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血统优良的小马,已然让人送到宫中,明日两位殿下便可见到。”
壮壮和米粒儿一听,全都十分欢喜,围着他问长问短,沈瑞林个性温和,一一耐心作答。明珠靠在凭几上,含笑看着这一幕,亦觉得十分欢喜。
忽听宫人在外请安:“给陛下请安。”
紧接着梅雨西与魏天德扶了宇文初进来,小声道:“娘娘,陛下醉了。”
沈瑞林起身拜倒行礼,宇文初重重地拍了他的肩头一下,没有说话,推开魏天德与梅雨西,朝明珠伸手:“皇后来扶朕。”
明珠失笑:“陛下喝多了,看来今日真是高兴极了。”果真上前去扶宇文初,沈瑞林担心宇文初醉了把持不住力道伤了她,由不得往前一步想要帮她的忙,明珠轻轻摇头,不露声色地将他的手隔开,稳稳托住宇文初,低声嗔道:“也不知道少喝些,半夜又头疼。”再让壮壮和米粒儿:“快去给你们父皇取醒酒汤来。”
两个孩子听话地跑开了,沈瑞林犹豫了一下,默默行礼退出。他听到宇文初在低笑:“皇后,朕要吃面。”醉意朦胧,语气却真挚,仿佛真就是为了来争那一碗面似的。
“行。”明珠拖长了声音回答,却又听宇文初继续道:“还要吃桂花糯米藕,你亲手做的。”
肩头被宇文初拍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沈瑞林仰头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勾起唇角笑了,好大一股子醋味。
番外: 醋坛子的故事(六)
壮壮和米粒儿趴在一旁盯着宇文初看:“原来父皇喝醉了酒是这样子的。”
宇文初扶着额头道:“吵得朕头痛。”
啧,说他胖就喘上了。明珠无奈地示意孩子们先下去:“不早了,先回去歇息吧。”
孩子们不肯走,走上前来一个抱着她的脖子,一个拽着她的胳膊,悄悄和她咬耳朵:“明天早上能去看沈将军给的小马吗?”
“可以。”明珠温柔地一一拥抱过他们,再指指宇文初:“去和你们父皇道别。”
两个孩子立刻跑去亲昵地抱了宇文初的胳膊一下,再笑嘻嘻地行礼退下。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宇文初朝明珠伸手:“喂我喝醒酒汤。”
明珠刚坐过去,他便立刻将头靠在她怀里,就着她的手喝了醒酒汤,再躺在她身边,一手攥紧了她的手,闭目养神。月光温柔地洒落在他的脸上,令他的容颜更添了几分英俊,明珠满含爱意,越看越爱,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吻他的唇,他轻笑出声,将她拥在怀中,低声笑道:“朕听说,灯下看美人,月下观美男,请问皇后,是朕更美呢,还是小沈将军更美?”
啧,这是喝醉的人能说的话么?分明喝的是醋吧。明珠就不明白了,她防朱莹莹,那是因为朱莹莹的确是冲着后妃之位而来,而她与沈瑞林真是再清白不过了,且压根没有任何可能,他酸个什么?但这个问题,必须要认真回答,明珠摩挲着宇文初的脸,专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陛下看是我美呢,还是姬慧更美?”
宇文初眨眨眼:“这能比么?姬慧是姬慧,你是你,谁也不能和你比。”
明珠俯身吻上他的眼睛:“我的答案和陛下一样,这天下,任谁也不能与你比,在我眼里心中,陛下顶天立地,独一无二,谁也不能及。”
“哈……”宇文初忍不住轻欢喜出声,却道:“你也别怪朕小心眼,你待他始终是不同的,你曾经想要嫁给他,他送你亲手打的皮毛,送你稀世难求的夜明珠,愿意为你肝脑涂地,死而无怨……”
明珠挑眉:“然后呢?”
“然后你还送他精心打造的袖箭……”宇文初想起自己初至北地,于无意中乍然见到沈瑞林珍藏的爱物,整个人又重新泡在了醋坛子里,却要故作大方:“送也就送了,毕竟他与你情同兄妹嘛,不过为何不告诉我?”
“忘了。”明珠理所当然地指指脑子:“这么多琐事,陛下总不能真指望它和书本一样,把所有的小事都记下来吧。它记住了陛下和孩子们的事,其他人的就只记得大事了。”
“你……”宇文初悻悻然,转念一想又笑了,磨牙道:“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名师出高徒。”明珠见他没完没了,知道真是喝多了,却不想再和他就这个伤感情的话题继续下去,因见素兰在门口探了下头,便起身道:“似是有事,我去看看,陛下先歇会儿。”
宇文初不许她走:“哪里也不许去,就在这里陪着朕。”
素兰站在那里抹脖子瞪眼的,明珠猜着一定是出大事了,也顾不得那许多,匆忙推开他的手:“我去去就来。”
却是福宁闹出了事。
大家都只当她想通了,谁知憨货也会偶尔精明一次,表面上是想通了,乖乖地跟着朱太后回了宫,私底下却让人把曾雅秋给拦住了,假意说有赏赐要给,直接把人弄到了人烟罕至的照春台。曾夫人是个警觉的,孙女刚被带走就设法托人来求明珠。
照理说,福宁的事最好由宇文初去处理,但明珠看到宇文初的样子,想到他日夜操劳也是辛苦得很,总不能这种小事也来烦着他,遂命人备了肩舆,直往照春台而去。
照春台内,福宁正冷漠地高坐在椅子上,轻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曾雅秋:“机会只有一次,你想好了再说。”
曾雅秋被几个宫人押着,头发散乱,脸颊红肿,却是半点不惧,朗声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臣女与沈将军的婚约乃是奉旨,悔婚便是抗旨,抗旨便是大不敬,臣女一人死不足惜,拖累了家人长辈就是不孝不义,请恕臣女懦弱,不能承受如此之痛。公主殿下请将臣女赐死吧。”言罢重重磕头,仿佛真是求死的模样。
福宁原本以为,这样娇滴滴的小女孩,打一打,骂一骂,吓一吓,立刻就好了,却没想到居然是颗砸不烂捶不扁的铜豌豆,还伶牙俐齿,呛得她说不出话来。当即大怒,颤抖着手指道:“好!你上赶着找死,本宫成全你!”
