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都用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他的心思倔强要是有半点,当初又何必来我家提亲。”
瑞容听了这话心里一酸。
想来是昨天洪子卿夫妇的难舍难分,锦绣多少有些动容了。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胡说了,胡说了。忙昏头了我都。他过他的快活日子我一点也不计较,瑞容,我真不计较。不说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得走了。”
瑞容连忙拉住她:“嫂子慢走!”
锦绣回头扶她:“快起来,你这身子金贵。”
“嫂子要觉得过的不好,说起来也都是我的不是。”脚踏比鼓敦低了一大块,瑞容仰着头对锦绣说得真切,锦绣听得糊涂。
“嫂子知道我爹为什么答应我嫁给子卿的吗?”
锦绣摇头。
瑞容低声说:“是因为我哥跟他说:‘只要你成全了瑞容,我就成全你。’就是,只要我嫁给自己想嫁的人,我哥的婚事就全听爹爹的。他是最懂女子的,怎么会愿意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嫁给自己?他是为了我才愿意结着门亲事的。我哥生性逍遥,时而好阮籍嵇康,又时而好阳明先生,老大不小了也不肯成家,这下为了我才答应任凭我爹安排了婚事。嫂子,我哥不是把婚姻当儿戏的人。他不回家,是他心里的结还没解开。嫂嫂,你别太怨他,你要怨就怨我吧。”
锦绣想了一会儿,也就点点头答应了:“我没怨。命里的事,没什么好计较的。吃了晌午饭记得再去看看你爹,把孩子的名字告诉他,他定会高兴的。”
瑞容还要说,锦绣百般推辞出了她的屋子。
快步往自己院子里走,锦绣只想倒在床上蒙着被子歇歇。她头疼病又犯了,脑子嗡嗡的响。
以逸待劳
小丫头的手面茭白,紧紧地攥了两个玉锤在锦绣的肩上上窜下跳的,敲得快了,玉锤就晃成了两只嗡嗡的绿色大蜜蜂。
轻轻的脚步声靠近门口,在门前驻足。丫头抬起一只胳膊来对来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又看看一动不动的锦绣,明白了,点点头就往外走。
锦绣把脸从被子里侧出来:“招娣?”
“是,”人走到了花棱窗子外面了又返回来,“我还以为大少奶奶睡着了呢。”
小丫头停下锤子,锦绣坐起来,整理衣角,绸缎料子最怕褶了。
“迷糊了一会儿,正巧醒了。”
“吆,我吵了您了。”招娣走进来,把手里的本子夹在咯吱窝下,腾出两只手来给锦绣收拾衣裳。把褶角翻出来,把褶皱摸匀了,一边整理妥当了,一边就打发丫头下去。
锦绣看丫头走了才叹口气,翻过身子把背朝着招娣:“快给我揉揉,叫这丫头垂死我了。”
“下手重了?”招娣扔了本子给锦绣轻揉。
“下手倒不重,就是太死心眼了。我一没留神睡过去了,她就一直给我锤着,我睡得昏沉,等她一停手我醒了,才觉出肩膀上这个酸。真是实心眼,不叫停就永远不知道停,手下没分寸。”
“少奶奶放心,等会儿我去训她。”
“咱已经把老的们都得罪了,小的就宽容些,知道么?”
“知道,我就说说,不能叫她下次来还这么一直锤下去啊。”
“我已经知足了呢,我宁可喜欢这些实心到榆木的,也不喜欢那面子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不叫人喜欢。”
招娣哄她:“奶奶辛苦了。回头我好好调教他们。保证调教出来的是实心又不榆木的。”
锦绣笑了,侧过身子,看见本子被招娣随手放在黄花梨木桌子上,就伸手拿过来,“这是你记的单子?”
“是,可能没有十分全,但一定有个□分全。”
锦绣翻开来,就皱了眉头,倒不是单子里面列出的瓶瓶罐罐有什么问题,实在是这抄单子的人写的字太叫人头疼。看得出写字的人已经努力把每个比划都写的大小一样,单个看还行,但是这些个方块字凑在一起就大小不一七上八下的。
“这是谁给你抄的?”
招娣语气略显羞涩:“是,我自己写的。”
锦绣颇为讶异:“招娣,你会写字?”
“小时候,大少爷教过的。会一些平常字。”
“难为你了,是我撵了大半的人手,没人帮你抄,害得你自己写。”
“少奶奶哪里的话。我很少能写字,偶尔写一些还觉得自己突然有学问了呢。看着这本子我可高兴了,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好几百个字是我自己写的呢。”
锦绣走到书桌前坐下:“写写字不是坏事,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会写字,现在知道了得好好奖赏你。”她从案子上找了一本魏碑的摹本给招娣:“你比划均匀有力,适合临碑帖。”
招娣看看帖子,笑着摇头:“不用了,这本我有。大少爷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这样的帖子也送了我一些,我都收着呢。”
锦绣愣了一下,又笑了:“吆,我这人情还做晚了。不及你大少爷体贴。”
招娣脸一红,低下头去:“少奶奶,看您说的,想给您省本书您还这么奚落我,早知道我就扯个谎收了就是了,哪用得着跟您说这大实话。”
锦绣笑着去端茶水,发现水已经凉了,招娣从她手里拿过来,讪讪地说:“我给您换茶,我再给您敬茶,我给您赔不是。”
锦绣捣她一胳膊:“你还跟我较劲了?信不信我把你也撵了?”
