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  第129页

容易被注意。
  他看了木代一眼,木代低声说:“我来吧。”
  也好,罗韧把刀子拔出了递给她,示意曹严华和一万三转身。
  一是男女有别,二是,这很可能是木代的母亲,罗韧很难摆正心态去面对,总觉得拿捏的不好,轻也不行,重也不行。
  木代握着刀柄,趋前,伸出左手,把项思兰胸前的衣服拉起。
  真奇怪,找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真的见到时,并没有激动。
  也没有难过。
  刀尖划进衣服布料的缝里,线的纤维一根根断,项思兰抬起眼看她。
  眼神陌生而冰冷。
  罗韧说的没错,母亲确实从来也不爱她吧,想从不爱自己的人身上拿爱,本身就是一件滑稽而又无望的事情。
  木代握住刀柄的手一紧,然后向下,哧拉一声布料划裂,声音像是好多条横起的弦渐次崩断。
  触目所及,她全身发冷,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划拉开的布片旁落,她看到项思兰的胸腔。
  是有个洞,凹陷的,像嵌进去的一个海碗,暗红色,如同一个水泵,有力的,有节奏的起伏着。
  砰,砰,砰。
  木代直觉,那是心脏。
  但是又不对了,似乎与已知的常识不符:心脏可以直接被看到吗?是这种诡异的形状吗?还有肋骨呢,生物课上,老师讲过,人的肋骨,像伞一样两边张开,保护着柔嫩的内脏器官。
  木代脑袋里嗡嗡的,听到曹严华按捺不住地问她:“小师父,我们能转头吗,我们能看吗?”
  她没回答,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了会,她听到曹严华踉跄着碰到椅子,一万三低声咒骂了句什么,而罗韧趋身向前,仔细看了一会。
  项思兰冷笑着,脖子左右拧了一下,像痉挛。
  罗韧伸手向木代:“刀子。”
  木代下意识递过去,罗韧把刀子插回鞘里,刀身倒转,用刀柄试了一下她心口周围。
  她明显感觉到,罗韧倒吸了一口凉气。
  木代问:“怎么样?”
  罗韧回答:“好像……她整个胸腔的内部结构都改变了。”
  曹严华和一万三多少有点发憷,离的远远的听。
  罗韧说:“我也是猜测,心脏好像改变了形状,从拳头变成了这样倒扣的洞穴,胸平下去,肋骨两边有,但中间没有,好像是以某种角度和形状避开了心脏部位,还有,心脏不是外裸的,覆有表皮,但是几乎呈透明。”
  曹严华嘴巴半张,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一万三问了句:“那还是人吗?”
  罗韧回答不出,她的所有器官应该都还在,只是,跟别人不同的是,都有形状上的改换和移位。
  穿上衣服,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吧。
  罗韧又补充:“这样的胸腔内部结构改变,影响和间接压迫到了空腔声带,所以,她应该不能讲话。”
  曹严华骇笑:“她影响那么多人,让别人睁眼说瞎话,自己反而不能讲话?”
  
