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声调道:“正是,小少爷打听这些是想……”
徐宏远会心一笑道:“正是,全爷,明日你亲自到外头给瑶儿跟前的四个丫鬟置一套头面,还有李妈妈,咱们府里有今天这般模样,还得谢谢人家。”
蒋全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下。
正说话间,燕红玉跟前的丫鬟芙蓉在书房外头道:“老爷,夫人请奴婢问老爷,今日歇在哪里?”
徐宏生这些日子除了头三天歇在燕红玉房里,这两日推托衙门有事,歇在书房。
徐宏远脸变了几变,看着蒋全期盼的眼睛,终是道:“请夫人稍等片刻,我一会就来。”
芙蓉一听,喜滋滋的往后院报讯去了。
燕红玉歪在床上,半闭着眼睛,心道这个时辰,老爷只怕又要歇在书房了,却听得芙蓉进屋说老爷一会就来,喜得立马掀了被子,脸上露出娇羞之色,唤了丫鬟进来服侍。
……
子夜刚过,天空阴沉,不多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夜雨敲窗,惊醒了守夜的轻絮。她披了衣裳,点了灯,正欲打算到里间看看大奶奶睡得是否安好,却听得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后,贵生在外头轻唤了声:“大奶奶!”
轻絮忙推了推熟睡的梧桐,穿好衣裳,把门掩开一条缝,闪身出去,片刻后,又返回来,对着梧桐道:“快,二小姐发动了,去把李妈妈,微云,淡月几个叫起来,当心别惊动了其他人。我去通知大奶奶。披件衣裳,外头下雨,冷着呢,当心着了凉。”
梧桐二话不说,拿过衣裳,也顾不得打伞,就冲了出去。轻絮则拿着灯,去了里间。
欣瑶听到外头的声响,已经半倚在床上,轻絮挂起帐子,一边扶她起来,一边说道:“大奶奶,二小姐发动了。”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怎的这会子就有了动静?”
“听说白日里,曹氏去了庄子上,与二小姐在屋里说了一会话,二小姐出来脸色就大好,夜里就发作了!
“来人在哪里?”
“在外头候着!”
“快把李妈妈叫来!”
“大奶奶别急,梧桐已经去了。”
……
第二日午后,一夜的急雨渐渐收了势,变成了朦朦细雨,天气越发的阴沉。
孙府的大太太曹氏刚刚睡罢午觉起身,心腹刘方家一脸焦急的打了帘子进来,低头在曹氏耳边轻语几句。
曹氏脸色大变,挥退了丫鬟,压低了声怒道:“生了,是个死胎?”
刘方家忙道:“昨晚发动的,今日巳时二刻落的地,产婆怎么拍都没反应,脸色都是青紫的,可惜了,是个男胎!”
曹氏惊道:“她人呢?”
刘方家咽了口口水,皱眉道:“要死要活的,被人拦下了。”
曹氏没有料到蒋氏产下死婴,当下板着脸道:“怎么会这样?”
刘方家的腰弯得更低了,谨慎道:“太太,是不是那一下推得太重了?”
昨日太太去了庄子,不知何故与大奶奶起了口角,她守在门口听得动静,怕有什么好歹,掀了帘子进屋,正好看到太太推了大奶奶一把。
大奶奶不个不慎,肚子碰到了炕沿,当场脸色惨白,冷汗滴了下来。
曹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刘方家的赶紧陪笑道:“产婆说发动前羊水流太多,大奶奶的盆骨太窄,婴儿在里头呆的时间太长,活活闷死的。管事在庄子上找了个空地埋了。太太,产婆在外头候着呢,太太要不要见见?”
第十四回与你交个底
曹氏心下恼怒,嫌弃的摆了摆手,脑怒道:“我见她做什么?快打发出去,记得让她把嘴闭紧了,敢透露一个字,我要她命!”
刘方家抬眼正好看到曹氏目中露出的寒光,吓得赶紧把头低下,假装没看见的样子,道:“放心,这人收了咱们的银子,又是个胆小的,不会有事。太太,庄子上那位……”
曹氏把牙咬得咯咯响,忍不住骂道:“小娼妇儿,坏了我的好事,看我饶得了她?且让她养着吧,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蒋老太太六十大寿时,那一府人还惦记着呢。”
刘方家的赶紧劝慰道:“是个福薄的,太太就是把子嗣送到她跟前,也留不住。”
曹氏摸着额头冷笑道:“真真娶了个败门星,罢了,你先去打发人走,回头咱们再好好商议日后要如何行事。”
刘方家的为难的看了曹氏一眼,低着声道:“太太,这打发人的银子……”
曹氏重重的把手往小几上一拍,才从床头拿出一个锦盒,掏出二百两银子,递到刘方家的手上,道:“给我收拾干净了。”
刘方家的讪笑道:“太太放心!”遂福了福,转身去了外间。
……
就在刘方家的把产婆打发后的两天,曹氏不得已去了庄子。
她强忍着房里的血腥味,冷冷的看着惨白着脸的媳妇,心有不忍道:“万事都要讲究个缘份。你和这孩子许是今生没有母子缘,别再寻死寻活的了,好好养着。一个月后,我接你回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做婆婆的可怎么是好?就算你不为着我想,你也该为着蒋府众人想一想。”
蒋欣瑜把头歪向炕里,似没有听见一样,脸上一片死寂
曹氏又劝道:“孩子,听我一句劝。这事就算过去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后。好好在府里过日子,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还是孙府堂堂正正的大奶奶,没有人能看轻你。到时候你若愿意,咱们就从宗族里头抱养一个到跟前养活。前几日你跟我说的想再见景耀一面,我答应你,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定会安排你们见着!”