“别别,好奶奶,我可不敢,我真给你倒茶去。”招娣捧着茶杯托盘细步走出去,腰身婀娜,步子里迈着娇美。
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脑筋绷得有些紧,锦绣捏捏眉心。
最近把府里的闲杂人等清扫了个遍,这些日子过的繁忙又琐碎。她手段强硬,下人们有怨的也不敢出声,一些年纪大的,在纪家待了多年的仗着资历不听招呼的已经被锦绣撵了不少。撵的人多了,收进来的新人也多,难免家务生疏,要从头调教。这些事情还得全靠招娣。
她管不了这么多事,过些日子,徐奉带着茶叶北上回来,她就得着手丝棉生意了。得尽快把府里整顿好。
招娣托着茶碗回来,当真就要行大礼给锦绣请罪,锦绣气的骂了她两句,她才罢了。
俩个人核对了单子,细数了前些天一些婆子们偷偷还回来物品。
锦绣看完了气的拍桌子:“周妈妈怎么一件都没还回来?”
招娣低头跟她嚼耳朵:“少奶奶,我听人说,周妈妈跟韩总管走的很亲近,她是不是知道咱们根本没有那些家什底子,所以无动于衷的。”
“那韩总管,提起来我也气得慌。我回家那天就叫他来找我,他拖了三五天也没见人影。后来见着了,那身上的酒味隔着一里地都能闻见!我得想法辞了他。周妈妈这里扣走了多少?”
招娣低头看:“老爷屋里有一个玛瑙烟嘴,两只水果供盘,一只甜白暗花瓶子,一只青花压手杯;二小姐屋里一只装胭脂的纯金盒子……少奶奶,我还记得有一只鸡毛掸子,以前的时候小姐贪玩,叫人在把手上裹了一层金皮,如今也不见了,这个也要算么?”
“算!怎么不算!全给我算上!一会儿就拿着单子去找她算账,要么赔回来,要么从月奉里扣,扣足了钱再把她撵出去!”
“是。”
锦绣生完了气回头又问:“怎么会在鸡毛掸子上裹一层金皮呢?”
招娣想了会儿:“很早以前了,二小姐还是孩子的时候,少爷和二小姐玩耍,仿佛是把什么东西打碎了,大少爷就叫二小姐收拾,二小姐不干,说除非这鸡毛掸子是金子做的她才会摸,要不然,她才不碰这些肮脏东西。大少爷听着好玩,就真叫人裹了个金皮在把手上送给二小姐。”
锦绣哼哼:“真是自小有钱给惯出来的!不知道钱来的难。”想了想,又笑了:“如今那二小姐在洪家,不是也得摸那没金子的鸡毛掸子么。”
招娣赔笑:“就是嘛,小孩子都不懂事,年纪大了就明白了。少爷如今不也收敛了嘛,自从少奶奶在杭州待过那段日子后,少爷的开销都很少了。”
“那是还算他有良心!”锦绣瞥一眼招娣,每提到瑞峥她就有点娇羞。锦绣思量着,拉了一张椅子来给她,招娣推推却却不敢坐。
晌午过后,昏昏困困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屋外头开始人来人往。新的面孔,旧的面孔,表现出来的都是殷勤,心里存着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锦绣站在招娣面前,觉得这世界上能偎依的人实在是太少,能托付的人实在是太少
静了一会儿,锦绣突然开口:“招娣,你少爷这样的人,你倒是也喜欢他?”
招娣一听,先是红了脸,又是吓掉了魂。自从上次在杭州把那段前尘往事抖出来,她在锦绣面前就总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回到纪家做了些事情觉得是将功补过,心里稍稍安稳了,现在锦绣又这样直白的问出来,真是叫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锦绣捧住她肩膀:“傻孩子,我问你实话你就实话说啊。”
招娣一个劲摇头不敢说话。
锦绣把她按进椅子里,好声软语的说:“招娣,你是我的好妹妹。整个纪家和我最亲的不是瑞容,不是瑞棋,也不是老爷,是你。你忠厚又伶俐,聪明不耍心眼,又晓得看人脸色替人解难。招娣,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什么也比不了你的好。赏金赏银还怕你嫌弃,想放你歇几天我又离不了你……你愿意么,只要你要愿意,等瑞峥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你做我的妹妹。”
招娣听了愣了半天才扑通跪下:“少奶奶你别折煞我,我哪敢有那个想法,我甘愿伺候你一辈子,你是少奶奶,我怎么能是你的妹妹……”
“自我嫁进来,你就在我身边,你不能跟我说着些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