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锦  第57页

都是通敌叛国的罪证,而且上头的字迹也与晋总兵吻合,还有印章。”
梅荨不由停下步子,蹙眉道:“李舜这是要出手了。”
“这些密函定是他们伪造,用来陷害晋崇钰的”,刘掌柜压低了声音,“而且一刻钟前,李府已经派人通知了顺天府尹,说也脱住的那家客栈发现了形迹可疑之人,眼下袁耀宗亲自带领衙役往客栈里去了”,他顿了一下,“要是抓住了也脱,再搜出这些密函,那就是人赃并获,到时候晋崇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派人去了么?”
“我左等右等也不见小姐回来,就私自派人去了,现下应当快到客栈了”,刘掌柜拱手施礼,“请小姐责罚。”
“事急从权”,梅荨端住他的胳膊,“刘叔不必如此,眼下只有静等消息了,只要我们的人抢在袁耀宗前头取走密函,便应无事了,”梅荨沉吟片刻,面色沉下几分,“可我总觉得好像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晋崇钰是李舜的致命威胁,以他的谨慎,会这么轻易就让我们发现?”
“小姐,若不是我们在京城经营了近十年,再加上梅大人的关系,想要发现哈木良根本没有可能,而且我们派去调查的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若非如此,怎能办得这样滴水不漏,小姐是太过担忧了。”
梅荨微微颔首,继续提步往上房走去:“客栈那边有什么消息要尽快告知我。”
“小姐怎么不去栖雪居歇着”,刘掌柜关心的问道。
“栖雪居太过偏远,我今晚在这里打个盹就行”,梅荨跨进上房,坐到了一旁的玫瑰椅上。
丫鬟刚拿过一条雪青色绒毯搭在梅荨身上,就见屋中灯火一暗,眨眼的功夫,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就闯到了近前,栊晴刚要劈掌过去,那人却先单膝跪地,揭开面罩,拱手急道:“小姐,晋崇钰军中的监军左琳被人杀死了。”
梅荨蓦然起身,惊得烛火一阵摇曳,腿上的绒毯也滑落在地:“不好!刘叔,快去阻止我们的人去客栈。”

