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良久才道:“即日起,把六少奶奶送到庄子上待产!你让张氏得空了去趟蒋家,听说老太太要往南去,做小辈的送送也是应当。顺便在顾氏跟前说说她做婆婆的难处。萧家那头……”
郑旭立马接话道:“父亲还是派人送些礼品才好,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萧家大爷成不成还是两说的事!”
郑恒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罢了,我就等她七个月吧。”
………
蒋欣珊面色惨白的半倚半躺在床头,手覆在小腹上,望着顶上的薄涓纱帐出出神。
她有了。这个时候居然有了!
老天果然是眷顾她的,蒋欣珊恨不能仰天大笑三声。
只要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郑家就不敢拿她怎么样,她还有翻身的机会,还能再东山再起。
蒋欣珊掀起被子,坐到梳妆台前,镜子里女子丰满挺拔的身子和娇美的脸庞,映在眼前。
青葱般的手指抚上脸庞,蒋欣珊无声的笑了。
……
话说蒋欣瑶与杜天翔刚把正事商议完。
杜天翔便急不可待的道:“表嫂。妓院的事,到底怎么说啊?好歹吱一声啊,我这两日心里火急火燎的。连觉都睡不安稳!”
蒋欣瑶故意苦着一张脸,踌躇半天也没吱声。
杜天翔有些急了,忙道:“表嫂,你到是说句话啊,你要是愿意出手,什么都好说。”
蒋欣瑶见火候差不多了。朝淡月使了个眼角。
淡月从书桌上一叠纸里抽出两张,送到表少爷跟前。绷着脸道:“表少爷,大奶奶为了你的事,可是熬了两个晚上,瞧瞧,眼睛都熬红了!”
说罢,淡月又从怀里掏四万两银票,放到桌上,嘴撅了一下,道:“银子都在这里,表少爷的一份,大奶奶都帮你出了!”
杜天翔听得喜上眉梢,当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欣瑶跟前,朝她深深作了一揖,陪笑道:“多谢表嫂,日后有用得着表弟我的,尽管开口,表弟愿为表嫂效犬马之力。”
蒋欣瑶仪态万千的端起茶盏,用茶碗拨了拨茶叶子,润了润嗓子,正色道:“丑话说在前头,你的那股我也不要你出银子,只要你不把我与小叔叔卖了就行,祖父跟前,姨母跟前打死都不能说!”
“还有,怎么开妓院,我说了算,你只需照着我的话去做就行。以后,每个月的帐本直接送到淡月手里。这两页纸你回去好好研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来问我。”
杜天翔有些底气不足的道:“表嫂,能赚银子吗?别都陪光了!”
蒋欣瑶明目张胆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表弟,能说点好听的吗?开,也是你哭着闹着求着要开,你放心,如果照着我的话去做,表嫂我让你日进斗金。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个更赚钱的专卖了,更何况,赔的是我的银子!”
杜天翔一听这话,挺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立马说了一堆奉承的话,直把蒋欣瑶说烦了,才把东西理了理,往怀里一塞,也不等宵夜了,抬腿走人!
……
六少奶奶怀了身子,被送到庄子上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到郑府各房各院里,很快就传到各个府中。
尚在婆婆跟前侍疾的张馨玉听说此事,酸酸的叹了句:“到底是个无用的!”便把此事置之脑后。
而与郑家交好的冯家少奶奶蒋欣琼一听这消息,立马收拾收拾与婆婆告了假,坐着马车就回了蒋府。
自打百日宴后,蒋欣琼忙着在公婆跟前尽孝,又得教养两个孩子。已有些日子没有回娘家了,听大太太陈氏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蒋欣琼惊得半天没缓过神来,连连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道:“我的个娘啊,三妹妹居然是这样的人啊,原指望被老太太偏疼些,性子有些乖张,脾性大些,不曾想却是这样的心狠手辣,连手足都不顾了。母亲也是。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老太太跟前连个面也没露,岂不是没了规矩!”
陈氏挽着蓝花指在女儿头上轻轻一点,白了她一眼,嗔骂道:“儿子。孙子一大堆,要你一个出嫁的姑娘尽哪门子孝道?安安稳稳在府里呆着吧,也没几天可在你公婆跟前尽孝了。”
陈氏因着分家,大房分到了大头,这两日心情愉悦,气色红润,看上去竟比着从前年轻了几岁。
蒋欣琼见其脸上得意之色尽现,忍不住出声规劝道:“母亲,二叔。二婶那边你也收敛着些,二叔到底还做着官呢,以后照拂大房的地方多了去了。万万不可因为得了些银钱就忘了形。”
陈氏却似恍若未闻道:“我就说老太太到底还是懂规矩的,知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这回咱们大房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蒋欣琼听这话血气直往上涌,收了笑,怒道:“母亲。这样的话,以后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当心祸从口出。”
陈氏鼻子里哼出一团冷气后收了得意之色,方道:“行了,行了,就你这个丫头会做人,你母亲难道会傻的,也就在自个亲女儿面前说几句,平日里,收敛着呢。”
蒋欣琼暗道就你这个样子还叫收敛,都在脸上摆着呢,就差没四处嚷嚷了,让吃了大亏的二房众人看见,心里怎么想?
