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  第48页

不过大哥,这段时日,荆老将军家中寻回女儿的事,你知道么?”
  “荆将军?”贺松在大厅边晃悠边摇头,“没了解过,我倒听说符宴归带了个女子回府,昨日符二少带那女的在开云楼露过面,这事都在清城院闹开了。”
  叶麒一怔,“闹开……是什么意思?”
  “具体的不清楚,说是和方家小姐起了口角……”贺松好像想到了什么,“喔,听说人长得特漂亮,能把方家小姐比下去的那种……我也颇是好奇,你说方烛伊在金陵也是响当当美人了,比她还美那得好看成什么样?”
  说到这,七叔大步流星的步入厅中,止步在跟前道:“侯爷,查出来了,荆无畏昨夜回的金陵,连家都未归就直接奔往丞相府,没过多久就带走了一位姑娘。”
  叶麒放下茶杯,站起了身问:“荆南絮?”
  “对。”七叔道:“金陵城已经开始传出风声,说荆将军找回了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女儿,今日一早荆无畏就进宫面了圣,皇上听闻此事,已令他暂留金陵与女儿共聚天伦,现在城中众说纷纭,有人说这女儿是多年前在战场上走失的,也有传言……是荆将军在外边和其他的女子所生,但不论如何,皇上没让他即刻回西关,便说明……”
  “我明白了!”贺松一抚掌,“董太尉病重,皇上已有意重择太尉人选,这档口将荆无畏给留了下来,其中必有深意啊。”
  七叔点了点头,看向叶麒:“侯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贺松也顺着七叔的眼神探了过去,只见叶麒若有所思的踱到了门前,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道:“七叔,你再派人去查探一下,仔细瞧瞧那荆南絮究竟长得有多美。”
  七叔:“……”
  “……”贺松:“……这、这是重点么?”
  叶麒回过身来,“大哥,你路子够野,看看有没有法子找人混进将军府去,如果能画一张荆南絮的肖像就再好不过了。”
  “不是,我怎么听着有些糊涂……”贺松一脸费解,“你从前不是很鄙夷那种利用女人整手段的男人么?这次怎么了?出了趟门就脱胎换骨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别告诉我你连面都没见,单听人姑娘脸蛋好看就感兴趣了?”
  叶麒一脸“我懒得与你解释”,独自倚在门边想了一会儿心事,又飘飘忽忽补眠去了。
  贺松看他这般失魂落魄,倒是越想越奇,尚没来得及一展他的“野路子”,没过几日,荆府派人送来了一张请邀函――说是荆大将军重拾爱女,心情大好,特在府邸开办宴席,邀金陵权贵前来饮酒,顺道把女儿也介绍给大家认识。


