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镇国公府被牵扯了进去。
她只能猜测着道:“祖父之意,是指皇上意在借此震慑提醒燕王?”
“只怕不仅如此……”
或是思及旧事,镇国公的目光逐渐有些悠远。
第062章 燕王
“敬王虽同陛下才是同母所出,但幼少时却同燕王脾性更为相投,一直以来走得也更近些。”
庆明帝生母出身低微,诞下敬王之后便过了世,敬王更多的是被燕王生母亦是当今太后抚养长大——小孩子幼时懵懂无知,一直是将太后当作亲生母亲看待,又因得燕王这个二哥照料颇多,自然而然地也就同其十分亲近。
“或是敬王与燕王之间尚有往来,也许是有了什么细微的动作落到了皇上眼中惹其疑心发作……”镇国公眉心紧皱:“或许也不需要什么真正的错处。”
兄弟之间有往来再正常不过,且燕王这些年来同朝臣与宗室之间已是刻意存了避讳之意。
但在皇上眼中,恐怕还远远不够。
敬王手中并无多少兵权,但凉州地处关键,皇上防的大约是日后敬王与燕王站在一处,会使他腹背受敌。
许明意听得沉默了片刻后,却是问:“祖父,燕王是个怎样的人?在京中,似乎极少有人会提起这位王爷。”
她年幼时对这位燕王几乎一无所知,因此在扬州乍然听闻对方起兵时,不禁大吃一惊。
而那时扬州城中谈起这位‘造反’的王爷,说法纷纭,她也分不出真假。
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吴家极信任这位女婿。
若不然,也不会在将吴然这唯一的嫡脉子孙交到她手中时,百般叮嘱她来日定要找到机会将人交到燕王手中。
提起燕王,镇国公语气有些复杂。
“我初识先皇时,王爷尚只是三四岁的年纪……然待他刚满十岁时,便开始跟在我后面学习行军之事了。待先皇登基时,王爷已跟着大军打了整整十年的仗,不过十六七岁便可独当一面,又因极擅用兵之道,且为人重情义,在军中威望颇高。”
相较之下,当年连皇子都还不是的陛下,在他眼中几乎无甚出挑之处。
许明意不禁了然。
怪不得会让庆明帝这般忌讳。
她也就明白为何在京中少有人提起燕王了。
只是——
“照此说来,祖父同这位王爷旧时也走得颇近了。”
镇国公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
起初他与先皇初遇,不外乎是被朝廷暴政逼得想求一条活路。且那时天下已经乱了,大家都在造反,他天生一把子好气力,有劲儿没处使,也就想找点事情做做——哪里想过最后能干这么大?
因此那时他也不过是将燕王当作寻常孩子看待,那孩子是跪下磕头喊过他一声“师父”的,他也是黑着脸拿军棍打过对方屁股的。
“先皇驾崩后,王爷便去了北地,这些年来,同我之间只字未往。”
且北地大大小小战事不断,常受周遭外族游民侵扰,燕王已有许多年不曾入京,二人上次相见是在何年,他都记不起了。
许明意微微拢眉。
多年没有来往又如何,在当今皇上眼中,只怕对镇国公府的立场一直是存疑的。
或许,祖父同燕王有旧交,也是上一世镇国公府遭遇灭顶之灾的缘故之一。
镇国公似察觉到了孙女的担忧。
他未有去以言辞粉饰太平,而是道:“若太子遇险之事当真是皇上的意思……敬王与皇上一母所出尚且被防备至此,咱们镇国公府就更加不必说了。”
如今谢家江山尚不算多么安稳,皇上对各藩王尤其是燕王心存忌惮再正常不过。
动不了燕王,就只能先拿相对弱势的敬王开刀,一则意在威慑,亦可借此集权。
许多前车之鉴足可见贸然削藩弊端太大,且这位皇帝又不想背上心胸狭隘的恶名,因此便排了这么一出敬王世子谋害太子的大戏——
但这是敬王——
镇国公府与敬王府有相似之处,却也有不同之处。
镇国公府说着,看向孙女,道:“所幸有昭昭先前所言,若不然祖父可险些就选错了路。”
敬王势弱,皇上动起手来才能这般毫无顾忌。
而他兵权在握,皇上即便心中存疑,想要做些什么却也需再三掂量才行——
以往他自认尚算清醒知进退,却不曾真正看清这位陛下的疑心之重,下起手来这般不给人留活路。
“俗语云,虎毒尚且不食子。”想到太子的遭遇,镇国公浓眉紧锁:“更不必提,太子还是他唯一的子嗣。”
儿子都没了,守住的江山要传给谁?
这岂止是不给别人留活路,这甚至是连自己的退路都不留啊!
“大约是见荣贵妃有孕,有一个便能再有第二个——”许明意微微顿了顿,到底还是道:“更何况,太子病弱,若这般放任下去,至多也只能再活上三五年了。”
这一点,太医们恐怕不敢瞒庆明帝。
一个命不久矣的太子,若还能拿来为他了却一桩心事,恐怕在对方心中是极值得的。
可任谁也不该剥夺旁人活下去的权力。
更何况那个孩子的求生意念极为强烈。
镇国公听得意外不已。
“三五年?”
