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  第127页

心还是可以的,听着耳边这一出戏,总觉得想笑。
  那一头,曹严华忽然咦了一声,说:“这个孙……海林,名字好熟啊。”
  罗韧也觉得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曹严华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我偷的……啊不,捡的那个钱包的其中一个吗?”
  想起来了,孙海林,一万三车祸推人的“目击者”之一,曹严华曾经拿血试过他。
  曹严华嘀咕:“一把年纪了,也学小年轻跑来玩儿这个。”
  罗韧心头咯噔一声,觉得似乎有什么提示在飘。
  手电的光弱下去,曹严华撅着屁股,一路晃到了圆台的另一面,手电给那个腾马的塑像镀光,黑暗中,凭添几分神秘异样。
  一万三看着腾马雕台的轮廓喃喃:“这要在古代,可真像个祭台。”
  他指向大片迎风弯腰的稻禾:“像不像在祭拜?台子上再站一个祭司,嘴里念叨两句天灵灵地灵灵……”
  罗韧浑身一震,下意识喝了句:“曹严华!”
  曹严华一愣,半拉脑袋从圆台面上冒出来:“啊?”
  罗韧说:“你仔细看上头的留名,有没有宋铁、马超、还有武玉萍。”
  木代怔了一下,但也知道尽忠职守,眼睛还是贴着热成像仪,但心口已然砰砰跳个不停。
  隐隐觉得,有一些松散的版块,似乎就要拼接到一起了。
  顿了顿,她听到曹严华说话。
  ――宋铁有……还看到张通的……马超还没看到,但肯定有他的,他是小头头啊。
  ――武玉萍……没看到……
  一万三也过去帮他找。
  再找一圈,头也发昏,那么多字,密密麻麻像蚂蚁,不夸张的说,那么姓氏,足以凑一部百家姓了。
  确实也没有武玉萍。
  曹严华抬头看罗韧:“小罗哥,武玉萍那种年纪的……大妈,应该也不会被忽悠着来玩这种吧。”
  罗韧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负责观望的木代忽然霍的一下长身站起。
  罗韧心念微动,顾不上细问:“离谁最近?”
  “曹严华!”
  其实也用不着她回答了,曹严华身后的稻禾地里,有一道沙沙快速低伏,像海面上忽然冲出的一道折浪。
  曹严华茫然的同时忽感惊惧:“我?”
  罗韧不及细想,两步上了圆台,长臂一伸,抓住曹严华的肩膀往近前拎,风过,边缘处的稻禾侧弯,露出一道隐约的僵立身影。
  曹严华大叫着伸手往后回扑。
  一万三紧张大叫:“人!那有个人!”
  头顶上空有黑影掠过,那是木代。
  事情发生的太快,罗韧几乎有点理不清先后顺序,只知道把曹严华整个儿拉过来的时候,木代扑着那个人滚倒在稻禾地里。
  然后一声骇叫。
  这一声把他的心跳都叫停了几秒。
  下一秒,他冲到稻禾地边,看到跟刚刚一样,一道远去的快速低伏的稻痕。
  他没心思去追:“木代?”
  其实也只几秒钟,但感觉上比一日一夜还久,终于听到她低声的回应。
  罗韧吁了口气,觉得后背都是津津冷汗,又往前紧走几步,看到木代正从地上爬起来。
  曹严华这时才回过神来,在后头高声喊着:“小师父,你没事吧?”
  这也是罗韧想问的。
  木代站起来,好久才摇头说:“没事。”
  罗韧过去,轻轻搂了她一下,她喘的厉害,身子有些发颤,过了会忽然挣脱他,咦了一声说:“热成像仪呢?”
  她居然是带着热成像仪扑过来的。
  罗韧接了,先不看,问她:“你知不知道,那种时候,不应该扑过来的?”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以静观其变,可以暗地观察,但是不应该直扑。
  木代低声说:“我知道。”
  掠上半空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她总有这个毛病,不知道是不是练武的关系,有时候,身体动作比意识来的快。
  罗韧语气有点重:“知道了就改。”
  他用热成像仪看了一圈周边,那个女人已经没影了,或者出了有效距离吧――至少,身边是平静而安全的了,风声只是风声,稻禾只是稻禾。
  木代低着头站了会,顿了顿,自己往外走。
  曹严华惊魂未定的,但说来也讽刺,他是当事人,被拎来救去一番,偏偏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茫然地问完一万三问木代:“刚刚怎么了啊?”
  罗韧过来,问他:“你怎么了,那时候,你伸手往后扑什么?”
  曹严华讷讷的。
  说不清楚,那个时候,他就是觉得,好像有一管冷风直击后脑――是的,就是一管。
  下意识去扑,那风触到手指的刹那,忽然溃散。
  然后,他就被罗韧拉摔到地上了。
  说完了看木代:“小师父,你呢?”
  木代咬了一下嘴唇。
  热成像仪里,那个女人原先是一直趴伏在地上的,木代霍然站起的时候,是因为忽然看到那个女人在地上开始快速移动。
  甚至没有站起,前臂、后腿用力,在视线范围内极速移位,像行动敏捷的爬虫类动物。
  当时,罗韧紧急问了一句:“离谁最近?”
  她答:“曹严华!”
