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少爷的吩咐,枫叶园的事奴婢如实说了。棋,只说没瞧见!”荷花言简间骇。
“很好!”
荷花奇道:“大少爷如何知道。林西她今日会让派人来?”
“四角亭里,只有高府的人在,她若在意那棋,自然会派人来问一问的。”
“那大少爷又怎知她会问枫叶园的事情?”
高子瞻想了想道:“李凤津晕倒的事,是二弟,三弟捎来的,她这般聪慧,定会觉得有些不妥。素日她在咱们府里是个喜欢打听的人,顺带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荷花想起以往林西八面玲珑的耳报,道:“大少爷说得半分都不错。奴婢只是奇怪,好好的,李家大小姐怎的会晕倒?”
高子瞻眼中闪过讥笑,把李凤津派人来打探高府消息,在枫叶园拦住高子眈等事,如实说与了荷花听。
“这么说来,倒在二少爷身上的那盅茶,是大少爷故意让小丫鬟做的?”荷花在内宅浸淫许久,一眼就看中这其中的把戏,直白的问道。
高子瞻非但不恼,还如实的点了点头道:“正是!我不想被她缠上,二弟这人,喜怒无常,由他将人打发走,再好不过。只是未想到,她居然晕了过去。”
荷花冷笑道:“半分大家小姐的模样都没有,京城的女子,就数她的胆子最大。”
高子瞻想起往日有一回,林西在园子里故作姿态勾引她的模样,笑道:“只怕有人的胆子,比她更大!”
“大少爷说的是谁?”
“林西!”
荷花见大少爷声音柔和平静,眼中似有一抹柔色,不像是开玩笑,忽然幽幽道:“大少爷,你是不是喜欢她?”
高子瞻淡淡笑了笑,道:“何以见得?”
荷花见大少爷问都不问“她”是谁,慢慢垂下了眼睑,思忖道:“奴婢自打服侍大少爷起,就没见过那块玉佩离开大少爷身上。大少爷平时读书写字累了,常拿出来把玩一下。如此重要的东西,大少爷拿作赌注,输了眉头都未皱一下,可见……”
荷花沉吟着不敢将话说下去。
高子瞻侧首轻咳:“但说无防!”
“她那副棋,明明在大少爷手上,大少爷却让奴婢撒谎,所以奴婢才有此一问!”荷花大着胆子道。
高子瞻慵懒的往太师椅里一靠,“荷花,如果我说想娶她回来,你作何感想”
荷花大惊,沉默半晌,道:“多谢大少爷信得过奴婢。奴婢旁的话没有,只想提醒大少爷,林西的身份虽然不同以往了,但出身到底不怎么光彩,老爷,老太爷那头……”
“出身?”
高子瞻淡淡的叹了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少爷?”
荷花勃然变色,忙跪下道:“大少爷万万不可说这种大逆不道话,叫人听去了,大少爷的前程就完了!”
一丝清冷的笑意自眼中划过,高子瞻又叹了一声:“你起来罢。我知道此事是我痴心妄想了,相府的长子长孙,定要娶个门楣般配的姑娘,只是……”
一阵沉默后,高子瞻眼中闪过痛楚:“高、崔两府,万里九州两大世家,门当户对。父亲,母亲一个博学,一个温婉,郎才女貌,举岸齐眉,谁又知掩在深处的波澜。你是母亲跟前的老人了,母亲这些年活得开心不开心,你心里最清楚。母亲四十未到,便早早离世,谁说门当户对的便一定能夫唱妇随!”
“大少爷!”荷花轻声唤道。
幽暗的烛光下,那痛楚似被放大了一般,真真切切的浮在了男子脸上:“我高子瞻娶妻,不求门楣相当,不求举岸齐眉,不求郎才女貌,只求我心中有她,她心中有我,便可!”
“大少爷!”荷花轻声又唤。
高子瞻心底一凛,缓过神来,长出一口气:“此事先不谈。待我秋闺,春闺高中后再作打算。荷花,你替我守着这秘密!”
荷花动容道:“大少爷放心!”
……
欣欣院的贵妃榻上,林西扑闪着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心中的笑意,像石子投过湖面泛起的波纹,一圈圈的漾开了。
姨母啊姨母,也不知你脑子里的水,已进到何种程度,像这样没脸没皮的事,你也能做得出来,简直让我佩服的无体投地。
高子瞻这货,可不光只有书读得好。想我林西隐在高家整四年,从未有人察觉,偏被这货逮了破绽。你这点智商与高大少相比,我只能送你两个字:活该!
林西不怀好意的笑道:“真不知我那好祖母若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气得也晕过去!”
