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凤华  第7页

,什么人这么快就盯上了那图?所以其实现在就已经暗潮涌动了?明珠心里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少不得恐吓半剪:“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出来!”
半剪眼泪汪汪地道:“你知道的,我有些贪杯,今早和你辞别后,我回到住处研究那图,看到一半口渴,出去找水喝。看见门口石桌上放了一翁酒,封泥已经开了,酒香四溢,我没忍住就偷喝了一口,太好喝了,清甜甘冽,回味悠长……我以为是你送来的呢,就一直喝,怎么醉过去的都不知道,等我醒过来,才发现那图纸不见了。”
明珠给他气得不行,指着他颤声道:“你借图的时候怎么和我说的?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吃喝?”
半剪捂着脸哭:“我哪知道我这样的小人物会给人盯上呢?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要是不解气就咬我一口吧。”
她咬他?他倒想得美呢。他说得倒也没有错,他原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若不是她居中横插一脚,谁会对他生出兴趣来?明珠忍了又忍,见半剪还和个小媳妇似的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哭,终是忍不住打了他的肩膀一巴掌,气冲冲地道:“哭!就知道哭!给你害惨了!还不赶紧带我去看看?你好好想一想,都遇到了什么人,和谁提起过这事儿?”话不及说完,就闭紧了嘴。
最有嫌疑的还能有谁呢?今天早上她和半剪在那里说话,看见并偷听了他们说话的就只有英王宇文初!这山上也只有宇文初才能有这样大的胆子和手笔。想到这里,明珠忙着招呼半剪:“快,带我去瞅瞅!”只要看到那瓮惹祸的酒,大概就能顺藤摸瓜了。
半剪忙着领她去了住处,推开院门指着石桌道:“就在那石桌子上的,封泥半开,酒香四溢……”说着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有了酒瘾的人,叫她怎么说才好呢?明珠叹着气到处找那传说中的酒瓮,可整个院子都看遍了还是没能找着,转头瞪半剪:“东西呢?”
半剪也着了急,到处乱翻乱刨:“不能啊,我走的时候它还好好儿地在这里呢,里头还有大半瓮酒,我想着以后还要喝的……”转头看见明珠怒发冲冠的样子,不自觉地就矮了半截:“是我的错,弄丢了你的宝贝,你说要怎么办吧。”
能借此机会把人诓回家也不错的,明珠伸手提溜住他的衣领子,狞笑道:“我说,要你以身抵债!”
半剪被明珠那句“以身抵债”给吓着了,大叫着道:“我不从!我是好人家的儿郎……”
他不从?这样的叫唤着,活像是她逼良为娼似的。明珠给他逗笑了,正想再逗他玩玩,院门忽然被人从外一脚狠劲儿踹开,一个人冷着脸大步走进来,死死盯着明珠抓着半剪衣领的那只手咬牙道:“快给我撤手!傅明珠,你实在欺人太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犹如有雷在耳边滚滚而过,明珠僵硬了脊背,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怒意和恨意,缓缓转过头去看向破门而入的那个人。
高高的个儿,宽肩窄腰长腿,鸦青的团花袍子,冷硬的犀牛角带,发束金冠,一张脸肆意飞扬,英气俊朗,只是脸色阴沉得拧得下水来,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里更是充满了鄙夷和愤怒。正是她曾经痴恋痴缠了十二年的宇文佑。
宇文佑大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冷笑:“那边闹着要悔婚,转头就在这里勾搭上了小白脸,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最后那一夜,他也是骂她不要脸,之前无数次,她也听他骂了她许许多多的不要脸。一句同样的话听得次数太多了,总会多少生出些麻木和迟钝感来,明珠仰头望着宇文佑微微笑道:“我看你才是不要脸的那一个吧,我都不要你了,你还好意思追上门来?难道是想求我别抛弃你么?”
反了!从来只有她央求他垂怜垂爱的,如今倒反过来说他要央求她别抛弃他?宇文佑先是一怔,随即大怒,往前一步伸手去抓明珠,斥道:“我看你是蠢糊涂了,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明珠和他做了多年对头,多少也知道他的性子和习惯,晓得他性子骄傲暴躁,经不住激,尤其是此时尚且年少,还未吃过什么苦头,更是心高气傲得很,那性子又冷又拗,一点就着。便缩在半剪身后藏着,怎么难听就怎么说:“说就说,谁怕你?宇文佑你不要脸,我要退婚不嫁你了,你听不明白还是不认字儿?还是你非得娶我不可,眼巴巴地追到这里来?也行,看你一片诚心的份上,你跪在我面前学三声狗叫,我就再考虑考虑,你看如何?”

