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脸。
我相信,这滋味绝对不会太好。
“没想到我们想一块去了。”他也摘下了面具,脸上映衬着笑容,剑眉星目,极有男人魅力的一张脸。
我郁闷,忍不住抱怨,凭什么人家生前就是那么丰神骏朗,这倒显得我不改变容貌是自命清高,对不起观众了。
好吧,我暗自承认,我的确自命清高。
白晓筱找了一张她定魂那个年代的明星的脸,清纯得很,此刻正小鸟依人地向我这边蹭来,显然目标是银色面具。
“帅哥,你的名字是什么啊?”她插嘴。
我一愣,倒是忘了问他名字。
他答道,“席德,你们呢?”看向我们。
“她叫七七,聂七七,我姓白,叫白晓筱,我们都是鬼差来着。”小妮子精神来了,活跃得很,“你呢,席大哥,你做什么鬼官的?”
“我啊,”他嘴角上扬,突然显得诡秘得很,“我在中央地府工作,职位是地府事务总代理。”
好长的名号,听起来至少比我的鬼差强。“那是做什么职务?”
白晓筱却听成了个石头人,“你难道是……”
他解释,“通俗来说,就是阎王。”
权力欲望
若说遇到阎王让我大吃一惊的话,那玄烨的脸更是让我说不出话来。原来和白晓筱配对的小孩就是玄烨,而他的脸,那眉目,那容颜,分明和苏毓一模一样。
这又是唱的哪出?
等我回过神,四围已经挤满鬼官。
大部分是对席德好奇的,欲一睹其真面目。
曾听鬼头大哥说过,在地府的鬼官十之八九没有见过阎王,实在是他任期太久,久到大部分参加他就职典礼的老鬼官都去投胎去了。
其中也不乏母性泛滥对玄烨那容貌感兴趣的,确切来说,那应该是十三岁的苏毓。
“玄烨,你见过苏毓?”虽是这么问,但我想定是见过的。
“见过,就是那小县城里的读书郎嘛。”玄烨神情有些得意,显然是早料到了会引起骚动。
“你怎么知道的?”那个东方的小县城,有那么出名吗?
“那是当然,”他拍掉一旁伸来摸他脸蛋的咸猪手,“我可是在消息四通八达的京城。”
“京城?”我不太明白苏毓和那里能扯上什么关系,就算是皇上,也不至于无所不知。
“刚开始我只是在朝堂上听到,”他皱眉从包围中挤出,太受关注让他也开始不能适应。 “淮安府府尹上报钦差,钦差再上报皇帝,说他们清河县出了个神童。”
神童?
“据说有过目不忘之才,钦差私下寻访民间,发现确属事实。”
记性好倒是真的。“因此你就去看看?”
“不止如此,我还听一个管事太监悄悄给向来好男色的谷王通报,此童长得天仙下凡似的,和寻常娈童有天壤之别。”
谷王?娈童?那王爷!
没发现我惊异的神色,他摆摆手,“我飞过去一见之下,就借他脸皮来用用了。”
脑中转过千般念头,没有一个是好的预感,我匆匆道别,那厢却瞄到那席德看着我,没顾得上多想,就离开了舞会。
对于苏毓的容貌,我一直隐隐觉得担心。并不是没有见过长得漂亮的,在现代,环肥燕瘦的明星,比比皆是,但在古代不比现代,无人权的社会,有才色却无财势的,只能沦为被欺压、被性控、被抢夺的份,否则何来的红颜薄命呢?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是极其不祥的预兆。但这麻烦来得那么快,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在地府中禁止使用瞬间移动,我花了不少时间,从中央广场跑到地府与人间的交界处。
正待通过,却听背后有那大提琴般的声音冷冷响起。
“聂七七,我以阎王的立场提醒你,不要妄图做任何逾矩之事。”
我回头,不解地看向席德,他认为我想做什么?
他口气缓和些道,“你走得匆忙,又是直奔人间,我略微能猜出些端倪。我以朋友的身份劝告你,对于人间世事,静待事态发展是你唯一能做的。”
他的警告只让我更为慌乱,当我以最快速度回到明朝时,等待我的不是满目疮痍,而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熟睡的苏毓旁我看到了娴淑,她手执扇子,正万分抱歉地看着我。
我心下顿时一沉,她是来定魂的。
××××
清晨的街道,昏暗的晨光点点洒落,我拉着苏毓不停歇地奔跑。他脸上混合着惊吓与悲伤,六神无主,只能随我仓皇逃离。
丁师傅死了,在和官兵搏斗中被砍死。
当时,官兵一冲进医馆就要抓苏毓,连解释说明的机会都没给,霸道蛮横到让丁师傅察觉不对劲,于是他在反抗中被砍死,拖了些许时间让苏毓逃命。
我不知道心里是否庆幸死的不是苏毓,论亲厚,丁师傅自然不及苏毓,但同样是条人命,况且我对他并不陌生,他是个老实人,从不多占穷人家的诊疗费,不知有否有子嗣在故乡,但对于苏毓,他是当成亲生儿子般,全心全意地栽培抚养。
他是这炎凉世态中仅存的好人之一,大概是早就察觉到了些风声,以他的资历和经验,自然知道苏毓若是落到权贵人的手中,会是个怎样的下场,这才拼死抵抗的吧。
“我们……这是去哪?”他喘着气问我,脸颊犹有泪痕。
坦白说,我不知道。从来都没有落荒而逃、亡命天涯的经验,我怎么知道该往哪里去?
