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她本是权臣之女,太后亲侄,万千宠爱在一身;却错爱了令她万劫不复的人,只好挟他同归于尽。而今她傅明珠有幸重生,且看她如何一雪前耻,斗仇敌,勇退婚;她誓要做那人上人,覆手化雨翻手云!
第1章 毒
“傅明珠,你可真是不要脸,丝毫不知廉耻为何物……”宇文佑带着酒味的气息吹到脸上,让明珠全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她逃不开也喊不出来,只能紧闭着眼,颤抖着苦苦哀求:“今日是我父兄的七七,你能不能别……”
哀求的话尚未说完,宇文佑已经疯了似地吻她,把她压到了床上,撕开了她的衣服……明珠觉得全身都在燃烧,却又如同掉进冰窖里似的寒凉透骨。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昔年的傅明珠,是丞相、太傅的老来独女,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小皇帝的亲表姑,明珠一样璀璨的人物,真是说不出的受宠得意,过得肆意娇纵,称心如意。但在宇文佑的眼里她是不知廉耻的,只因她爱上他并且非要嫁给他。
傅氏风光之时,她不知他如此恨她,只以为他不过是性子太过骄傲固执而已,只要她真心相待,他总会被她捂热的;如今傅氏覆灭,父兄亡故,她再无依仗才明白,他恨她恨到就连死了都觉得便宜了她,必须留下来日夜折辱才能解恨。
明白了又怎样呢?一切都晚了。明珠转头看向已经熟睡过去的宇文佑,眼里心头浮起无数的恨意。不爱她也就罢了,借着她的喜欢逃过了性命,转过头来就勾结外人害死了她的父兄,日夜折辱她,真当她是泥捏的么?
窗外传来守夜侍女的低语声:“你说王爷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走到这个地步,还不如给王妃一杯毒酒,一条白绫,各生欢喜呢,这样日夜折磨又为的什么?”
“当然是觉得不解气了,谁不知道当初贵妃娘娘是死在傅氏手里的?今日是傅氏贼子的七七之日,王爷挑着这个时候来,当然不会是因为喜欢和尊重王妃。”
“可怜呢,王妃那么矜贵的一个人儿……”
“矜贵什么啊,狂妄无知的权奸之女罢了,傅氏虽然奸佞,到底有骨气,当初是宁死不降的,却没想到生了这么个女儿,居然还有脸面活下去,我要是她啊,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还能得个烈性孝顺的名头,这样不死不活的苟延残喘着,算什么东西?”
不死不活地苟延残喘着……明珠看向昏暗的宫灯,她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之所以苟活着不过是想为父兄嫂侄收尸入殓,想要为风烛残年的老母和稚嫩的侄儿寻个安稳去处罢了。如今母亲和侄儿已经有了妥当的去处,还留恋个什么?从她手里开始的,就从她手里结束吧。
明珠发着狠,从褥子底下摸出一把早就备下的匕首,对着宇文佑的左胸狠狠刺下去。位置是她早就摸透了的,左胸第四与第五肋骨之间,一刀下去,一击致命。刀将刺入,原本沉沉熟睡的宇文佑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打翻下去,赤红了眼睛要吃人似地瞪着她,怒喝道:“傅明珠,你找死!”
居然是装的,真是可惜,错过这次机会,日后只怕再难有机会了。刺杀败露,明珠却一点都不害怕,抬起身子恶狠狠地瞪着宇文佑道:“从你伙同别人算计我父兄,日夜折辱我的时候起,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宇文佑狠劲地拧着她的手,冷笑:“我不乐意娶你,你偏要撞上门来强逼着我娶你。我不算计你父兄,难道我的母妃就白白死了不成?你应当谢我,没有一条白绫一杯毒酒送你上路,还留你在这世上苟活着,做你的临安王妃享你的福,你却想要我的命?”
一点刺疼自明珠心间生起,再蔓延到全身,就连呼吸都痛不欲生,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是死局,她的姑姑和父兄是他的死敌,她却一心想着要嫁给他,舍不得他娶别人,舍不得他死,是她最先做错了,她痴心妄想,太过高看自己,所以一步错,步步错。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蠢的人么?
宇文佑见她瑟缩,越发张狂得意,凑过去咬着牙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你娘和侄儿藏哪里去了,你真以为送走了他们,就可以了无牵挂地替你父兄报仇了么?我告诉你,他们在哪里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傅氏祸乱朝纲,奸佞满门,整个宇文家的人早就恨不得把你一门铲除干净!你怎么偏就只恨我一个人呢?有本事你去把他们都杀光了啊?若不是我护着你,你还能活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是我错了。请您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母亲和侄儿,他们从未作恶,唯一做错的,就是因为有我这个不识时务的废物女儿和姑姑。”明珠惨白了脸深深拜下去,低声恳求:“我知道您恨我,让我死吧,死了就都解脱了。”她这辈子从未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就连刀刃逼在了颈上,她也没有开口求饶,此刻却不得不低头,她不能让亲人再受罪了。
宇文佑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方淡淡地道:“能得你如此五体投地可真是难得,可我为什么要便宜了你,轻易就让你解脱?你解脱了,我又如何解脱?”
明珠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宇文佑冷嗤一声,转身要往外走。明珠岂肯让他就这样走了,扑过去抓住他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我娘的麻烦?”
宇文佑不耐烦,阴狠地道:“对,我就是要去杀了他们,你要怎么样?”
