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嫁  第193页

屋子里就沉默下来。

半晌,凌青菀打破沉寂,接了一句:“五哥怨气很重。”

景五郎的确怨气大。

兄弟几个,包括安檐在内,景五郎最不受重视。

他们还小的时候,兄弟几个顶着炎炎烈日习武,好几个热得中暑昏死,却被泼醒继续练,包括才五岁的景六郎。

可是,景五郎吃不得这个苦。

他跑回家跟舅母哭:“太热了,娘,儿子都要热死了。”

舅母非常心疼,她就跟舅舅闹。

舅舅很烦心这些事,舅母闹得狠了,又因为舅母有景家的把柄,舅舅只得让步。

于是,大热天,景五郎坐在阴凉的大帐内,喝着凉水,身边有人打扇,笑盈盈看着校场上的兄弟们。

他甚至冷嘲热讽。

结果到了年终考校,他武艺不如兄弟们,箭法枪法马术皆被比下去,军法也稀松平常,别说跟哥哥们比,连年幼的六郎都不如。

他比输了,又怪舅舅不分嫡庶,让庶子和他同样参军,和他平等去比试。

他从来不追求自身的进步,只恨舅舅把机会平分给他的庶弟们。

好像没有庶弟们跟他比,他就可以赢得尊重一样。

从此,舅舅就觉得景五郎难以雕琢,要对他更狠些。

这样一来,景五郎反而以为舅舅是针对他。

父亲针对他,他就越发叛逆。

景五郎怕舅舅,不敢同舅舅闹,只得和兄弟们生气,觉得是兄弟们分夺了舅舅对他的疼爱。

景五郎又跟舅母亲昵。

舅母时常跟你灌输嫡庶的观念,这就如景五郎越发不平:明明是低贱的庶子,凭什么跟他一样?

矛盾也就越积越深。

对此,外祖母颇为无奈,甚至有些心烦。

“我们家,从前也是寒门祚户,不像京城那些高门。我们靠身份和姓氏,不能给孩子们一碗饭吃。你大哥这点军权,还不能自己做主,所以他对儿子们都严格。”外祖母又道。

舅舅是希望,他的儿子们都去自己去争。

在军中。孩子们都用努力和勤奋来换取军功,比普通将士辛苦万分。

当年安檐在军中,就是因为那般艰辛,才练就一身铜皮铁骨。

若是非要因为他们的出身就把他们降下去,抬举不学无术的景五郎,也是委屈了孩子们。

再说,打仗靠得是本事。不是嫡庶。

赢得尊重的手段是努力上进。而不是身份。

再说,就不当景二郎、三郎六郎他们是庶子,只当他们是个普通的将士。他们的刻苦也是值得赞赏的。

所以这几年,外祖母也不多说什么。

她只推说不好管舅舅,其实暗地里,是赞同舅舅的做法。

可她到底不能公然表明。惹得儿媳妇不快,所以外祖母总是推说自己是无知妇孺。不知情。

“五郎是怨气重。”外祖母说罢,又无奈道,“现在别说他的庶兄,就是六郎在军中的地位。都比他高。

六郎从小就沉默寡言,在军中习武、读书最是刻苦,将士们多推崇他。跟随他。五郎比不过他的哥哥们,现在就逮住六郎欺负。”

景六郎年纪比景五郎小。但是在军中地位比景五郎高。

出身寒族的将士们,是不会看身份地位的,他们只看本事。而景六郎武艺高强,礼贤下士,深得将士们的爱戴。

但是,他的嫡兄景五郎却时常因此而不平,总是找事欺负他,这让景六郎也颇为苦恼。

景氏听了,叹气半晌。

晚上,凌青菀和她母亲睡。

景氏有点失眠。

“娘,您还在想表兄们的事?”凌青菀问母亲。

景氏点点头,道:“是啊。”

“娘,景五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凌青菀道,“出身自然需要重视,但是我最恨用出身去欺压旁人的。

假如景五郎刻苦努力,而舅舅反而打压他而去抬举庶子,那是嫡庶不分。

现在,明明就是表兄们个个都勤奋努力,唯独景五郎不学无术,想依靠嫡子的身份坐享其成。

舅舅今天的地位,都是自己打拼的,他最了解其中艰辛,岂会被儿子们毁了他的功业?景五郎有多废您不知道,他连我都打不过......”

“什么?”景氏惊愕,立马坐了起来。

她一下子就抓住了凌青菀话里的漏洞。

凌青菀也自悔失言,遮掩着笑道:“我不过是打个比喻啊。”

“你别瞒我!”景氏严肃道,“你上次到太原府,和你五表兄打架了?”

