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锦  第59页

丢尽了”,齐王挑着最厉害的罪名往晋崇钰身上扣,见沂王的脸黑成锅底,他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欣悦感,冷笑道,“三哥,证据确凿,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替他分辨了,不然,父皇会误以为你和晋崇钰通敌叛国这宗事有什么牵连呢。”
“六弟,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跟通敌叛国这种事有瓜葛”,沂王冷冷甩袖,转而对宏治道,“父皇,这宗事一定有蹊跷,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就在安乐选驸马的时候发生”,此话一出口,沂王便觉失言。通过晋崇钰的态度来择太子虽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秘密就是秘密,是不能当着秘密当事人的面来说的,更何况这个当事人还是皇帝,果然,宏治眼中有一瞬间的怒意,这本就是他布的局,而君主最不喜欢的就是臣下洞穿他的心思。
沂王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这一层不说破,就很难替晋崇钰脱罪,他接着道,“而且左琳被杀没多久,就又抓住了也脱,这很明显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针对晋总兵。反过来说,若晋总兵真的跟哈木良暗中联络,那三日前左琳被杀,也脱就应该得到消息隐藏起来,怎么还会带着这些机密信函到京城转悠,还住在人多眼杂的客栈,是等着人来抓么?”
“三哥,你做事连父皇都夸你谨慎漂亮,怎么,你没看见也脱身上的其中一封信是晋崇钰写给五哥的?”
“这就更可疑了,晋崇钰写给五弟的信,派他的亲兵乔装了来便是了,叫也脱来做什么,他在京城又人生地不熟的,这根本就是有人蓄意陷害”,沂王这番话是针对齐王来说的,但李舜听到后,眸中登时闪过一抹杀气,其中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难言苦涩。这么多年来,他全心全意辅佐沂王,为了他的东宫之位,耗尽半生心血,可如今有了晋崇钰这棵大树后,他竟然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向深渊,他的心寒冷如霜。不过,他是从政治血海里趟过来的人,从小小的七品知县熬到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狠辣无情他见的多了,在朝堂里,只有心比别人更黑,才能站到金字塔的顶端。仅仅一瞬,他便恢复了素日的淡定。
“袁大人,关于晋崇钰让他来给五哥送信这回事,也脱是怎么说的?”齐王好似很有信心地问道。
“呃……”袁耀宗冷汗涔涔,哪一位王爷他都得罪不起,只好赔笑道,“回禀王爷,也脱的嘴紧的很,微臣无能,没有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袁耀宗在大官如云的京城混了这么久都相安无事,说明他和稀泥的功夫是很强的,自从知道他抓的这个是鞑子,还搜出这些要人命的信件,他就没有在提审也脱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如此,一来可以不得罪任何一方,二来也是想向宏治表明自己这个小小的顺天府尹没有能力审这样通敌叛国的大案子,最好是能移走,不管是刑部、大理寺也好,北镇抚司也罢,只要移走了,就跟他无关了。
齐王狠狠白了袁耀宗一眼。
宏治沉吟片刻,回头对立在身后的高湛道:“既如此,也脱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是”,高湛敛容应道。
“你退下吧”,宏治朝袁耀宗掀了掀眼皮。
袁耀宗是求之不得,他连忙跪地叩头,一面举袖擦汗,一面起身急急忙忙地走了,好像生怕宏治会突然改变注意再将他扣下来似得。
“父皇,晋崇钰让也脱给五哥送信,就说明五哥与哈木良也是有联系的,再说信里也写的很清楚”,齐王不依不饶地道,“方才张大诚不是也说,左琳吩咐他不要把送信的事告诉三哥与五哥么,这就说明,左琳在提防他们,这左琳就是知道了这些秘密,才被晋崇钰灭口的。”
“六弟,我跟荣王好歹也是你的兄长,你怎么可以只凭一面之词就诋毁我们”,沂王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是大洹的子民,与鞑靼隔着国仇家恨,怎么会跟他暗中来往,就目的而言,我们跟他来往又图什么?相反的,正因为晋总兵守卫北疆,阻挡他们侵略大洹的铁蹄,哈木良视晋总兵为眼中钉,才会想除之而后快,我们怎么能被他当刀使,若真杀了晋总兵,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呀。”
沂王半句都没有提到李舜,其原因与李舜不发一言是一致的,李舜根本没有发言的立场,因为陷害晋总兵,他是最大的嫌疑人,而在没有把握保住晋崇钰的情况下,沂王不敢贸然抛出李舜。
这是沂王的痛脚,当然,齐王看的很清楚,所以他故意踩着沂王的尾巴道:“李大人,你怎么一言不发呢?”这宗事涉及到晋崇钰、李舜、荣王,若真把这个罪名坐实了,那可谓一锅端,从此以后,这大洹便是他的天下了。
李舜从容的迈出一步,不紧不慢,谦卑有礼地道:“回禀圣上,回禀王爷,既然人证还没有招,那依旧大洹律法,确实不能判定晋总兵有罪。”
沂王深深瞥了李舜一眼,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句话就能四两拨千斤,既然人证没有招供,那再多的争议也是枉然,而且他是站在大洹律例的角度来说,那他就是不偏不倚了。
“蔺羲钦,你怎么看?”宏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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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制衡