夏风冷哼道:“活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风不等众人回答,捏着嗓子将钱氏教训林西的话,绘声绘色的学了出来。
春夜蹙眉道:“姑娘,这事咱们是瞒着好呢,还是……”
林西捻起一颗葡萄,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春夜啊,这样好玩的事,自然不能让咱们独乐乐。不过……”
“不过什么?”四个异口同声问道。
“不过,还不到时候!”林西老神在在。
冬雪笑道:“姑娘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西瞪了她一眼,佯怒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
秋风频起,一连几日阴雨。
明道二年的秋闺,便是在这样的凄风秋雨中,徐徐拉开。
此次秋闺原本应有高相主持,奈何高家有二子参试,故高相为了避嫌,将这个差事推了出去。恰巧三王在京,便由汉王赵时主持了秋闺考试。
在这众多考生中,有一个灰衣青年,独自一人慢慢踱步至考场,此时离开考时间,仅剩主考官的一声令下。
☆、第二百五十九回 病的名字叫相思
灰衣青年不紧不慢的从包袱里拿出笔墨纸砚,脸上平静的不像是在考试,倒像是在家里一边喝着茶,一边闲来做做文章。
试卷发下,他先是拧着眉头看了看题目,半晌之后,眉心松开,慢慢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在沉思呢,还是在补觉。
巡视的胖考官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才见这青年睁眼,将笔沾满了汁水,开始答卷。而此时,距离开考的时间,已过去一半。
半柱香后,灰衣青年已背着包袱,悄然离去。胖考官见状不由痛心的摇了摇首。
长得倒是不错,身上也有股贵气,只可惜啊,又是一个滥竽充数的富家子弟。
胖教官走到空了的号舍前,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眼中忽然迸出光芒。
粗粗浏览一遍后,胖教官忙寻那考生的名字。却见卷首处,行云流水一般的写着两个大字:林北!
秋闺有三场,场场飘着细雨。那灰衣男子天天踩着点来,先睡上一觉,后开始研磨答题。又踩着点去,三天来,分毫不差。
……
皇宫长门宫里,皇帝赵靖琪端坐在太后跟前,“母后,此次秋闺,高家老大一举夺魁!”
“噢!”
李太后笑意盈盈道:“果然是世代书香出来的。听说这一回,高府有两个儿子下场,老二如何?”
赵靖琪笑道:“老二挂桂榜六十八名。”
“虽不比得老大,却也相当不错。放眼京城,像他这般权贵公侯家的子弟,能做篇文章出来的,也没几个。”李太后颇有些感慨。
李太后的感叹说白了。是从逍遥侯府而来。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一个相府,一个侯府,相府二子榜上有名,光宗耀祖;侯府三子,除了吃喝玩乐,眠花宿柳外。竟无一人能成事。
这让李太后如何不心生感慨。侯府已是奔六十的人了。府中事务能帮衬的竟无一个。虽说如今杖着她的势,富贵滔天,等她百后之后。又是个什么光景,谁又能说得清楚。
一想至想,李太后真心实意的叹道:“高府真不愧为当世四大家,教养出来的儿孙。连个庶出的都这般有出息。皇上啊,将来这些人。可都是你的胧股之臣啊!”
“母后说的极是,只看来年春闺会试,高府二子成绩如何!”
“差不了!”
李太后笑道:“高家老大若无意外,必是壮元及第。哀家将这话先摆着。不信,我们来年再瞧。”
赵靖琪笑道:“母后,秋闺已过。中秋将至,这几日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极好。不若请些外命女们,陪母后热闹热闹!”
李太后一听这话,正中下怀。眼瞧着林西已出宫一个多月,偏偏找不着合适的机会召她进宫。
李太后思了思道:“哀家便想着趁此机会,多请些人入宫。”
赵靖琪听出这话中的深意,道:“母后的意思是……”
“皇上年岁大了,也该相看起来了,不如借着这由头,请些世家的小姐入宫,看看皇上可有中意的。”
赵靖琪心中一哀,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荷包,踌躇道:“母后,儿臣……”
“皇儿啊,母后老了,想早点了却心中这块石头。”
赵靖琪想了想,笑道:“儿臣听母后的。林西那丫头,朕好久未见着了,也一并唤来吧。往日她在时,朕还嫌她聒噪,如今去了一个多月,好像宫里连笑声都少了许多。”
这话真真是说到了李太后的心堪上,笑意满满的浮在脸上:“你才知道她的好。别说母后偏心,这孩子比起皇上来,可贴心多了。偏你还嫌弃她。”
赵靖琪陪笑道:“母后教训的是。日后儿子多跟她亲近亲近,把她当妹妹一样疼。”
李太后只觉得皇帝这话极中为听,脸上的笑意又盛了几分。
赵靖琪打量太后神色,趁机道:“往日听林西说,她还有两个亲人在京中,叫什么林南,林北的,儿臣记得她常挂在嘴边。”
“正是,那林北便是静王世子。一个是她师姐,一个是她师弟,都是她父亲收下的徒弟。”李太后如数家珍。
“噢,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赵靖琪故作惊讶道:“母后,依儿臣之见,此次赏花宴,不如将他们一并请来,也算是给那丫头一个惊喜!”
李太后喜从心起。那孩子一个人在侯府,难勉心中寂寞,若是将她亲人一并请进宫,亲亲热热的说说话,赏赏花,定能哄得她开心。
“好主意!”
李太后抚赏叹道:“只是静王世子进宫了,那其它二王……”
赵靖琪见目的达成,哪还管什么其它二王,随口便道:“一并请来,正好朕许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