“有通往城外的暗道吗?”我问他。
“我听大宝说城墙西面有破损,他们经常从那里溜出去玩。”
感谢这个贫穷而多战的年代,城墙永远都是年久而失修。从一个小狗洞中,苏毓逃出生天,至少暂时躲入丛林,如未被野兽抓住当饭吃的话,他能多存活一段时间。
还能往哪里逃呢?我在林中辨别不了方向,不敢再往深处走,于是拉他同坐在一块大岩石上歇脚。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这场灾难来得太突如其来,他不明所以。
“也许是因为某个性好娈童的王爷。”
苏毓从那些嘲笑他的孩子口中听过“娈童”一词,于是又问,“是为了我的容貌?”
即使倾国倾城,也只能背负红颜祸水的命运。
“是我害死丁师傅的。”他的眼眶更红了。
我摇头,“当然不是,”他不过是个孩子,“是权力、欲望。”
“谁的权力?谁的欲望?”他咬牙切齿。
知道是谁名谁又如何?“你想报复?”
他默然,早熟的眼中第一次闪烁出冰冷。
我笑他天真,“别傻了,民哪能与官斗,何况你现在如何温饱都有问题。”
恐怕又得回到颠沛流离的乞丐生活。
“难道就让他们草菅人命?”
“凡事量力而为。”目前的他报复成功的机率比地府出现晴天的几率还小。
“苏毓,你还记得你娘亲吗?”为转移话题,我问他。
“记得,娘亲很美,很宠我和妹妹。”
“那你爹呢?”
“爹很严肃,不太和我们闲话。”
“他们过世了吗?”
他黯然点头,“爹科举后在朝为官,因得罪权贵,被陷害下狱。家中牵连倒不大,但毕竟家道中落,维持了没多久,就分家了。我娘是三房,没分得多少家产,在奔波中得了风寒,撒手人寰。”
在古代,这类事屡见不鲜,我听着也不觉得同情他。毕竟在这种人吃人的社会,要生存本身就是件难事。
苏毓要的也不是我的同情,对他而言,一年多的乞丐生活,早已让他了解到人间冷暖,而今天的一切,更让他渴望权利,妄图报复。
“我要考取功名。”
进入官场,死得更快吗?“你要行医救人。”
“行医?”他转头看我,“为什么?”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还是远离官场为妙。“丁师傅或许希望你继承他衣钵。”
他默然不语。严格来说,古人比看惯美国大片的现代人更容易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他们生存的环境从来都不允许幻想英雄主义的存在。
“蝼蚁尚且偷生,”我循循善诱,怕他小小年纪,就误入歧途。“更何况,丁师傅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那又如何?我羽翼未丰,连师傅的皮毛都未学到。”
我看着此时的苏毓,这恐怕是他人生中第二个低谷,再一次的一无所有。
十三岁的他已经和我一般高矮,按现代人来看,也有一米六零。
不是怎么高大威猛的肩膀上却压着重重的生活重担,他才十三岁,脸庞犹显稚气。封建社会似乎永远逼着穷孩子早熟,更何况是这种曲折不公的际遇,也难怪他憋着一股气妄图报复。
“只要活着,就会有机会的。”我挖空心思想了半天,终于冒出这么一句安慰。
“不错,会有机会的。”他的脸上,第一次染上嗜血的神情。
本草纲目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大太阳底下,这诗才能反应苏毓的心情。
他原本白皙俊俏的脸,现今涂上黑泥不说,还被晒得黑一块,白一块,跟个小花猫似的。一双脚也因为走了太多路而起了很多水泡,挑掉水泡后渐渐变得血肉模糊。
我不由感叹,古人真是太辛苦了,没有交通设施的年代,简直不是人过的,怎么会有人还要穿越到古代呢?从清河县,渡过黄河往西,途径桃源、虹县、灵壁,走了半年多,才刚走到凤阳府,一路上风餐露宿自不在话下,奔波的劳累让苏毓更消瘦,似根竹竿,且愈发摇摇欲坠。
看着比我矮一个头却更为倔强的苏毓,暗自摇头。
他也算号人物,刚满十四岁,如此颠沛流离,至少应该学会屈服于现实吧,看他大爷放个碗在面前的架势,哪有半点乞丐样?若说十岁那会,他流落街头还像模象样,那这四年的咬文嚼字后,他的文人酸气倒是学了个十乘十,板着冰块脸,一副你爱给不给的样子。
“苏毓,你这样不行,今晚你又要饿肚子了。”
“那又怎样?”真拽。
“你应该低着头,装凄惨,这样人家才会给你银子。”
他别过头,嫌我啰唆。
“难不成,你还想吃树皮?”那可怜的树,他可怜的肚皮,不知哪边更惨?
他的肚子配合地咕噜叫了下,昨天好歹有个脏包子,今日可是颗粒无收。
“只是糊口罢了,继续。”
继续什么?我愣了下,才恍然看着手上的《本草纲目·虫部》,接着往下念,“九香虫;气味:咸、温、无毒。主治:膈脘滞气,脾肾亏损,元阳不足。用九香虫一两(半生焙),车前子(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