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心中焦躁不安,狞笑道:“东西在哪里?你若不说,我便砍了你左脚,再砍你右脚,如同切藕一样地切着上去,看看是蛇毒发作得要快些呢,还是血流干净要快些。”
傅明正微笑不语,刺客大怒,扬刀朝傅明正砍去,却听“呼”的一声,一物重重朝他迎面砸来,他尚未弄清楚这暗器是什么,就又听得脑后风响,刀刃夹带着的寒凉之气刺入到毛孔之中,浓重的杀意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想回头,也确实回头了,但是看清楚那个袭击者的同时,他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淡薄的晨曦里,穿着青色袍子的单薄少年手里握着一把长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牙齿上下相击,但是他的手却很稳,眼神也很坚毅,他恶狠狠地踢了刺客一脚,低声道:“该死的恶贼!”
初升的朝阳将少年脸上细细的绒毛照得纤毫毕现,他握着刀的手同样雪白漂亮,傅明正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多谢公子相救。”
番外: 吮毒事件(二)
傅明正的笑容漂亮得不像话,声音和态度也是十分温柔有礼的,若是认识他的人看到此刻的他,一定会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不然就会认为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但是少年不知道,他突如其来地红了脸,垂下眼眸低声问道:“你中毒了?”
“是啊。”傅明正躺着不动,就连说话都很省力,唯独笑容毫不吝啬。
少年小心地把刀放下,走过去探查傅明正的伤口,伤口就在大腿上,隔着衣物他也看不太清楚情况,不过死去的蛇他倒是认识的:“是五步蛇,幸亏你在腿上扎了布条,阻断血流,人也没动,不然这会儿恐怕毒气已经侵入心脉了。”
傅明正笑道:“是啊,不过你可以帮我看看他身上是否有解药么?不然我再怎么能忍,恐怕也熬不过去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懒洋洋、漫不经心的笑意,却让少年莫名红了脸。少年“哦”了一声,在刺客身上乱翻一回,找出几个瓶子:“不知道哪个是。”
“烦劳公子拿过来。”傅明正伸出手,随意在瓶子中挑拣了一番,找出一只瓶子:“是这个,但我不能动,能否烦劳公子替我上药?”
这个事情很容易办到,少年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了瓶子,跪坐到傅明正身边,红着脸道:“那我要把你的裤子撕开些。”
“您请便。”傅明正微笑,雪白整齐的牙齿在朝阳下闪着微光。
少年颤抖着将傅明正伤口旁的裤腿撕开,再强行平定心神,拿起瓷瓶准备上药,然而一只冰凉却很有劲的手落在了他的后脖颈上,并且轻轻握住了他的脖子。他听见傅明正的声音冰冷而残忍:“这不是解药,没有解药,我需要有个人替我吸出毒液。小哥,你得救人救到底才行。”
少年打了个寒战,他迟疑且愤怒地抬眼看向那个靠在石壁上奄奄一息的漂亮男人:“我救了你。”
傅明正微笑:“我欠你的情。但我若是死了,你就白忙活了,所以你得帮我到底。只是吸出毒液而已,只要你别咽下去,你死不掉。”
少年很愤怒,他长这么大,也是被家人千娇万宠长大的,从来只有他给人气受的,还没有别人给他气受的。若不是因为……那吸一吸也不会怎样,但是……少年愤怒地道:“不吸!我不吸!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坏东西!你去死!”
傅明正笑:“我自然是不怕死的,不过我现在不能死,不然前前后后会有很多人因此死去。你就不同了,出身良好,家中父母亲人万分疼爱,有无数的好日子等着你去享受,不过是出来随便玩乐玩乐就把小命丢了,多可惜呀。”他捏着少年的脖颈,强迫少年低头往他的伤口处凑:“帮帮我,你死不掉的,我会报答你,让你的锦绣前程锦上添花,不让你白忙乎。”
没有想到这看上去斯文白净漂亮的人居然如此有力和冷酷,都怪自己太大意了,听说他是被无良叔婶谋财害命,居然就起了恻隐之心,再看他漂亮无害、彬彬有礼,就更没了防备,谁知道竟然是匹凶狠的饿狼。少年敌不过傅明正,被迫往下低头,忍不住委屈地浮起一层泪花,再倔强地咬紧了牙,表示自己宁愿死也不愿意屈服。
“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傅明正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拇指摩挲着少年白净嫩滑的脸颊,温柔地道:“你这么年轻,真的舍得陪我去死?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样倔强不是什么好事啊,低低头就忍过去了,报仇可以稍后再说嘛。”
一柄钢刀抵住了少年的腰窝,而他甚至不知道傅明正是怎么做到的,之前他一点都没察觉。钢刀带来的寒意和杀气沁入骨髓,他想起了父兄和疼爱他的母亲,如果自己死了,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吧?
少年闭上眼睛,顺从地低下头,含住了傅明正的伤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和完全不同于他平时接触的那些男人的味道瞬间占据了他的触感和思维,他含着一口污血,呆呆不动。
“快吐出来!”傅明正皱起眉头:“呆了么?还是这蛇毒这么厉害,让你昏了头?”
