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不少啊!”说话的随之而来的朱姨娘。
朱姨娘昨儿个被截了糊,心头有恨,今儿请安,有心在服饰上压夏氏一头,遂亮金钗环戴了满头,显得明艳动人。
何姨娘淡淡的看了朱氏一眼,轻叹道:“朱姨娘眼角的皱纹也未见少。”
言下之意,你的日子也未见好过。
朱姨娘反唇相讥道:“自然是不会少的,老爷跟前,二少爷,二小姐,自个院子里,哪一处不要我操心!”
真真是蠢货,这会子跟我斗,能落得什么好处,没的让旁人得了利。
何姨娘心下不耻,嘴角却轻轻一笑,手指了指朝春院的正屋,道:“何苦操那个闲心,该操心的,是里头那一位。咱们除了多了几条皱纹,又何来旁的半分好处?”
朱姨娘瞬间如醍醐灌顶。在高府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斗了十多年,为了扶正,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结果呢,还不是个妾。
两人眼神在空中碰着,谁也没有让步,半晌后,各自移开眼睛,不知何故,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这笑意细瞧之下,竟有些发苦。
如何能不苦?往昔平起平坐的人,如今已然站在高位上,俯视着她们,偏她们还在这里说着牙酸话,做着牙疼事,可笑不可笑,可悲不可悲。
委实可笑,委实可悲。
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朱、何二人各自的心结,竟在这一笑中,各自解开。
小王姨娘最后款款而入,心里只盼着老爷此时还未去上朝,若能见上一面,也不枉她今日费了这么多心思在衣裳头饰上。
很显然,小王姨娘失望了。
紫檀木的榻上,夏夫人一人独坐在上,白瓷般的脸上,双瞳剪水,波光潋滟,显得分外的年轻。
小王姨娘嘴角发苦,步子走得有些凌乱。
何姨娘更是吃了一惊。
夏氏与她、朱氏年岁相差无几,她刚入府时,那夏氏虽然貌美,并无旁的过人之处。哪知十多年吃斋念佛,竟是这般的年轻与水灵。
……
“给夫人请安。”
三位姨娘站定,如约定了一般,轻轻福了下去,异口同声道。
夏茵柔接过正阳递来的茶盏,玉手拿起盖子,轻轻拨了拨,慢慢的啜了一口,似不大满意这茶叶的味道,微微蹙了蹙眉,将茶盏放下。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似日常做惯似的。
何姨娘心下暗惊,心道夏氏将将扶正一个月,何时将当家夫人的气势已做得这般足?
朱姨娘心中又是一翻感叹。你夏氏不过是刚扶了正,就这般装模作样,谁不知道你是连个娘家也没有的孤女,装什么装?
小王姨娘心里活动,则来得简单些。夫人连喝个茶都喝得这般好正,真真是让人羡慕,怪不得老爷喜欢。
夏氏谱摆得足足,抬首看着眼前三人,淡道:“来了?都坐吧。”
三人分别坐开,丫鬟上茶,拿起茶盏喝茶,一时无话,屋里安静了下来。
往日崔氏在时,因着身子不好,晨昏定省不过是摆摆样子,朱何二人只需象征性的从丫鬟手里接过痰盂,汤药,在崔氏面前低眉顺眼的服侍片刻,请安活动便告了终。
朱,何二人半盏茶喝完,见夫人并未有让人走的意思,只觉得坐立难安。
何姨娘思了思,陪笑道:“昨日听说夫人房里入了蟊贼,夫人惊了魂,不知夫人身子可好了些?”
何姨娘这话一出,朱姨娘脸上便有些讪讪的。
夏茵柔也不去瞧她,笑道:“多谢何姨娘念着,大夫开了些安神的药,正煎着,吃几贴药就没事了。
说得倒好听!
朱姨娘心中腹诽。
什么蟊贼,不过是你想夺宠的手段摆了,偌大的高府,那蟊贼旁的地方不去,偏到你夏氏院里来,哄谁呢?