蒋欣瑶缓了缓心神,语重心长道:“母亲,听女儿一句,咱们大房与二房素来亲厚,往日里在一处过的时候,也没什么口角。二房得了那么一点东西,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父亲,大哥在南边做买卖,多的时候得倚仗二叔,更何况二弟弟分府别住,二叔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痛快,母亲收敛着些,对两房人都有好处。”
陈氏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是,从来都听儿子,女儿的话,当下翻了翻眼皮,敛了几分神色,陪着女儿去了归云堂。
归云堂里,顾氏正侍候着刚行完针的老太太用药。
这对婆媳俩,一个是念着顾氏亲自求了萧太医给老太太治病,脸上不那么难看了;
一个是念着老太太很快就要去南边跟大房过日子,用心侍候。两厢这么一凑,倒比着平常更和谐些,且这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从来不提四小姐的事情。
蒋欣琼只是在老太太跟前略坐了坐,很快就退了出去。
老太太的病比着前几日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弹,有了很大的进展,只是与往日里利索的样子大相径庭,人也老得厉害。
蒋欣琼何时见过这样的老太太,还没张口,便红着眼眶,思来想去终是没有把蒋欣珊禁足一事说出口,只暗中把顾氏拉到外头耳语了几句。
顾氏这两日一边忙着庶子出府一事,一边忙着在老太太跟前侍疾,还得顾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忙得脚不离地,眼下的青色清淅可见。
她早就听说了些事,只不过老太太不说,蒋宏生不说,她也就乐得装聋作哑,只淡淡的道了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老太太都发了话了,大小姐且随她去吧。”
第十二回鸡飞狗跳的回门宴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顾氏对这个庶女的恨,比着府里诸人,都要深上几分,恨不能甩了几个大嘴巴,摆摆嫡母的威风,质问一番。
只是一惯的教养使她做不出这样的泼辣状,落井下石更非她所为,置之不理方为上策。管她在郑家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无。
蒋欣琼一看顾氏的态度,不由的暗恨自己多管闲事,脸上讪讪的,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说。
顾氏拉着蒋欣琼的的手拍了几下,以示无碍。
蒋欣琼见状,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心道二婶这些年能在老太太的眼皮底下,活得有滋有味,果然是有些道理的,这份淡定,大气就足以她学上一辈子的了。
正说话间,却见小周姨娘扶着丫鬟的手,袅袅聘聘,弱柳扶风的走来,上前朝两位太太行了礼,又朝蒋欣琼福了福。
蒋欣琼一见她立马想起了府里的那位,当即冷了脸色。
顾氏素来不摆什么当家太太派头的人,也沉了脸道:“你怎么又来了,安安份份服侍好大爷,大奶奶才是正经,老太太这里,有我与大太太就好!”
小周姨娘眼中含泪道:“二太太,妾身只是放心不下老太太,想着在老太太跟前尽一尽孝心。”
“小周姨娘这话的意思是嫌两位太太服侍的不好,在老太太跟前的孝心还不够?”蒋欣琼毫不客气的说。
周晓丽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跪倒在地,眼泪扑扑而下,指天发誓说自己绝无此意。
陈氏心一软。出声道:“回去吧,好好侍候大爷,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周姨娘这才眼泪婆娑的起了身,朝大太太委屈的看了一眼,行了礼告退。
陈氏等人走远,不由的嗔骂了女儿几句:“到底是你哥哥的人,又是个知礼守份的。以后说话也须得注意些。”
蒋欣琼冷笑道:“母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啊,可别给她柔柔弱弱的外表给蒙蔽了!”
顾氏深深的看了陈氏一眼,想起大房夫妇诬陷女儿贪了老爷银子的那一幕,很有自知之明的闭紧了嘴。称老太太跟前离不开人,遂与蒋欣琼说了一声,便回了房。
蒋欣琼岂能看不出二婶脸上隐着的一丝疏离,暗道一声不好,却见母亲一副没心没肝,犹自不知的样子,气得也没心思呆下去,找了个借口,连中饭都没吃。就离了蒋府。
马车行到一半,蒋欣琼突然想起什么,遂命人掉转车头。当街令丫鬟买了些补品,往萧府去。
……
欣瑶得知郑家大张棋鼓的把蒋欣珊送到庄子上一事抛出来,当下就明白了郑老的意思‘我很生气,我很为难,我很公正’。
她把这里头的过门关节想了再想,指了指郑府管事刚刚送来的几支人参与两匹锦缎。对着微云,淡月两个叹道:“哎。到底是靖王如今失了势,咱们家大爷又前程未明,若不然,三姐姐的日子哪会这样好过?罢了,有本事做下这种事,自然有本事担承这个果,咱们慢慢看着吧!”
淡月忍不住出声道:“比着大奶奶受的那些个罪,她不过是挪个地方过日子罢了,哪算得上什么因果报应!”
欣瑶失笑道:“依你,郑家该如何处置一个怀了两个月身孕的少奶奶才最妥当?”
淡月吱唔了半天,脑子里一时想起了无数的可能,终是幽幽一叹道:“奴婢虽然恨三小姐恨得要死,恨不得打她一顿,骂她几句,恨不得郑家立时三刻休了她,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大奶奶,奴婢下不了这个狠心。”
欣瑶摇头道:“傻丫头,连你都下不了这个狠心,更何况郑家,三姐姐肚子怀里可是郑家嫡嫡亲的儿孙。还是母亲那句话说得好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微云笑道:“大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