少年如梦初醒,“呸、呸、呸……”地吐了起来,脸和脖子却全都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他低声抱怨:“恶心死了,你几天没洗澡了?”
傅明正微笑着,并不生气,慢悠悠地道:“四爷我天生爱干净,每天必洗。就算是脏了,也是昨夜弄脏的。”冷了声音:“继续,直到我说可以为止。”
少年气得不行,恶狠狠地使劲吸,恨不得把这个怀得掉渣渣的男人的血给全部吸干净了,让他就此死在这里,再不能欺负自己。但是不管他怎么用力,怎么折腾,傅明正始终一点声音都没有,仍然微笑着,云淡风轻。
少年泄了气,认命地把污血吸净,伤口流出的血变成了鲜红色,傅明正也终于说道:“可以了。”
放在脖颈上的那只冰凉的手终于拿开了,抵在腰窝里的利刃也被取走,少年冷汗湿衣,瘫坐在一旁大口喘气。傅明正面无表情地包扎好伤口,再伸手过去。少年挑眉,愤愤不平:“干嘛?”
傅明正微笑:“当然是扶我出去找个地方歇歇。总不能陪着这个死人一直坐着不动吧?”
这样的颐指气使,真当自己是他家养的奴仆了。少年冷笑一声,想到父兄这时候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定然会在这附近搜索,这坏东西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正好把他带去交给父兄处置,因此也就听话地扶住了傅明正。
傅明正看着很瘦,分量却一点都不轻。少年被他压得一个趔趄,好容易才稳住了,低声咒骂道:“属猪的啊,这么沉。”
傅明正声音清冷:“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少年忿忿,“你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账王八蛋,别落到我手里。”
“不然呢?你吃了我?”傅明正心不在焉地指着前方:“认识那个人吗?”
番外: 吮毒事件(三)
前方站着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肤色很黑,络腮胡,相貌端正,神色严肃,看上去颇有几分正气凛然的样子,最要紧的是,他穿着官服,腰间还挂着刀。
少年眼睛一亮,忍不住就往前挣了挣,傅明正的手又捏住了她的腰,他微笑着低声说道:“你这么激动,不是至亲就是一伙儿的,他是你的什么人?”
少年倔强地不回答,只眼巴巴地看着前方的中年官员,眼圈已然委屈地红了。中年官员发现了他们,手一挥,随从便四散开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傅明正笑得更甜蜜灿烂了:“他不敢轻举妄动,眼中关切之情无法掩饰,说明你对他来说十分重要,而你如此委屈爱娇,我猜,他是你的至亲长辈。是令尊吧?”
少年一阵心惊,自己长得像母亲,并不像父亲,在印象里,从小到大,不清楚内情的人未有第一眼就看出他们血亲关系的,偏偏今天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妖孽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一定是诈自己的!可不能上了他的恶当!少年冷笑:“你长眼睛了么?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和他像了?”
傅明正抬起手,爱怜地轻抚了少年的脸颊一下:“一家人,不仅仅是长相类似,表情举止谈吐都会有相似的地方。你和他的确长得不像,但你们的眼神和气质是一样的。何况……”他轻慢地笑了笑,“刚才我碰你这一下,他眼睛里都喷出火来了,所以,他是令尊无疑。”
少年差点吐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不会伤害你,你若要走就走,咱们只当没有见过面可好?”
“不好。我需要令尊替我做点事。”傅明正抬手,朝前方的中年官员打了个招呼:“李大人好。”
少年瞪圆了眼睛,他怎会知晓自己的父亲是谁?
前方的李大中显然也很吃惊,不过他生性沉稳,且天生脸黑,胡须又茂盛,神情并看不出什么特别变化来。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傅明正看了片刻,一直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原来是大人。”
这回轮到傅明正吃惊了:“你认识我?”来办差前总要做足功课的,他认识这人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居然认识他。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更加小心谨慎些。
李大中拱拱手,不卑不亢地道:“下官不才,前年曾因公到京中办差,因缘巧合,见过大人一面。虽不曾说过话,但对大人的英姿风貌印象颇深。”
傅明正笑了:“你既然识得我,那就好办事了。”
少年瞪大眼睛,狐疑不定地盯着傅明正看,这样坏心肠的东西居然是朝廷命官?居然是?
傅明正朝少年嫣然一笑:“如假包换。公事所迫,若有怠慢,万望公子谅解一二。”
李大中轻咳一声:“既已验明正身,同为朝廷中人,有话好商量,可否请大人放了犬子?”
傅明正不但不放人,反而整个人都靠到少年身上去了,惫懒笑道:“大人见谅,我挺喜欢令公子的,这几日就请令公子作陪吧。”同为朝廷中人怎么了?追杀他的就是朝廷众人,这少年天真好拿捏,又是李大中的心肝宝贝,捏在手心里就捏住了李大中的命脉,相当于掌控了彭城的大部分兵马,如此划算的买卖,他怎能轻易放手作罢?
李大中的脸色更黑了:“大人有事只管吩咐,下官无有不从。小儿年幼,非是公门中人,不谙政事,在家亦是娇养,一夜未归,他母亲牵挂得厉害,还请大人体谅,放他归家,以免他母亲哭泣伤心。”
傅明正摇头:“李大人,你不上道,你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