第四十四章 :再遇
  长陵颇为纳闷。
  她混入荆府本是想循着荆无畏这条线顺藤摸瓜, 一来摸清当年越家军遭叛的始末;二来查出所有参与者的现状, 估算一下把这拨人团灭的可能性;三来将付流景与那半柄折扇的江湖传言给弄明白了……要是能混到宫里见沈曜一面那就再好不过。
  可惜她在这将军府晃悠了数日, 能摸索的地方不易摸索的都溜过一圈, 就连荆无畏的书房里的秘柜都打开过了――除了一些赃款和结党营私的信笺, 并没有更多可用之物。
  就仿佛……斩断了所有与十一年前越家有关的痕迹。
  长陵越琢磨越发肯定此乃做贼心虚的体现。
  算起来,唯一与过往有点瓜葛的人,是荆无畏的夫人薛宁玉。
  相较于荆无畏的诡谲叵测,薛宁玉倒像是个传统妇人, 从前每逢征战,薛夫人就在乡间生养孩子, 虽说长陵与她并无交集, 但这位薛夫人总会在逢年过节带一筐筐的粽子饺子什么的走动, 记忆中是个以夫为天的形象――至少通过这几日的相处, 也印证了这一点。
  夫君将外面和别人生的野丫头带回府中, 薛宁玉不仅没有表露丝毫的不悦,还殷勤的打点起来,荆无畏说要给女儿办宴席,一句话,她就忙前忙后就差没把将军府给翻新了一轮;长陵隔天傍晚回屋发现不仅是衣橱换了, 打开柜门里头全是精工裁剪的锦衣华服,新置的梳妆台上摆满了脂粉与首饰。
  长陵觉得这位薛夫人要么修的是“忍”字道,要么就是真缺心眼,才能把这种外室之女当成亲闺女般嘘寒问暖――但她更倾向于前者,毕竟蛇鼠一窝, 才能做这同洞中人。
  只可惜荆家的独子荆灿还在西关军营,要是他能回府,就是多蹲蹲墙角,都不信听不到什么私房话来。
  长陵看他吐了一地的栗子壳,顿时头疼不已――她不是不愿意教,但就这小子的基础,别说十日了,多给三个十日,怕都悬得很。
  “你要实在想过关,考核那日想办法把我带去,我找找有没有使绊子的机会。”
  “那不用,不用。我哥知道得大义灭亲的……”
  “说起来很复杂的……”
  “我有时间。”
  “质疑?”
  长陵不问了,“既如此,你又为何非要进清城院不可呢?”
  这话一出口,长陵心念不由一动。
  “真的?”
  “只是你要答应我,我教你功夫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大哥。”
  一想到事可能办不成,长陵心中好生不爽,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家伙抓来突击魔鬼式训练的时候,薛宁玉带着一波下人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北厢。
  长陵熬了一个通宵,面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薛宁玉一看到她就“唉哟”一声,“看这漂亮的小脸蛋,怎么才半日未见就苍白成这样?”说罢,冲身后的伺候丫鬟沉声斥道:“是不是你们照顾不周,叫小姐受累了?”
  丫鬟一听,连忙跪下求饶,长陵站起身来看向薛宁玉:“夫人怎么来了?”
  薛宁玉见她一身的朴素扮相,讶然道:“南絮,你怎么还没开始准备?”
  长陵皱起眉,“准备什么?”
  “今儿个是老爷为你办宴席的日子,你不会是忘了吧?”
  长陵倒还真不是忘了。
  她以为这种虚头巴脑的场合只是荆无畏巧立名目的笼络手段,根本没她什么事,最多就是象征性的晃一圈,没料想还需要她伴席在侧。
  她自然不情愿。
  但转念一想,能被邀请到将军府的多半都是金陵的权贵,指不定宴席之上还能见到昔日故人或是仇人也尚未可知呢?
  薛宁玉眼看离开宴不到一个时辰,忙把长陵推入屋内,召来一群使唤丫鬟,正准备撸好袖管打算梳个朝云惊鸿髻,却听长陵推诿道:“我昨夜没睡好,落枕了,头上东西挂太多脖子撑不住。”
  薛夫人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由着她垂发于后,只结了一个燕尾髻,饶是如此简单的装点,就已经够脱俗的了,再施上粉黛口脂,连一旁偷瞄的丫鬟都瞅得脸红。
  本来薛夫人还想挑选玉镯珠链,抬头端看这番艳比花娇,也觉得没必要再画蛇添足了,她捻起一块轻烟罗纱,笑了笑道:“这宾客多是男子,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戴上面纱比较合适。”
  长陵:“……”
  既然面纱都备好了还在脸上涂涂画画是为哪般?而且戴着这个赴宴……是尽让她坐着不让她动筷的意思?
  长陵默念了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镇定的接过面纱,问:“几时开席?”
  *****
  此间家宴往往都是在晌午前开席的。
  园中绿柳周垂,引蔓牵藤,沿池塘而坐,一面饮酒聊天,一面赏荷听曲,恰恰合了那些权贵的附庸风雅之意,人未到齐,已热了场子。
  长陵坐于侧席之上,眼神时起时伏,盯了好半晌,一个熟人没见着不说,还要任凭宾客前来观瞻,真是烦的不行。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荆无畏端着杯盏来回走动,看上去言谈欢畅,实则不过敷衍寒暄,长陵眼瞅着没劲,正欲起身离席,突然听前院门的仆从高声喊道:“侯爷到――”
  但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施施然步入园内,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袖口镶绣金丝腾云祥纹,轩轩如逢新雪处霁,丰朗中又透着几分贵气。
  席间各权贵一见来人,纷纷起身相迎,好不殷勤,他也只是客气浅笑,眼神中带着疏离之意,虽然人人上前奉承,却又不敢过于逾越。
  长陵远远望着被围在人群中心的贵公子,微微怔住。
  她虽然一直知道叶麒生的好看,但这金冠束发的形象与此前的不羁颇是不同,不仅多了几分庄重,气场之足简直判若两人――
  一时间主场的重心似乎悄无声息的挪移了。
  荆无畏见来了贵客,立马上前相迎,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将叶麒往长陵坐前引来。
  “快来见过贺侯。”荆无畏比了长陵一下,“侯爷,这就是小女了。”
  长陵缓缓站起身,轻纱遮不住她的风华,她没有施礼,而是对上了他的眼,淡淡开口道:“哦,见过贺侯爷。”


第四十五章 :误认
  叶麒的瞳仁颤了一下, 一时既没说话, 也忘了将视线移开。
  当日在参狼山, 他听余平说起南絮被符宴归带走, 心中本是盛着滔滔怒火, 想着回到金陵定要将这个小妖女剁成肉碎,以偿“长亭”之命。
  回了都城,方得知她是荆无畏之女,今日前来赴宴, 本还带着侥幸之心――也许当日五毒门门主并有没有剥去她的皮,只是他弄错了。
  直到此刻, 他看着这一双波湛横眸, 心脏嘣地快跳了一拍, 有那么一个须臾, 他几乎快要认定这个人就是“长亭”。
  荆无畏见叶麒瞧的出神, 还当他是被小女的外貌所慑,于是轻咳了一声:“侯爷?”
  “金陵城中都说荆将军的女儿沉鱼落雁之姿,”叶麒开了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长陵只当他是认出了自己,为了配合做戏才不揭穿, 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气:这小子倒反应的快,没有蠢到当场问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荆无畏正待回应,又听叶麒道:“荆小姐瞧着有几分眼熟,我们之前可曾在哪里见过?”
  长陵:“……”
  “侯爷说笑了,我这小女一直都流落在外, ”荆无畏神色稍稍一变,“怎么可能有幸见过侯爷呢?”
  “本侯前阵子还在游历北川,兴许和荆小姐打过照面也说不准呢?”
  长陵不知这叶麒是中了邪还是失了忆,听话里处处带着刁难的意思,她眯了眯眼,道:“我从未见过侯爷,您见到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叶麒心下打了个突――另有其人这四个字总觉得听着不对劲。
  突然席边宾客有人出声道:“符相来了!”
  众人偏头望去,但见符宴归跨步而来,端的是一派从容,谁也不敢小觑,于是这边和侯爷打过招呼的,又不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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