蒋欣瑜眼角缓缓落下泪来。
曹氏见她脸色有了些松动,忙又道:“只要你不再寻死觅活。等出了月子,寻个合适的机会,我陪你回蒋府瞧瞧。可怜见的。嫁到孙家这些年,连个娘家都没回过,府里的老太太,两位太太,姨娘可都惦记着呢!”
蒋欣瑜终是忍不住抽泣起来,曹氏陪着掉了两滴泪。又说了一大堆暖人心的话,这才起身去了外头。
刘方家的见大太太出来。忙打了伞迎上去。
曹氏捂着帕子走到院子里,深深的吸了口气,怒道:“都是你这老货,给我出的什么嗖主意,这下倒好,小的没了,大的也要跟着去,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方家的委屈的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反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边的身子都给雨淋湿了。
“多派些人手看着,一刻都不得松懈,出了月子,马上给我接回府。”
刘方家的低声道:“太太心里要有个筹算啊,万一大奶奶与与那……”
曹氏浑身一颤,强压着声道:“上车再说!”
……
轻风隐在门背后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方掀起帘子道:“小姐,都走了。”
蒋欣瑜蹙眉道:“怎么样,太太没瞧出什么来吧?”
轻风忙道:“小姐那股子伤心样,奴婢看着都想掉眼泪,真真是像极了!”
蒋欣瑜长长的松了口气道:“轻风,让厨房今日煨点人参鸡汤,从今日开始,我要好好吃饭,养好身子,早一日脱了这牢笼去!”
……
夜幕临近,李妈妈掀了帘子一身水气的进来。轻絮忙上前递了毛巾,梧桐则倒了热茶。
李妈妈忍不住埋怨道:“这鬼天,一连下了三四天的雨,竟没个歇的时候,像极咱们南边的天气!”
轻絮笑道:“正是这个话,往年这个时候除了刮风,连滴雨也是难得下的,今年倒不知怎么了,下个没完。”
李妈妈喝了口暖茶,道:“大奶奶的身子你们可得当心着些,千万不能再着了凉气,每日上夜的睡觉警觉着些,不然大爷回来,可有你们受的。”
梧桐微笑道:“妈妈放心,快进去吧,大奶奶问过几回了!”
李妈妈见身上去了寒气,这才放下茶盅,去了里间。
欣瑶早就听到了李妈妈的声音,见人来,把手上书放下,道:“这几日,妈妈辛苦了,事情怎么样了?”
李妈妈笑道:“按大奶奶的意思,两个娘奶,四个丫鬟侍候着,一切妥当。小家伙这才几天,就养得白白胖胖的,今儿个那位过去了,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抱在手上都不肯放下来。二太太偷偷派夏荷来看了一回,只说万事小心着些!”
欣瑶笑道:“妈妈,孩子长得像谁?”
“眉眼瞧着有点像二小姐,嘴巴有点像那位,大奶奶,小家伙劲头大着呢,小脚一蹬一蹬的,让人看了心里软成一汪水!”
蒋欣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轮弯月,正欲说话,却听外头传来贵明的声音,忙把人请了进来。
贵明行了礼,干脆利落道:“大奶奶,今日曹氏去了庄子,对着府上二小姐说了一通好话,又往房里添了几个人,就打道回府了。曹氏说等养好了身子,就把人接回府。大奶奶,咱们这头怎么办?”
欣瑶冷笑两声,道:“去跟步三说一声。一切按计划行事,一个月以后,我要看场好戏。回头到淡月那边领些银子。给步三带去。余下的,你和你的兄弟们买酒喝!”
贵明喜道:“多谢大奶奶赏赐!”说罢,抱了抱拳,闪身而出!
欣瑶低了头,算了算日子,道:“妈妈,老太太那头可有说什么时候动身?”
李妈妈道:“估摸着还得有个十天半个月样子。老太太的身子,不宜长途跋涉。针灸完了总得歇两天才好动身。”
欣瑶叹道:“老太太,大房回了南边,这事就好办多了……”
……
萧寒走了近二十天后,欣瑶接到了从西北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一切安好,勿念!”,很像是这厮的一贯风格。
欣瑶算了算路程,沉思半晌,才亲自慢悠悠的扶着微云的手把信给老太爷送了去。
萧亭自打女儿,孙子去了西北,多少有些食不下咽,心里总记挂着。看了信,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
欣瑶哄骗着说了些好听的话,又问了问老太太的身子。这才回了院子。
日子过得似指尖的流水一样飞快,转眼就到了九月底。蒋全,燕鸣已出发了几天,为了避开西北的冬天,这两人选择了先往西南去。
李君刚刚从南边回来,忙得连喝口茶水的时间都没有。一个绣庄,一个客栈。都需在年前开业,手上还有十几个铺子要打理,竟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
好在燕鸣走之前,都于铺子的掌柜交待的清清楚楚,李君是个能为的,又能吃苦,将将能应付过来。
老太太已定于九月三十日动身,所以蒋家这两天忙着收拾细软行囊,与亲朋友好友告别。
……
大奶奶沈氏特意回了趟沈府,见了沈平一面,把蒋家这些时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一说与祖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