  第127章 尾声
  
  依着罗韧的吩咐,曹严华给炎红砂打电话,让她尽快赶过来。
  哪怕项思兰嘴里问不出一个字,能带走第四根凶简,也是功德圆满,而根据之前的经验,用五个人的血逼出凶简,比让项思兰“假死”这种方式要稳妥的多。
  木代在屋子里翻翻看看,试图去找出些能够唤起回忆的物件或者痕迹。
  然而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叹了口气,走到门外,倚着墙坐下。
  曹严华晃着手电一溜小跑的离开,去大路上接炎红砂。
  木代听到一万三在问罗韧。
  ――她这样的,还算是人吗?
  ――凶简如果离身,她会死吗?
  ――凶简离身之后,她的身体会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呢,还是会恢复正常?
  罗韧沉默了一会,说:“项思兰现在的情况,其实有点像进化。”
  进化?木代抬起头看罗韧。
  他说:“你们试着回想,中学的历史课上,由猿变人的历史,一开始体毛长、四肢行走,脑量小,后来慢慢的,直立行走,脑部变大、变圆,原始犬齿变短――不管是从外观到内部结构,其实是发生了变化的。”
  一万三敷衍着嗯了一声,他虽然从来没有正规上过学,但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
  “这种进化,其实现在也在发生。有设想说,未来,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的水准,人不需要再去行走去劳动的时候,四肢可能会慢慢退化,大脑则会越来越发达。换言之,你身上常用的、功能需要加强的器官会更强,而不需要用的器官会消失。”
  说到这里,罗韧顿了一下,忽然想到青木。
  青木跟他聊起过自己小时候动的第一则手术,割阑尾,罗韧记得自己还问他,那么小就得了阑尾炎吗?
  青木回答:不是的,因为阑尾没大的作用,万一发炎又很要命,所以我们日本人,有很多人,很小就选择割掉阑尾。
  如果留着没有作用,割了又无妨碍,以后会不会自然消失了?
  罗韧说:“项思兰这种情况,原理我是不大清楚。但是很显然的,她用来影响人的力量出自于她的心脏,木代之前在热成像仪里也看到过,那股所谓的‘风’,是源出她心脏的一种力量。”
  所以在各种器官里,她的心脏需要极其强大,逼迫的其它脏器为心脏移位。
  一万三喃喃:“幸亏她影响不了我们,不然的话,她永远不会被抓住吧?”
  木代说:“如果她经营的更完善、更久,周围的人,说不定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吧?”
  这话有点拗口,罗韧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木代说的没错,项思兰可以影响周围的人,让自己成为一个视觉盲点,也就是说,她明明生活在这周围,整天在人前晃过,但是每个人在被问及她时都会茫然回答:没有啊,没见过这个人啊,没印象啊。
  那时候,她就是一个不隐形的“隐形人”。
  罗韧觉得庆幸,截止目前,凶简虽然是一次比一次诡谲难测,但好在,都还是有破绽的。
  但是……
  还有三根呢。
  都在哪呢,是各自为营,还是同声呼应?存在是为了什么?害人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并不聚到一起,而是天南海北的散落?
  罗韧觉得脑子真不够用。
  抬头看,远处的大路上,手电光柱在绕着圈的抡划,估计是曹严华接着炎红砂了。
  罗韧忽然冒出一句:“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难得他会有问题,一万三和木代都看他。
  罗韧说:“传说中,老子过函谷关,令官尹喜前去阻拦,拦下了一部《道德经》,还请他将凶戾的力量引于七根凶简,用凤凰鸾扣封印。”
  是啊,这稀奇吗,这段话,这中间的故事,他们每个人,都能倒背如流了。
  “这样的故事都能传的有板有眼。那么关于凶简到底都是些什么,为什么为恶,如何克制,居然一点记录都没有吗?”
  一万三斜了他一眼,语气里多少有点揶揄:“听你的意思,这世上还应该有本传古奇书,来记载怎么样应对凶简。”
  罗韧回答:“我确实是这么希望的。”
  炎红砂跟着曹严华,气喘吁吁跑近。
  还拎了个医院的塑料袋,近前时,往这边一甩,罗韧抄手接住。
  很好,酒精、棉球、皮管、镊子,一排一次性注射器和针头。
  炎红砂抱怨:“这种东西,人家不肯卖的,我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还另外塞了钱……”
  说话间,偷偷摸摸地探头朝屋里看,刚才过来的路上,曹严华已经拣紧要的跟她说了,但仓促间词不达意,撩拨的她又是好奇又是忐忑。
  回过头,木代已经撸起袖子,让罗韧抽血了。
  于是自觉撸袖子,一个接着一个。
  五管血,都注入一个消毒瓶,混合之后,再抽进一个针管里。
  几个人都进屋,关门,曹严华不待吩咐,就去找了个桶,装了水放在边上待命,窗户是都砸破了,但一万三还是很尽职的把窗帘都拉上。
  罗韧示意炎红砂帮忙,把项思兰的袖子撸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久爬行的关系,她的小臂粗壮,摁上去有点铁硬,看起来像是大腿上的腱子肉。
  尖细的针头推入,这一点刺痛当然不算什么,项思兰翻瞪着眼,鼻子里嗤嗤的声音。
  罗韧停顿了一下,对木代说:“找块布,把她嘴堵上。”
  木代愣了一下,下意识答了句:“她不会讲话的。”
  “现在是不会讲话,很难说恢复之后会不会,万一惨叫,有人路过了听见,很麻烦。”
  木代没办法,只好找了块布,团揉了塞进项思兰的嘴里。
  罗韧把注射器一推到底。
  初始,并没有什么动静,项思兰脸上像是带着冷笑,眼珠子凶戾地转着,看每一个人。
  再然后,被注射了血的那条胳膊忽然痉挛似的一抽。
  这抽搐就再没停止过,一路攀上肩膀,下行,到胸腔。
  罗韧之前说,心脏不是外裸的,外头覆盖了透明的表皮,现在终于看到,无数根细如发的血丝,像是行进中的最密的蛛网,瞬间覆盖了那颗心脏的表面。
  项思兰脸上的表情骤变,身体不受控的四下撞荡,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血丝渐渐弥漫成血雾。
  木代甚至觉得,再看下去的话,那颗心都要爆裂了。
  她尽量偏头,深深的嘘气,咣当一声,项思兰挣扎的太厉害,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再然后,听到罗韧沉声说:“好了。”
  凶简已经取出了吗?木代的眼角余光觑到曹严华打的那盆水,水面晃个不停,有浅淡的血色正慢慢晕开。
  一万三忽然惊呼了一声:“看她心口!”
  项思兰在地上剧烈地翻滚着,心口处的那个凹洞,居然在慢慢地平复。
  曹严华赶紧端着水到屋子的另一面,生怕被项思兰四下挣扎着踢翻。
  罗韧先前的顾虑是合理的,尽管嘴里被塞了布,木代还是听到项思兰几乎是撕心裂肺般的,从团布的缝隙间逸出的声音。
  凶简附身时,对她身体器官的改造或许是长年日久的缓慢变化,但恢复却是瞬间和粗暴的,那些挪开的骨头要扭曲回来,移位的脏器要重新占位。
  像什么?像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东一拳、西一脚,那种痛苦莫过于此吧。
  罗韧给炎红砂使眼色,炎红砂懂了,过来拉着木代的手说:“咱们出去吧。”
  推开门出来,空气是比屋里清冽些了,但是窗子都是破的,闷哼的声音还是一直往耳朵里窜。
  炎红砂带她往边上走,在那辆电动三轮车上坐下。
  问她:“你还好吧?”
  木代笑笑,指着屋里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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