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  第49页

同拥向了丞相大人,符宴归只是春风和煦般的点了点头,便径直朝往叶麒方向走去。
  长陵本来还待给叶麒多一点暗示,这下只能先把话咽回肚中,符宴归走上前来先行了颔首礼,随即对叶麒笑道:“贺侯,北境匆匆一别,符某就一直记挂着侯爷的身体,回京后未来得及登门拜访,如今看侯爷神采奕奕,我也就放心了。”
  “符相客气了,在北境时我人事不省,谈不上一见自然也就谈不上一别了。”叶麒也谦和笑了起来,“不过,在我的印象中符相甚少参加这种聚会,不知荆将军家有什么稀罕宝贝,居然能让符相也来凑这个热闹?”
  荆无畏闻言,呵呵道:“侯爷有所不知,符大人与小女本有婚约在身,此次能寻回小女,也全仗符大人出力了。”
  符宴归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他看长陵端站在那儿,主动关切道:“这两日可还习惯?”
  长陵没想到他会忽然找自己聊天,怔了一下,“还好。”
  “那就好。”符宴归的语气像是和她认识了八百年似的,“我这几日公务繁忙,所以才没来找你,过两日,我再带你出去逛逛?”
  长陵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哦,好。”
  正常情况下,人家小两口聊私房话,识趣的也该自动回避,贺小侯爷看上去一点也不通人情世故,站着不走不说,还笑盈盈道:“真是郎才女貌,可喜可贺啊。我听说荆姑娘之前流落在外,符相是如何找到她的,又是何时与荆姑娘定亲的?”
  长陵眉梢反射性的一挑,符宴归丝毫不介怀,道:“我那时救过侯爷之后与荆姑娘无意间重逢,亲事是多年前定下的,侯爷没听说也正常。”
  长陵听出了弦外之音:救你这件事没讨你还个人情已经不错了,至于我要和谁定亲什么时候定的都是我的家事,关你屁事?
  这话一出口,叶麒果然无法继续尬站在二人之间了,整好人都到齐,荆无畏邀众人入座,叶麒目光复杂的望了长陵一眼,便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长陵更是莫名其妙了:这厮怕不是真来拆台的?
  符宴归在长陵身旁就席,看她一脸的一言难尽,随口问道:“你认识贺侯?”
  “不认识。”长陵立即敛回了眼神,“我方才听你提到北境,你在寻我的时候,就遇到过这个小侯爷了?”
  “嗯。”符宴归点了一下头,“他有他要办的事,我们只是刚好碰上了,他受了伤,是我请大夫替他诊治的。”
  长陵本想吃点什么,想起戴着面纱,又放下筷子,“可我怎么觉得他对你不太友善?”
  “有么?”符宴归由始至终盯着长陵,忽然伸出手撩开面纱,长陵下意识想避,但见他一笑,“你不会真想饿一整顿饭吧?”
  “……我自己来。”长陵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捻开面纱,随手塞了一块糯米糕,看符宴归眼神没挪开,“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那晚,你说有事要问……”符宴归身子微微一倾,凑近一些,“后来你就没有说下去,我一直好奇……你想问什么?”
  长陵噎了一下。那日她得知南絮的父亲是谁,本是想问符宴归关于荆无畏的事,结果后来本尊出现,后头的话自也不需多说。就不知现在符宴归说起这个,有什么用意?
  “我忘了。”长陵想了个最简单的搪塞借口,“多抵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吧。”
  “原来如此。”
  叶麒的余光瞥了过去,见对面那两人轻声低语,看上去很是熟稔,心下又沉了几分:若是她,没有理由与符宴归如此亲近。
  念头一起,便再无法直视那副皮囊了,他低下头连饮五杯酒,奈何这宴上的酒不够烈,暖不了满腔凉意。
  长陵看他一顿饭杯酒不停,着实纳闷,弱脉之人岂可豪饮?想到他这番动作是在消耗自己的内力,简直想把他拽到某个角落痛抽一顿――可惜符宴归始终坐在身旁,她脱不开身,到最后那小侯爷的居然提早离开,全程下来连一个暗示的机会也不给。
  真是奇怪也哉。
  若不是他佩的那枚环玉,她差些没把这位小侯爷与北雁遇到的那个叶公子当成两个人。
  散宴之后,长陵将叶麒今日种种言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疑虑尤甚,于是决定换一身衣服溜出府去,有什么误会见面再说。
  没想到刚回到北厢,便在窗棂上看到一柄飞刀透木两分,刀柄上缠着布条,拆下一看,但见上头歪歪扭扭写着:门主,东城门莫愁湖古槐树下,亥时,我们都在。
  落款处为“听风”二字。
  “我们都在……”长陵微微蹙眉,心中暗付:莫不是五毒门的门徒来找南絮的?
  前阵子还嘀咕着不知上哪儿去搞麻魂散的解药,这就送上门来了?
  长陵将布条揉成团塞入兜内,待黄昏日落后,便寻隙悄摸摸的溜出了将军府。
  原本她是想顺拐一趟贺府,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距太远,她又没骑马,只能先去看看东城门那边的状况。
  *****
  莫愁湖边确实有棵百年槐树,槐花欲开,飒飒清风拂面,偶尔能闻到花香。
  长陵耳根一动,看到树后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乍一眼看去有点面熟,仔细一回想,在五毒门被押去见南絮时,看门的似乎就是这位姑娘。
  “参见门主。”那姑娘一见到长陵便跪下身,腔调带着哽咽,“听风以为……再也见不到门主了。”
  长陵一愣,虽然取人皮囊之事五毒门人尽皆知,但这姑娘连问也不问,就笃定了自己就是南絮,未免也有些过于草率了吧?