言罢一个眼色过去,宫人便抓住曾雅秋的头发,将她的头摁进了一旁的铜盆里。铜盆里注满了水,曾雅秋拼命挣扎,只当要死之时,又被宫人拽了出来,福宁微笑着吹吹指甲:“怎么样,死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你当真想好了?沈瑞林与你也不过就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大老粗,比你大了近十岁,又有什么好?趁早悔悟,陛下那里本宫自会去说,再替你挑个干净漂亮的世家子弟,送你一份大大的厚礼,你觉得如何?”
曾雅秋惊魂未定,大口喘气,仍然是咬着牙道:“家父曾教导臣女说,要忠君爱国,听陛下的话便是忠君,公主殿下杀了臣女吧!”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福宁暴跳如雷,伸出长而尖利的指甲,按住曾雅秋的眼睛:“你信不信我戳瞎了你?”
曾雅秋瑟瑟发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福宁戾气暴起,用力往下一戳,忽见一不明物体横空飞来,重重撞击在她的额头上,打得她一个踉跄,头昏眼花地重重往后摔去。再爬起来,伸手一摸额头,满手鲜血,吓得尖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宫人跑过去将她团团围住,大声道:“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公主!”
“刺客在此,来抓我吧。”明珠示意宫人将肩舆停好,再让素梅:“去把我鞋子捡回来。”原来刚才砸在福宁额头上的暗器乃是她的鞋子,鞋底镶嵌的玉石,砸上去真是威力无穷。
番外: 定风波
明珠端坐着由素梅帮她穿好了鞋子,再扶着素梅的手,缓慢而威严地朝福宁等人走过去。福宁长这么大,从未吃过这种亏,就连当初闵太后将她绑走关押在宫里,也不曾这样虐打过她,她看着满手的血,愤怒地想要朝明珠发起进攻,然而对上明珠冷厉的眼神,她却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认怂地大哭起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母后和皇兄。”
“妹妹不要着急,稍后我与你一同去见母后与陛下。”明珠使了个眼色,夏雪当即和素梅上前,一人抓住福宁乱挥的胳膊,一人利落地给她清洗包扎;素兰则将曾雅秋扶了起来,安慰道:“姑娘不要害怕,皇后娘娘来了。”
曾雅秋双目含泪,感激地给明珠行了个礼,明珠见她衣衫尽湿,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拿了帕子亲自给她擦脸:“你哪里不舒服?”
福宁恶狠狠地瞪着曾雅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当着她的面威胁人,明珠冷笑一声,半垂着眼皮说道:“把今天参与此事的人全都拖下去,先重责二十廷杖,再拖上来回话。”
在这里的都可谓是福宁的心腹宫人,差不多是一网打尽了,顿时众宫人狼哭鬼嚎,纷纷向福宁求情。福宁被嚷嚷得心惊肉跳,不得不找明珠:“早知嫂嫂看不惯我,是我下的命令,有气冲着我来就好了,何必拿她们下手?”
明珠瞥她一眼,平静地道:“陛下和母后把她们放在公主身边,正是为了伺候照顾公主,不让公主出错。公主犯错不能阻止提醒,反而做了帮凶,留她们何用?”
福宁还要嚷嚷,明珠就道:“宫规不可废,公主真舍不得她们受苦,也是可以的,你可以替她们受去这二十廷杖的杖责,啊不,你是公主,身份不同,我徇私,就每人算一下吧,这里十个宫人,十廷杖。”
福宁心想,她是公主,是皇帝唯一的胞妹,谁敢真的打她啊,还不是随便做个样子走个过场的事?当即得意洋洋地答应了。哪知那些宫人听说之后,全都吓得面如土色,谁也不求她了,反而争先恐后地去求廷杖:“先打奴婢吧,先打奴婢吧。”
福宁目瞪口呆,只能理解为这些宫人太爱她了,谁都舍不得她为了她们受罪吃苦。但看明珠的样子却又不像是这么回事,便抓住一个宫人逼问原因,宫人畏惧明珠而不敢说,明珠淡淡地道:“我来告诉你原因。她们老实挨罚尚有一条生路可走,若是胆敢蛊惑并让主子替她们受过,陛下与母后是断然不会容许她们活下去的,立即就扑杀了,明白?”
福宁怒道:“谁定的规矩?”
明珠淡然道:“太祖定的规矩。且,还有一条规矩,主子犯错,不便受刑罚者,身边近侍之人替其受罚。”
宫人排队挨廷杖,每打一下,行刑的宫人都要喝问一声:“公主殿下知错了吗?”
福宁面如白纸,先前还硬撑着不肯回答,后来每一下廷杖都如同打击在她心上身上,令她心惊肉跳,她终于崩溃地道:“我错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