  只这一时应答,那女人已经到了稻禾地边缘,身子几乎是以脚跟为圆心划弧骤立,从镜头里,她看到诡异的一幕。
  那个女人的胸腔处,熊熊燃烧好像一团火的地方,有一股接近于淡蓝色的,像打出的光柱,直冲向曹严华的后脑。
  那时候,她忘记了这是在热成像仪里看到的,只下意识觉得曹严华有危险,心随念转,猱身而上,借力那尊腾马直扑过去,第一反应,想把那个女人撞倒。
  掠起的时候,眼睛终于离开成像仪镜头,才惊觉刚刚看到的其实是温度构成的世界,真实的环境里,人还是人,黑影还是黑影。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收不住了,撞在那个女人身上,同时翻倒在稻禾地里。
  说到这时,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罗韧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语气重了,伸手握住她手,示意她坐到圆台上。
  轻声说了句:“没生你气。”
  木代勉强笑了笑,然后摇头:“不是。”
  “我和她一起翻倒,在地上滚了一圈,那女人趴在我身上,我就伸手去推。”
  推在她胸口,心脏的位置,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居然推进去了。
  那层穿在外头的,挡住胸口的布料,也只是一层伪饰的布罢了,手推进去了,感觉上,那是凹进胸腔的一个洞。
  隔着衣服,感受到手底的温度,非但有温度,还有有节律的起伏,像是心跳。
  砰,砰,砰。
  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那个女人骤然逃离她都没想到要去阻拦,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手还保持着前探的姿势。
  曹严华听的半天回不了神。
  他看一万三:“这应该是凶简吧?”
  一万三没吭声,这当然是,跟凤凰鸾扣给的提示已经对上了,那个有节奏律动的洞,还有那股怪异的风。
  罗韧说:“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曹严华不相信:“你这就明白了?”
  “有一些是推论,但是,我有九成把握。”又看一万三,“还是你提醒的我。”
  一万三自己都搞不清楚:“我提醒了你什么?”
  “你说,这好像一个古时候的祭台。”
  罗韧看向腾马雕台:“这个腾马雕台,关于它有一个所谓的恐怖故事,围绕这个故事,又要玩一个游戏,半夜里,孤身一个人,到圆台边,把耳朵贴在水泥台上,会听到心跳声。”
  “大众未必对腾马雕台感兴趣,但是他们会热衷于游戏,游戏是刺激的、可以对外吹嘘――试炼胆量、打赌、恶作剧似的惩罚,很多人会因为上述种种理由来到这里,比如马超、张通、宋铁、孙海林。”
  木代一下子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些陷害我和一万三的人,那些信口胡说的人,他们都来过这个腾马雕台?”
  罗韧点头:“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他们职业不同,年龄不同,生活中可以素不相识,但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来过腾马雕台。”
  曹严华喃喃地、下意识地接下去:“然后在这片稻禾地里,半夜,会出现刚刚那个诡异的女人?”
  罗韧说:“用‘出现’这个词不大贴切,确切地说,应该是‘等着’。”
  一万三心头激了一下,没错,或许是“等着”,那个女人发现有人来,于是靠近,屏息,等待。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圆台,来的人屏息静气,耳朵贴附着去听所谓的心跳,更像是一种虔诚的仪式,比如远古时候,当时的人前往祭台,去倾听冥冥中神灵的指示。”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也许是凶简的力量,她有能力去影响别人,就好像……”
  罗韧思忖了一下形象的说法:“就好像,给你注入了一种无伤大雅而又等待时机发作的病毒。”
  “感染的人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如常吃饭、睡觉、工作,再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忽然成为目击者,或者,是被忽然安排着,同心同德的,去促成同一件事情。”
  木代喃喃:“所以,听到了心跳声,又有忽然刮来的那股风,是……感染的前奏?”
  罗韧点头:“这中间,发生了一些异常,木代是第一个。”
  她跟着张通来到腾马雕台,有样学样的去听心跳,忽然觉得有风直冲后颈,下意识伸手去挡。
  那股风忽然间就消弭无踪了。
  罗韧说:“你身上有凤凰鸾扣的力量,那股风奈何不了你是有原因的――但是这也立刻让你暴露了。”
  木代笑:“所以她要对付我?”
  “当天晚上,那个女人应该也在附近,你离开之后,她很可能跟着你,看清了你的样貌,所以后来,在大桥上,张通出事之后,那些所谓的目击者脑子里出现的凶手,是你当晚的样子。”
  一万三有点心惊:“我是第二个暴露的?”
  罗韧点头:“你的血让马超大失常态,但这里有一个巧合,也就是说,当时那个女人恰巧也在那条街附近出现,临时对你不利,但这种仓促的安排破绽最多,所以监控视频一出,你也就脱身了。”
  “这期间,武玉萍是一个意外。她是唯一一个没碰过我们的血虚假记忆就开始消退的人,也不大可能来过腾马雕台。所以我想到,马超说,武玉萍骑车到桥头一侧时,忽然摔了一跤。”
  “那一跤,很可能是人为的,那个女人可能故意造成武玉萍的这起小意外,然后短暂影响了她。但是因为这种影响不是在腾马雕台发生的,所以武玉萍的记忆很快消退,无法持久。”
  曹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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