  “你起来说话,”长陵没去扶她,仿着南絮的慢条斯理的语速,“现下……门中是何情形?是箐答带你们逃出来的?”
  听风站起身来,压低声音道:“箐答师姐还有聘宁师妹她们都死了,只有我还有晓旭、琴儿、念念死里逃生……我们逃出去之后就四处打探消息,听说您被东夏的人给带走了,心中实是担惊受怕,这才一路追到金陵来……”
  一路追到金陵来?
  且不提南絮究竟值得不值得这帮人如此忠心,五毒门树倒猢狲散,漏网之鱼不顾着逃命,还眼巴巴的跟到了金陵来,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眼下正值宵禁,我们担心人多惹来巡兵,她们都暂时避在城外破庙里,听风这就带您过去。”
  听风说只有她一人,但是长陵分明察觉到这周围还有其他人的鼻息。
  她不动声色的斜睨一瞄,没有人影,但能感受有人身在暗处――
  武功甚高,叫人难以察觉,五毒门中不太可能有这样的高手。
  如此说来,是来监视她的?
  听风往前走了一段路,见长陵没跟上,回过头,“门主?”
  长陵思虑一瞬,跟了上去。
  ――索性将这个五毒门主扮演到底,她倒想看看,若是坐实了“南絮”这个身份,出来跳脚的会是什么人。
  破庙离城郊不远,穿过野丛林一眼就能看到。
  庙前小院落铺着一地枯叶,屋檐在月光下灰白黯淡,风拂去,尘土稀稀疏疏飘起,洒的门框上的蜘蛛网瑟瑟发抖。
  长陵在门槛前停了一瞬,确认暗地跟踪的人也到了此处,便跟随听风跨进去――这座庙看上去荒废良久,殿内摆的那尊佛像早已面目全非,看不出塑彩。
  案台边上搭着一个篝火架子,火苗窜着砂锅底,锅里头熬着稀粥噗噗冒泡,旁边却没有人。
  听风走到近处,轻轻喂了一声,“你们人呢?门主来了。”
  话音方落,三个女子从佛像后窜出身来,看到长陵现身,都纷纷跪了下来。
  “门主……”
  “拜见门主……”
  “参见门主……”
  都是一身的风尘狼狈,长陵眸光微微一凝,回忆了一遍方才听过的名字:“念念,晓旭,琴儿……”
  女孩们分别抬起了头,长陵暗自对上了号,平平道:“起来吧。”
  这三个女子看去年纪尚轻,见门主到来,一脸的紧张多少没掩藏住,浑然不似与南絮有什么交好的样子,长陵心下已有了结论,却不急着拆穿,只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们千里迢迢来到金陵寻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几个女子闻言一惊,听风立即道:“门主此言何意?五毒门遭此劫难,我们不来找门主,又该上哪儿去?”
  “是啊门主,我们的忠心天地可鉴。”
  “只要您在,重建五毒门指日可待啊。”
  “对、对啊。”
  长陵微微一笑,仿着南絮的口气:“可我现在并不想重建五毒门啊。”
  几人一呆,长陵道:“我跟了宴归哥哥回到金陵,若是再与旧日有太多瓜葛,岂不是叫他为难?”
  “可是门主……”
  “我明白你们的忠心,心中亦有几分感动,可惜了……你们死里逃生,本就不该来找我……”长陵说到此处故意加重了几分阴沉,几个女子一听顿时花容失色,吓得赶紧退后几步,一面求饶道:“门主饶命……门主饶命……”
  长陵双手负在身后,“要命也行,你们告诉我是谁指派你们诱我来这儿的?”
  听风道:“门主!绝无此事!我们是自愿……”
  “我今日既然来了,自然留了后手,凭你们几个是拿不住我的。”长陵道:“若说实话,我保你们不死,不肯说,呵呵,别人可没有非要保住五毒门余孽的必要。”
  几人闻言连忙交换了一下眼神,听风上前一步,低着头道:“是、是擒获我们的人……说……说要我们……试一试……”
  “试?”长陵故作不解,“试什么?”
  “试、试门主若是见到我们……会不会要我们的命……”那个叫念念的小姑娘唯唯诺诺开了口,“若是门主起了灭口之心,就说明……”
  晓旭声若蚊绳:“……说明您是真正的门主。”
  果然是他。
  从察觉出有人跟踪,长陵第一反应的就是符宴归。
  当日是他领兵攻打参狼山,后在山下撞见,他从未没有表露过一次怀疑。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匪夷所思了。
  她前脚才到金陵没多久,这几个小丫头后脚就跟到了,要说没人相助她才不信。
  更不要提她们是如何潜入荆府,如何知道她住在北厢。
  最大的可能性――符宴归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是想借这机会试探自己真实的身份。
  南絮性情歹毒,又如此痴恋情郎,要是让她撞上了自己的下属眼巴巴跟来,十之八九是要灭口的。
  好在总算没有赌错。
  长陵挑了挑眉毛,“笑话,我不是门主,还能是谁?”
  “我们、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听风干笑两声,“门主,您若是她人所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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