蔺羲钦是内阁里最为年轻的成员,从小就被称作神童,他是宏治四年壬申科进士,一甲第二,当时只有十六岁,而且还身中二元,解元及会元,由于殿试时,宏治见他长相稍逊该科的状元,才被点了榜眼,未能连中三元,这是蔺羲钦的人生的一大遗憾。他擢了庶吉士后,在翰林院任编修,宏治九年入的内阁,三年前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地方终于多年媳妇熬成了婆,当了二把手,兼刑部左侍郎,不过,虽说是老二,但有老大首辅在,老二永远挤不进权力游戏的中心,只能在外缘徘徊。
如今他已过而立之年,脸方耳大,身材适中,两道浓黑的眉毛遮住了眼中所有的锋芒,看起来老实憨厚,一副庄稼汉的模样,全无半点当年桀骜英岸的风采。
半个多时辰的讨论,他始终不置一词,眼下皇帝开问,躲也躲不过,只好上前一步,持笏禀道:“启禀圣上,微臣附议李大人的看法。”
李舜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蔺羲钦这番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蔺羲钦这个人也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然,他也不会由着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做上次辅之位,还一干就是三年。
这次轮到沂王翻白眼了,果然是重压之下出懦夫,比袁耀宗还不如。
朝议都快结束了,荣王半个影子都还没出现,好在宏治被这番争论一岔,已经把荣王抛到九霄云外了,他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道:“那就等也脱招了再说”,宏治靠到椅背上,捏了捏眉心,“散了吧。”
“臣等告退”,几人跪地行完大礼,便却步退了下去。
宏治起身去了净房,高湛没有伴驾随行,出宫去办也脱的事情去了,一路上都没见到荣王,估计是又放皇帝的鸽子了。
荣王确实没有窝在王府里养病,而是活蹦乱跳的独自一人出府,绕了大半个京城后,再次回到李府门口,看着门前蹲着的这对儿大石狮子,他不自禁的走了神。
那双凝望着的双眸神与梅荨初到李府时一模一样。
其实自苏府匾额被换成李府时,这座园子便已经过了大翻修,除了大门之外,已经没有半点当年苏府的样子。人说物是人非事事休,可最起码还有旧物可遥寄思念之情,而此地此景,连过去的一花一木也不曾留下,仿佛要把这里所有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都一并拔除,不遗一丝痕迹。
荣王默默垂下了眼,尘封的往事,掀起来时还是一阵阵揪心的痛。
天色依然晦暗,寒风也一刻未停,吹在身上刺骨的冷。
他来这里是为了那幅墨马图,昨晚李砚汐与刘小挚的谈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了千万次,也许只有李砚汐才知道这幅图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可是,他要怎样才能与这位李舜的二女儿说上话呢。
堂而皇之的问,那必然会引起李舜的怀疑,到时候就会给小珏惹麻烦,更何况是眼下这种敏感的时候,若是不进去问,这李二小姐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玉,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还没等到她出门,他就已经被心中的那个疑团给憋死了。
他不由长叹了口气,踌躇着离开了。
而金钉朱门内,李舜端坐在竹黄包镶平头案前,双眸紧锁着落地锡莲灯上的火烛,赤红的烛光在他眸中跳跃,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一旁,坐在花梨木轮椅上的李砚云安静的陪着,沉默半晌,方道:“父亲,您午膳也没用,我吩咐兰婶下了碗您最爱吃的油泼面。”
“好,让她多下一碗,为父看你吃的也不多”,李舜收回目光,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父亲,孩儿……还是有些担心”,李砚云用手转动轮子,朝父亲走近了些,“沂王在朝上分析的偏僻入里,晋崇钰守卫北疆多年,皇上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一个巧合而杀掉他,更何况,他还是宸妃的亲哥哥,他与当年的曾懋飞是不一样的。”
“呵呵……为父并不打算让晋崇钰死,而且只要有李家一日,晋崇钰就绝不会死,为父只是想要提醒皇上,他晋崇钰也跟老夫一样,是甩不掉的大尾巴,他要是想剪除,那他自己也得出点血。”
李砚云默了片刻,恍然道:“这是制衡之道。不管晋崇钰是否通敌叛国,皇上都会对他产生芥蒂,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李砚云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先前,皇上偏信晋崇钰,以为逼他表态就可以除掉我们李家,殊不知,他这是引狼入室,眼下,整个大洹也只有父亲您能与晋崇钰抗衡,这样,我们李家就依然会屹立不倒。”
“皇上这步棋高明就高明在这里,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赢家,原来我们李家一手遮天,如今来了个晋崇钰,就少不得要分他一杯羹了。云儿,凡事都不可太乐观,要最好最坏的打算,这世上没有什么计划是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的,只有想到最坏的结果,才能制定出最佳的解决措施。”
“左琳已经死了,如此便是死无对证,也脱是哈木良的死士,他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制作信件的人已经被灭了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张大诚了,不过他全家的命都捏在我们手中,他是不敢反水的,父亲请宽心。”
李舜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晦暗的天空,负手道:“这些都不是关键,就算有证据证明是我李舜做的,他皇上也不敢把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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