那就同归于尽吧!明珠反手拔下头上磨尖了的簪子,全力朝着宇文佑的颈间刺去,簪子上淬了剧毒,见血封喉,只要刺破一点皮肉,就不至于让她这连番准备落了空……但她哪里又会是宇文佑的对手?宇文佑反手一巴掌便将她搧倒在地,她猝不及防,簪子倒刺入胸,又冰又冷,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是被冻住了,她冷得全身打颤,躺在地上缩成一团。
宇文佑抱着手臂立在一旁鄙夷地道:“装什么死?傅明珠,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大笑出声,真是天要亡她,本来是要刺杀别人的,反倒弄死了自己,这样窝囊的死法只怕到了地下都要被人给再笑死一回,笑着笑着,血从口中浸出来,染红了雪白的丝毯。
宇文佑蹲下来皱起眉头看她,神色渐渐地变了,眼里浮起一层恐慌,声音干涩而紧绷:“傅明珠,你又捣什么鬼?”
明珠斜睨他一眼,笑道:“我要解脱了。”她知道她很快就要死了,神仙也救不了她。她瑟缩着把簪子拔出来,鲜血欢快地从胸腔里喷射出来,雪白的丝毯瞬间便又红艳了几分。
“快来人!”宇文佑的脸上终于露出些恐惧害怕来,他小心地抓住她的肩头,想把她翻过来。明珠哀恳地看向他:“好冷……你最后再抱一抱我?”不用伪装,她也冷得上牙磕下牙,说不出的可怜,八年夫妻,他们也有过好的时候,若不能赌得他心软,她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宇文佑毫不犹豫地把她抱进怀里,嘶吼道:“快传大夫!”
明珠等的就是此刻,一旦有了机会便毫不犹豫地攥紧手里的簪子狠劲朝他刺去,他敞着胸怀,肚子当然是最薄弱的地方,哪怕就是不能杀死他,也要让他尝尝皮肉之苦,不然她死都不能瞑目。
“杀人啦!”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声音高亢而惊恐,宇文佑低下头去看看深刺入腹的簪子,再看看她,眼神复杂难明。许久,他替她擦去唇角的血痕,低声道:“如此也好,互不相欠。”
狂风吹开窗户,发出一声巨响,明珠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捂住疼得发颤的心口,急切地把屋里的陈设和自己的衣着面貌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还活在十六岁那一年,并未回到噩梦般的前世才放松下来,盯着屋角的小灯发怔。
无意中又梦见了前世的糟心事,心口更是疼得厉害,她再躺不下去,索性翻身坐起,赤足穿了镶着明珠的软缎鞋,起身就往外走。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呢?天还没亮那。”大丫头素兰拦不住她,只得匆忙抱起披风,打起灯笼追了出去。
第2章 临空
玉皇阁矗立在夜色之中、悬崖之上,临空而建的回廊被狂野的山风吹得晃晃悠悠,咯吱作响。明珠站在回廊上往下望去,看到一片黑不见底的深渊。劲疾的山风把她的衣裙吹得狂飞乱舞,仿佛随时都可能把她裹挟而去,她却丝毫不惧,兀自失神地盯着那片虚无的黑暗。
素兰快步跟了上来,见状被吓了一跳,赶紧扔了灯笼,冲上前去死死抱住明珠的双腿苦苦央求:“姑娘,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耿嬷嬷发现您不在,就该找来了。”
“来了更好啊,我请她们赏景,说不定还可以喝喝茶谈谈心什么的。”明珠知道素兰在担心什么,她大概会以为,自己会一时想不开,从这临空回廊上跳下去吧。可是好不容易才重新捡回来的生命,自己又如何轻易舍得?那些害死他们家人的仇人都还好好儿的活着,她为什么要去平白送死?
喝茶?在这里喝什么茶?果然是疯魔了。素兰鼻尖手心足心的冷汗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语不成调:“姑娘您就别玩奴婢了,您明知道奴婢畏高得很。”
她不提还好,提起这个来,倒激发了明珠骨子里的那份顽劣。明珠恶作剧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前拉:“你怕什么?有围栏的,你看,我这样都不害怕。”
素兰天生惧高,吓得尖叫起来。明珠无趣地松开了手臂,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胆大无畏,她即兴跳了一只胡旋舞,旋转得飞快,两只小巧玲珑的脚跺得回廊“咣当”作响,临了靠在护栏上一个折腰往外利索地挂垂下去,倒吊了看着天空肆意笑道:“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素兰瘫倒在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语不成调:“姑娘,奴婢知道您为了临安王心里不高兴,可是怎么也不至于就到了这个地步。您要是又后悔了,不想和临安王分开,咱们就和相爷和太皇太后说,婚事继续,好么?”
“简直胡说八道,这婚我悔定了,再无更改。”明珠毫无所动,仰着头,静静地看向天空,天空群星璀璨,银河如瀑,真是从未见过的美丽,她莫名一阵心酸,眼泪夺眶而出。这世上再没有比突然发现自己白活了一世,蠢笨了一世更让人心酸的了。
素兰爬过去再次抱住她的腿,哭得比死了爹娘还要伤心:“姑娘,咱们回去吧?”
“你太吵了。我到山上来就是为了躲清净的,你怎么就让我一点都不清净呢?”明珠直起身来,顺着栏杆滑坐在地板上,泄愤似地将脚上的缎鞋蹬掉,扭头望向天际。
天边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玉皇观里的晨钟也响了起来,天就要亮了。原本是人间仙境一样的景色,却衬托得她的心一片苍凉。每每想及前世,她就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活生生地把自己给逼死刺死糟蹋死,真是窝囊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