凌青菀很讨厌景五郎。

特别是景五郎比不过安檐,嫉妒安檐,不能在校场上光明正大赢安檐,用些阴险的手段污蔑安檐,令凌青菀愤怒。

凌青菀一个女人,都比他英气几分。

景五郎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叫人不齿。

“是。”凌青菀沉默一下,然后就承认了,“娘,这可不是我的错,您不知晓景五郎他多么过分!”

凌青菀就把当时的事情,告诉了她母亲。说到景五郎公然羞辱安檐,凌青菀义愤填膺。

她的情绪,也感染了她母亲。

所以,景氏听了,沉吟半晌,并没有立马就骂凌青菀。

“你一个姑娘家,到太原府来打表兄,传出去如何了得?”景氏半天才叹了口气,里并没有太多的责备。

她只是有点嗔怪,语气软软的。

凌青菀就依偎着她母亲。

景氏轻轻摸她的头发,柔嫩的手指缓缓在她的青丝里穿梭。

“咦,你头发从前柔软浓密,如今怎么硬了些?”景氏突然笑道,“头发太硬了,不好看。”

凌青菀微怔。

她心里没由来的慌了下。

***


第191章相约


景氏说,凌青菀的头发不一样了,这让凌青菀很是心慌。

“我没有害死菀儿。”这话对她而言,没什么值得安慰的。

凌青菀去世的时候,她正巧被石庭弄到了凌青菀的肉身里,她延续了凌青菀的生命。

可除了石庭自己,还有谁相信这话是真的?就是卢玉自己,说起来也有几分不踏实的忐忑。

她都只敢信七成。

景氏的话,凌青菀心头微梗。

她沉默不答。

景氏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很快把这件事放过去。

“......娘,外祖母说了她是如何闪了腰吗?”凌青菀问景氏,转移了话题。

景氏微微沉默。

“外祖母让不要多提,已经好了。”景氏道,“当时闪了腰,不知自己还有多少岁月,很想我和你姨母。

如今大好,和从前一样无碍,就说算了,不要多提。她还说,是自己下炕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人老了腿脚不便。”

凌青菀微微蹙眉。

这种推脱之词,反而叫人忧心。

凌青菀猜想,应该是景五郎兄妹无意所为,孩子们不懂事,顶撞了外祖母。

“你也莫要多问。”景氏又叮嘱凌青菀,“居家就是本糊涂账。一家人算得那么清楚,日子就不要过了。你外祖母处事有自己的法度,我们无需替她操心。”

景氏年纪大了,当家二十多年,知道平衡家里众人的艰难。

有时候计较得太清楚。并非好事。

舅舅尊重外祖母,舅母对外祖母更是敬畏有加。就像今天景五郎挑衅,外祖母几句话,他就不敢多言了。

可见,外祖母在家里还是有地位的。

这就足够了。

哪怕真的是孩子伤了外祖母,也是无心之过,并非故意欺负外祖母。

孩子们不小心。误伤了外祖母。原本就是过失,作为长辈自然不会深究不放,惹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凌青菀仍是蹙眉。

她年纪小。还没有练成如此豁达宽容的性格。

“你这孩子,性格烈得很,像你姨母。”景氏笑着道。

凌青菀素日沉默少语,贞静贤淑。可是真的遇到了事,她也半步不退。非常强悍。

这一点和景氏不像,反而有点小景氏的样子。

“也该是安家的儿媳妇。”景氏心里这样想。

母女俩闲聊片刻,也就睡下了。

凌青菀抱着她母亲的腰,不肯撒手。

景氏不知缘故。倒也喜欢女儿和她亲昵,就笑着摸了女儿的头,低声说了句“好孩子”。然后沉沉进入梦乡。

凌青菀却是一夜无眠。

她心里兜兜转转了好些事。

可能是一开始的记忆错乱,又因为有凌青菀的血脉。让卢玉以为景氏就是她母亲。

所以,哪怕真的想起来自己是另一个人,在潜意识里,她仍是把景氏当成娘。

未卜的前途,让她心慌;即将失去做景氏女儿的资格,更是令她痛苦不堪。

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如今才有了个依靠。

偏偏,这份亲情和安檐的爱情一样,都是镜花水月,难以长久。

第二天,凌青菀起得很早。

昨夜下了些雨,故而早起白雾茫茫。晨曦熹微中,轻纱般的薄雾缠绕着碧树虬枝,触目望去,处处似仙境。

片刻之后,一轮明日冉冉东升。

朝阳染红了天际,云层似锦缎般璀璨艳丽。霞光映在脸上,让凌青菀的双颊也是红润饱满,一响酣睡后精神劲足。

等凌青菀梳洗好了,景氏才醒。

“娘,我今天要出去玩!”凌青菀对她母亲道,说罢就自己先跑了。

景氏大惊,在身后喊:“你要去哪里啊?”

凌青菀已经咚咚咚跑出了小院,一溜烟消失在视线里。

晨曦赏浅,薄雾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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