  ☆、第七十五章 入瓮

“慢着!”刘掌柜刚朝门口迈出一大步,又被梅荨急急叫住,她低头沉吟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不用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刘掌柜转回身子,顿了一会儿,方对立在一旁的黑衣人道:“辛苦你了,今晚先在这里歇下,外头有小厮会带你去客房。”
黑衣人拱手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
屋中的丫鬟将地上的雪青绒毯拾起,搁在小姐方才坐的那张玫瑰椅上,而后便乖觉的退了出去,离开时还细心的掩上了门。
月光从泥银纱窗中泻进来,映在窗前梅花式高几上的一只秋叶怪石斗彩鹅颈瓶上,温润晶莹,衬得屋中的火光愈加黯淡。
栊晴似有所察觉,飞快地执起案上的一把铜剪跑去剪烛。
“小姐,眼下我们该做什么?”刘掌柜上前几步,嗓门仍然压的很低,好像怕声音太大,会惊熄摇摇欲灭的火烛。
“刘叔,替我好好安顿他们的亲属”,梅荨的目光落在幽幽的夜色中,“是我考虑不周,才会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像今晚这般被遣出去行重要任务的杀手口中都会备一粒囊装毒药,若是行动失败,便会吞毒自尽,这种人在江湖上被称为死士,因亲属在雇主手上,所以他们不得不如此。
“他们受小姐恩惠多年,以死效命也难报万一”,刘掌柜只能如此宽慰,他也没有想到小姐首先考虑的竟不是如何挽回眼下失控的局势。
“姐姐,那个左琳我们又不认识”,栊晴一面剪烛,一面嘟囔着嘴道,“他死了就死了呗,姐姐干嘛要不开心呀。”
这个左琳梅荨的确没见过,也不认识,但他是进士出身,在晋崇钰军中做监军,因有些文人的酸腐气,再对上晋总兵这副武夫的牛脾气,所以与晋崇钰素来不睦,他还时常上书在皇帝面前打小报告,力陈他的种种不是,他们二人不合的消息朝廷上下尽人皆知,但宏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左琳扯住晋崇钰的胳膊肘,他也放心不少,这是皇帝的权谋之术。
左琳算是个中立派,之前前太子孝期刚满,朝中流言宏治要立荣王为储君,众官都摇着尾巴讨好时,他却时常数落荣王,在百官面前说他沉溺女色,难担社稷重任,而后来沂王与齐王水火不容,闹的朝廷乌烟瘴气的时候,他又洗白荣王,站在他那边,说他淳孝仁厚,不似齐王与沂王那般阴骘刻薄。
因着这份文人的傲气,朝廷百官很多人都对他十分敬服,以与他交友为荣,若是有言官受人指使弹劾他,那朝上的文官们就会跟约好了似的纷纷上书求情,最后弹劾左琳的结果就是被弹劾的名气愈来愈高,而上书的人则会被百官的口水淹没,不得不主动致仕。
几次三番下来,左琳在朝中成了个无人敢惹的角色,即使沂王与齐王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大洹的在朝御史,很少有人敢弹劾武将,因为他们不同于文官,若是一不小心把他们惹毛了,说不定二话不说提起砍刀就杀到府上去了,而左琳是朝廷之中唯一一个敢跟武将叫板的人,而且叫板对象还是大洹手握三十万精骑的超品武侯,所以他在军中被杀,第一个被人怀疑的对象就是晋崇钰。
但通过李舜秘密会见也脱这宗事来看,左琳的被杀也是李舜一手策划,这一招叫作声东击西,请君入瓮。
“我再派人去探,看看眼下军中是个什么情况”,刘掌柜道。
“不必了”,梅荨觉得有些冷,坐到玫瑰椅上执起茶盅吃了口热茶,白气蒸腾,她的脸看起来绰影朦胧,“先去见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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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英殿中的选亲已经结束,准确答出安乐公主出的三个问题的是刑部尚书杜修文的二儿子杜继孟,这是梅荨意料之中的,杜修文是沂王的人,上一世,正是由于晋宸妃的策划,杜继孟成了安乐公主的驸马,如此就间接表明了晋崇钰的政治立场,这才使得储君之位花落沂王,才有后来荣王暴毙,李舜荣升英国公的事。
荣王饮尽竹节鹭鸶金壶中的最后一滴酒,辞了赵煦,独自一人出了宫,初秋的夜风拂在喝得酒酣耳热的荣王身上,一阵萧索凉意,他抬眸望了一眼深邃幽谧的夜空,唇边浮起一丝苦笑,东宫之位怕是要落于三哥手中了吧,不管你怎样工于心计,步步为营,到最后还是逃不出父皇布下的权术大网。
今年的冷意仿佛比往年来的更快,秋虫躲在黑夜深处高一声低一声的鸣叫着,寒蝉凄切,怕是熬不过这个月底了。
“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荣王凄然一笑,“身在帝王家,想做一只蝉也是不能了,小珏,对不起……我怕是不能替苏伯伯洗去污名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如果真有覆巢的那一天,我会先将小诏送走,我知道这一定也是你最想做的,到时候我就抛却一切红尘纷扰,求孟婆免我一碗孟婆汤,去追寻你的转世,以后,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他是对自己的心说的,不管小谨是不是苏珏,不管苏珏现在是谁,他心中的小珏始终真真切切的活着,从未稍离。
漏下三更,京城的巷子冷清的很,秋风陡然萧索,卷着枯叶漫天纷飞,明日恐怕要变天了。
荣王回到府中时,发面已经沾上了薄薄的一层秋霜,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兜转了多久,上房的灯火已经熄了,小谨没有在等候他,他的心忽然就像那盏被吹灭的银烛,寂冷彷徨。
“出了什么事?”荣王不由惊了一跳。
“顺天府尹袁耀宗在东风客栈抓了一个鞑子,名叫也脱,还在他的身上搜出了晋崇钰写给哈木良的密函,眼下,已经惊动皇上了,也脱也被关进了顺天府的大牢,估计很快就会被锦衣卫接手,转到诏狱,而且袁耀宗在去客栈抓人的时候,还遇到三名刺客,听袁耀宗手下的人说,是去抢密函并杀也脱灭口的,但袁耀宗好像早有准备,提前在客栈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三名刺客见势不妙,全部吞毒自尽了。”
“定是有人设计陷害”,荣王的手不禁紧紧攥成拳头,“晋将军是我大洹忠将,替大洹守卫北疆整整七年,出生入死,英骨铮铮,怎可成为他们角逐权力的牺牲品”,他一甩袖袍,“不行,我要立即进宫替他申辩。”说罢,就要跨出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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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劝将

密道连通的内书房在荣王府中是一个素来隐秘的地方,除了荣王身边几个贴身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允许入内,且打扫之事也是荣王亲力亲为,真不知道那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贵重物品。
书房里的桌椅陈设用的都是格调偏古的红木,屋子进深并不算大,原先是用来堆放珠宝金银物件的,后来荣王瞧着这间屋子僻静,且采光条件好,便改为了书房。
屋子里侧有一个博古架,转动上头摆着的一个看起来极不显眼的小石雕狮子,博古架便自动转开九十度,后头一扇与它同宽度的墙面也被开启,露出了里面的一小间耳室,洱泉山庄的密道便通在了这间小小的耳室里。
耳室昏暗,只点着一盏素纱六角宫灯,旋开北墙上的铜质钮印,密道口便霍然开启,与上次一样,里头温润的光晕是由搁在矮几上的男孩夜明珠散发出来的,让人感觉温煦和暖,宛如三月的阳光。
梅荨依旧坐在上回坐过的交椅上,看见荣王走来,起身施了一礼,周到的礼数总是让人倍感疏远,荣王的面色凝了凝:“私下场合你就不用拘礼了,你是本我最信得过的谋臣,是本王的心腹。”既然跟她客套不管用,那就用君臣之礼来约束吧。
“多谢王爷”,梅荨的辞气永远都没有起伏,平静的让人看不到一丝涟漪,“王爷听说袁耀宗前往东风客栈抓捕也脱的事了?”
“是”,荣王在她对面落座,“我正要去宫中为晋总兵申辩,你却过来了。”
梅荨早就猜到荣王听到了这则消息会按捺不住,会连夜进宫去为晋崇钰辩白,这才急急赶了过来,她敛容道:“沂王与齐王去向晋崇钰申辩,皇上不会生疑,你若去,皇上会怎么想,他会真的以为你是为了一个忠臣而喊冤么?只怕他只会以为你是为了要争夺东宫之位,而卖给晋崇钰一个人情。”
“你是要告诉我,我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会让你这半年为本王消耗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么?”荣王的目光充斥着鄙夷,因为心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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