第12章 不介意
宇文佑果然被气得差点没发疯,抓又抓不住人。明珠是练舞的身子骨,灵活柔软得像一条游鱼,穿的又是便于行动的胡服,躲在半剪身后冲他龇牙咧嘴的做鬼脸,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几乎恨不得把她掐死了事。
同样的事儿换了其他人,也许就忍下去了,或许还能博个成人之美、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的美名。可宇文佑不是,他从云端跌落至尘埃,已经活得够屈辱的,婚事不由自主,忍气吞声地配了杀母仇人的女儿,临了还要被嫌弃,被当众打脸,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去?光是对着那些兄弟们似是同情,实则轻蔑的目光他就受不住,更不要说是那些来自于奴仆和勋贵的可怜和讥讽。
与其屈辱地活着,不如去死!宇文佑自悲愤之外还生出些委屈来,完全忘了自己来之前的计划,咬着牙,血红了眼睛兜胸抓住半剪就是一拳挥过去,发狠骂道:“傅明珠,你看上这野崽子了是不是?本王先杀了他再来收拾你!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半剪和他比起来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半大孩子,一下子就被他拎得两只脚离了地,拼命地蹬着腿,连声怪叫:“不关我的事啊,救命,救命!”挨了一拳,声音渐渐小下去了,凄惨道:“傅姑娘,您救救我,我什么都听您的,给您卖身抵债……”
早前宇文佑给明珠留下的阴影太大,见他动手打人,她本能地就想逃走,可听到半剪的哀求声步子又没能挪动,往后瞟一眼,看到家里的婆子丫头护院都围了过来,于是气势大壮,放声喊道:“临安王杀人啦……”边说边拾起墙角竖着的笤帚劈头盖脸地朝宇文佑打过去,尽捡着脸和头打,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却还觉得不够解恨,手和脚都是抖的,恨不得把他当场再杀死一遍才舒心。
傅家的丫头仆妇们见势头不妙,赶紧把她往后拉,素兰苦苦相劝:“姑娘您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好歹是个郡王呢,闹得难看了都过不去,别叫相爷难做。”
宇文佑被打得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极凶残地瞪了明珠一眼,腾出手来咬着牙抽出剑就要往半剪身上捅。明珠倒吸一口凉气,拨开素兰抢上前去堪堪护住半剪,仰起头傲慢地看向宇文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得罪了你,你有气就冲着我来,何必拿个不懂事的孩子撒气?”
“他是不懂事的孩子?”宇文佑看看被吓得仓惶失色却不失清秀的半剪,再看看一脸傲慢坦然的明珠和她张开来护着半剪的那两只手臂,觉得格外刺眼糟心,便将剑尖指向明珠左胸,阴沉了脸咬着牙冷笑道:“你放心,我先收拾了奸夫再来收拾你!你所加诸在我头上的屈辱,总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才是。”
真是好笑,他不爱她,眼里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她,甚至还觉得她可恶可耻可笑看不起她,压根就不想和她成亲,偏来这样不依不饶地缠着她不放,为的不过是觉得被她弃之不爱了,所以不甘心而已。难道她就该被他这样践踏着才如他的意么?
明珠又觉得心口一点一点地疼起来了,疼得就连呼吸都扯着疼,她讥讽地笑看着宇文佑道:“我加诸在你头上的屈辱究竟有几笔呢?早前是我年幼不懂事,不自量力地在宫宴上说了那么一句糊涂话,再不知天高地厚的应了先帝爷的赐婚。你不乐意,却不得不从,你是龙子凤孙,天家血脉,尊贵无比,被逼着娶个不喜欢的女人,当然是屈辱,我也理解。现在我愿意纠正这个错误,一拍两散,各生欢喜,你怎么又觉得是屈辱了呢?莫非是又发现我的好处,所以舍不得了?”
“谁舍不得你了?像你这样的,倒贴都没人要。”宇文佑恨不得咬她几口才解恨:“你想嫁便嫁,不想嫁就不嫁,当我是什么人?”
明珠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先提出悔婚伤了你大男人的脸面。那你来吧,你就说你不要和我成亲了,你看不上我要退婚,我不介意。”
宇文佑愤怒到了极点,却又充满了难以言明的耻辱感,傅明珠是真的不想嫁他了,所以这么骄纵霸道不肯吃亏的人,为了摆脱这门亲事居然愿意由着他来说这话……不对,最先说要退婚的人是她,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人人都知道她不要他了,这当口在这深山里头她再让他来说这话,岂不是把他当成猴子耍么?
她怎能将他踩在泥地里如此践踏?!傅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前一刻还要死要活地非他不嫁,转眼就弃之如敝履,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子,实在是死不足惜!
宇文佑很想透心窝子给明珠来那么一下,可是剑往前递进半分,他甚至能感受到明珠的心跳透过长剑传递到他指尖,明珠却仍然不躲不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他,面上无喜无悲。仿佛早就看透了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冷透了心肠,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吃惊。
他突然间就下不去手了,莫名自心间生出些寂寥和狼狈来。她不在乎了,若是从前,他不理她,她能厚着脸皮追着他一路小跑,只要有机会便涎着脸冲他讨好的笑,他若屈尊降贵地对她说上一句话,哪怕态度十分恶劣,她也能高兴半天。口里说着“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眼里却全是对他的情义。可现在,她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卑微少年,居然挡在他的剑前,半点不怕死不怕疼。而他记得她曾经是个不小心弄破块油皮也要哭上许久,到处要人安慰的娇滴滴的人儿。
不怕死的人你能把她怎么样呢?总不能真的杀了她。傅家势大,他无所依仗,傅氏一窝老贼小贼睚眦必报,他若杀了她也一定不能再活。因此不是他下不得手,而是他还有大仇未报,不能就这样死了。但这口恶气必须要出,他不能杀傅明珠,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臭小子总能行吧?只要杀了这臭小子,这场闹剧大概也能告一段落了。宇文佑理所当然地推开明珠,一脚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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