的心跳声一般,不受控……
他眸间渐渐黯了下去,“还冷吗,阿翎?”
“嗯。”她昏昏沉沉应声,“冷。”
沈辞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道,“马上就不冷了……”
她轻嗯,他一手指尖抚上她发间,她觉得温和暖意,一手褪去她身上的衣衫,裹胸,背后和身前的束缚忽然一空,似舒服,又似不踏实,他抱紧她,让她全然贴近他,她不由轻叹一声,“自安……”
“睡吧,明日就好了。”
第050章 托付
翌日晨间,钟云来请脉。
稍后要继续上路往舟城去,要确认天子的病情,用了药再走稳妥些。
钟云来诊脉的时候,眸间略微惊讶,天子的烧似是退了……
钟云看向陈翎,“陛下昨夜捂汗了?”
陈翎尚在出神中。
“陛下?”钟云又唤了声,陈翎方才回神,“方才说什么?”
她是走神了。
钟云又问了声,“陛下昨晚出汗了?”
陈翎心头一紧,脸上稍许热了,但语气中是惯来的平静沉稳,“朕觉得有些冷,多盖了两床被子,醒的时候才发现出了不少汗……”
钟云颔首,“陛下热退了不少,再用上两副药,兴许能好。”
“嗯。”陈翎淡声。
钟云起身,“陛下,那微臣告退了。”
陈翎点头。
等钟云退出屋中,陈翎才长舒一口气。
她身上的衣裳应当是沈辞帮她穿好的,身上……也擦拭过了……
昨晚的印象她还隐约记得,她从起初的很冷,掌心冰凉,到后来额头的涔涔汗迹。
她没有不舒服,他也一直温和,循序渐进。
大多时候,他能抱着她的时候都抱着她,她偎在他怀中,修长的羽睫似蝶翼一般,轻轻颤着,他温柔安抚。
但她病着,没到最后一步,但她记得他指尖和唇间让人面红耳赤的温度……
陈翎拥紧被子。
虽然已经不冷了,但还是怕旁人看到不该看到的印迹,沈辞都留在了看不到的地方。
等稍许过后,屋外脚步声响起,她本在出神,以为是钟云盛了汤药入内,刚放下被子,不显得那么突兀,却见入内的人是沈辞。
四目相视,两人都愣住。
陈翎不觉又拥紧了被子,将自己裹了裹。
沈辞也收回目光,他上前,也不知道该如何,只是轻声道,“药已经凉过,不烫了。”
昨晚过后,两人的关系明显不同了。
但都不知道,在对方心中应当不同到什么程度。
沈辞说完,目光再度看向陈翎。
他也怕过陈翎今日醒了恼意,但昨晚,她分明是醒着的……
陈翎垂眸,低声道,“你喂我喝……”
沈辞上前,在床沿边落座,拿着药勺,一口口喂她。
这次见陈翎,陈翎已经很少有这样娇气的时候,小时候嫌弃过药苦,他答应带她溜去买糖葫芦的时候,她才会把药都喝了。
昨晚的陈翎,和眼下的陈翎,都像极了那个时候。
尤其是昨晚的陈翎……
会像小时候一样同他撒娇,还会要他抱,同他亲近。
沈辞没敢看她。
即便喂药,眸光也是落在药勺上。
陈翎特意:“烫。”
怎么会烫,他不由抬头,才和她目光相遇,忽然意识到她是特意的。
陈翎改口,“说错了,苦。”
“阿翎……”沈辞看她。
陈翎重复一次,“我说苦。”
沈辞眸间微滞,凑上前吻上她脸颊,温声道,“知道了。”
他继续喂她,她继续张口。
“你今晚还抱我睡。”她忽然开口。
他喉间轻咽,淡声道,“嗯。”
他再喂她,她伸手端起药碗,一口气喝掉。
沈辞奈何。
***
天子的病来得快,也去得快。
除去第一日烧了一整日,第二日也低烧了一日。
但睡过一晚,大抵翌日都退烧了去,只剩偶尔咳嗽一两声,精神也比早前好了许多,能在马车上翻册子了。
只是钟云说,越是风寒快好的时候,越容易过给旁人,所以陈翎每日同阿念呆一处的时间都不长,也大抵都在通风的地方,譬如苑中散步的时候。
天子的病好了,气色也慢慢好了,晨间醒来的时候,面色带了稍许红润,不像起初病着的时候。
但后来病好了,红润也留了下来。
等到第三日上,终于行至舟城,陈翎连偶尔咳嗽的一两声也差不多去了。
今日也恰逢是中秋。
她早前就让人来舟城知会过姨母一声,但临到府外,见姨母穿着整齐,站在府外,精神奕奕等她的时候,陈翎心底忽得一沉。
久病中的人,不会忽然这么精神。
陈翎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转瞬即逝,但很快,强压了心底的冲击,眸间些许温和笑意。
方嬷嬷和沈辞也意外。
方嬷嬷是见过朱夫人的,早前朱夫人的模样……
方嬷嬷心头一凛,莫不是,回光返照。
沈辞也微微拢了拢眉头,这两日,陈翎靠在他怀中,有时会同他提起姨母的事,总是忧心忡忡,眼下却全然不像陈翎口中的模样。
沈辞也猜得处几分。
府外人多眼杂,朱夫人将他们迎入府中,阿念才扑上去,惊喜道,“外祖母,你的病好了!”
朱夫人温和笑道,“是啊,看到你来,病都好了!”
“太好了!”阿念很喜欢眼前的外祖母,也主动伸手去牵她。
陈翎也上前,“姨母。”
朱夫人松开阿念的时候,“稍等。”
阿念点头。
朱夫人才同陈翎相拥,“我早前吓坏了,就怕你出事。”
谭王之乱,到处都风声鹤唳,说天子出事的有,说天子没事的也有。
朱夫人心中一直悬着一口气,等到眼下,真正见到陈翎,仿佛踏实安稳许多。
朱夫人松开陈翎,目光看向沈辞。
沈辞拱手,“夫人。”
朱夫人先前就看到她,眼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亲厚道,“你是?”
“沈辞见过夫人。”
朱夫人会意笑了笑。
阿翎不会带旁人来她这里,她早前是同阿翎说起过,她想见见阿念的爹。
朱夫人心如明镜。
也越看沈辞越喜欢。
陈翎轻声道,“这里风大,屋中说话吧。”
朱夫人应好。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阿念去了屋中,阿念蹦蹦跳跳,朱夫人似是看不够。
朱夫人并非没有看到沈辞,只是有旁人在,陈翎也没有提,朱夫人也没有吱声。
等到了屋中,两人在一处说话,沈辞就在苑中候着。
陈翎同姨母说着话,余光也不时看向他。
阿念在屋中用着栗子糕。
阿念喜欢栗子糕,陈翎提醒他不要多吃。
等差不多时候,陈翎唤了声方嬷嬷来,带着阿念去净手。
等阿念一走,朱夫人才看向陈翎,“阿念的爹?”
姨母面前,陈翎没有隐瞒,“嗯。”
朱夫人笑道,“郎才女貌,般配。”
陈翎看向她,也只有姨母,才会在她面前用这样的词眼……
“阿念知道吗?”朱夫人问。
陈翎摇头。
朱夫人便会意了,眼下还是瞒着阿念的。
阿念还小,长大些才懂。
朱夫人笑道,“我同他说说话?”
陈翎点头。
“自安。”陈翎唤了一声,沈辞入内。
“我去看看阿念。”她轻描淡写,沈辞应好。
“夫人。”沈辞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