老人不禁向孙女问道:“此事昭昭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阿葵察看了太子殿下的身体状况,所给出的推断。”
镇国公愣了愣。
这么一说,阿葵那丫头可比姚先生有用多了啊?
“还能这么看?既如此,能不能叫阿葵给我也看看——”
看着自家祖父一本正经的样子,许明意无奈道:“您这是想岔到哪里去了,那是因为太子殿下身体过分虚弱,旧疾难除,坏了身子根基,这才能大致推断一二——”
女孩子说着,鼻头倏地微酸,眼中却笑意闪闪:“您这身子骨这般健朗,长命百岁定然都不止的。”
镇国公也笑起来。
没错,他定是要长命百岁的,毕竟他也不放心让不靠谱的两个儿子来守着他的宝贝孙女啊。
他得要活得久一些,好好看着家里的孩子们。
“如今天下这般局势,没有正当名目,他还不至于有胆量强行夺了我手中兵权,当心固然是要当心的,昭昭却也无需过分忧心。”
镇国公神色慈爱认真:“有什么事情,只管同祖父说明。祖父虽是老了,脑子不及你们年轻人好使,人难免也有些顽固,但昭昭的话,祖父还是听的。”
第063章 福星
许明意重重点头。
是啊,这一回已经大有不同了。
祖父的想法得以改变,兵权还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但路还很长,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如今我们最需要做的便是多加防备,不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镇国公正色讲道:“表面却不宜显露太多,以免弄巧成拙。”
许明意闻言,遂将占潜与夏家往来密信之事说明。
镇国公听罢心有思量,当机立断道:“昭昭做的很好,自今夜起,我会另外着人仔细盯着占家人的举动。”
无论夏廷贞是否有意要对付他们镇国公府,此人乃皇上最信任的权臣,与之有牵连者,从今往后他都不能大意待之。
许明意点头后道:“如若祖父派去的人察觉到了什么异样,还望祖父能及时告知孙女才好。”
朱叔能留意到的事情到底有限,祖父既决定主动出手,当然是最好的。
“何须这般麻烦?若当真探听到了什么,我直接叫他们报于你便是,你若有什么想要他们去办的,也只管直接吩咐下去!”镇国公直接干脆地道。
许明意不免意外。
便是她心中对祖父待自己的宠爱再清楚不过,此时也不禁有些怔然。
就这样将一支心腹交到她手里,事关镇国公府安危,这已然超过了宠爱的范围——
“祖父就这般信我吗?”
老人像是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话,反问她:“我自己的亲孙女都不信,还去信谁?”
又捋着胡子笑道:“更何况,昭昭可是咱们镇国公府的福星啊!”
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不知给他带来了多少好运气。
便是现下这等大事,也幸亏有昭昭提醒——
许明意闻言不禁笑了。
那她就好好地做好一个“福星”该做的事情。
……
次日,许明意随风郡主一同去了尚玉阁。
尚玉阁乃是京中最大的一家珠宝首饰铺子,来往常客多是权贵之流。
两月前,玉风郡主在此订做了一套首饰,今日特来验看成品可有需要改进之处。
“怎不叫人直接送去长公主府。”被店中伙计请去雅室,许明意边坐下边随口说道:“还特意跑这一趟。”
皎皎是个懒散的性子,平日并不爱出入这些热闹的地方。
“这是拿来给我母亲做生辰礼的,自然不能叫她知晓,若不然岂不没意思了?”玉风郡主道:“先前我从库房中命人取那一匣子红宝石时,不知怎地传到了母亲耳朵里,她向我问起时,我说是拿去送你了,她才没起疑呢。”
她在此处没挑到合眼的宝石,想着自己家中有,便拿了过来用。
“你倒是擅拿我做挡箭牌。”
许明意吃了口茶,好心情地打量着雅室四下。
说来,她与皎皎幼时初识,便是在这家铺中。
因此皎皎长大后,曾一本正经地说——是富贵使她们相遇。
不多时,铺子里的女掌柜带着两名打扮利落的丫头走了进来。
“见过玉风郡主,许姑娘。”
年约三十五岁上下,身穿翠色绣莲纹褙子的女掌柜一双精明的眼睛里带着恭谨又和气的笑意。
许明意向她微一点头,目光在她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之上停留了一瞬。
这位在京中颇有名气的于家娘子,见惯了京中大小权贵人家的女眷,皎皎固然贵为郡主,但对方此时的紧张似乎多少有些异样。
两名丫头将两只托盘捧到玉风郡主面前,女掌柜将其上覆着的红布揭去。
“郡主先请过目……”
玉风郡主看去。
托盘之上垫着玉色细绸,其上分开摆放着近二十只大大小小的首饰,从发钗到耳饰,无一不全,无一处处不精致华美夺目。
然而许明意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玉风郡主亦是皱眉。
“怎这对飞凤逐月钗,只一只镶了宝石上去?”
她曾交待过,要将最大的那两块红宝石分别镶于这两支正钗之上,可眼下另一支钗头上却是光秃秃地。
本以为是被什么工艺耽搁了,然而却听那女掌柜道:“如此大事,实不敢隐瞒郡主,另一块儿宝石……眼下还未能寻回。”
玉风郡主面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