何姨娘似听到了朱姨娘心里的话一样,笑道:“好好的,怎么就进了贼?老爷可有说什么?要不要报官啊?”
正阳刚好端了茶果上来,闻言笑道:“老爷原本是要报官的,被我们夫人拦住了。夫人说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于老爷的名声不好。”
这话一出,除了小王姨娘无甚想法外,朱、何二人各有所思。
朱姨娘暗下冷笑道,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根本就子虚乌有的事,你夏氏心虚了,拦着老爷不让报官。
何姨娘细细捉摸着正阳的话,心惊不已。蟊贼上门,必是要报官的。偏夫人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此说来,这蟊贼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
何姨娘想到此,眼角余光扫到朱姨娘处,见她脸色不屑,心头又是一惊。
心道这朱姨娘果然是胆大之极,没有被扶正,居然敢暗地里偷偷下黑手,如此看来,夏氏被扶正的这一个月,这二人,必是生了什么龌龊,那么……
何姨娘尚未思完,却听夏氏柔声道:“老爷说今年冬天,京城周边的几个城,都遭了旱灾,许是没了活路,才冒险做了贼。老爷一早已经安排下去了,让府里的护院,婆子夜里轮流守夜。我想着那贼一着未得,必不敢再来,何苦引得官府来查?反扰了府里的清静,所以就拦下了。”
朱姨娘嘴里呼出一股冷气,虚笑道:“我入这高府十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进了贼,夫人可得小心,刀枪无眼,伤着了哪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话带着淡淡的讥讽,就这么轻飘飘的从朱氏的嘴里说了出来。
小王姨娘未听出话中的深意,恭维道:“是啊,夫人,千万要细心着些。”
何氏深看了小王姨娘一眼,眼中嘲讽顿起。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她被禁足,那王老太太也在其中出过一份力,且这份力出得还不小。瞧瞧,连自家侄女都弄进府了,只怕也是冲着那正室之位来的吧。只可惜啊,是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蠢货。
夏茵柔把三人的脸色尽收眼底,一语双关道:“是该小心着些。不过老爷说了,也不必太过害怕,若那蟊贼敢再来,必让他有去无回。”
朱姨娘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心道,你若再把老爷从我房里叫走,让他有去无回,我必闹你个天翻地覆。
有去无回,这话夫人是在警告朱氏。不知朱姨娘会不会就此收手?何姨娘装着喝茶,掩了自己的神色。
小王姨娘想也不想,感叹道:“老爷可真厉害!”
夏茵柔笑笑,正色道:“今儿个,难得人来得齐,有话些,我想与你们说一说。”
三位姨娘心头一凛。
☆、第一百三十三回 深藏不露
三位姨娘心头一凛。齐刷刷的盯着夫人的脸,静待下文。
“我原也是个姨娘,吃斋念佛了十多年,得老爷青眼,扶了正。朱姨娘,何姨娘,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也知道往日我的性子,最是个爱清净的。所以,大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
朱姨娘一听这话,心头就来气,冷笑道:“夫人,先夫人在时,从来不说这些话,府里相安无事了这些年,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夏茵柔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先夫人温柔和平,贤孝才德,自然不需要多说,姐姐妹妹们就能相安无事。偏我是个心眼小的,眼里又揉不得沙子,所以,这丑话,需说在前头。还请妹妹们多体谅。”
小王姨娘半分未能听出夫人话中的深意,傻呼呼道:“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
唯有一旁静静坐着何姨娘,深看了夫人一眼,只觉得寒气从心底升起。
夏氏何时,已变得如此厉害?
……
“夫人,今日这一通话,说得真好,应该能把她们镇住了。”正阳端了燕窝,奉到夏茵柔跟前。
夏茵柔拿起调羹,抬首道:“以往的事,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当初何姨娘,朱姨娘为了挣正室之位,斗得厉害。何姨娘便买通了老爷和二少爷跟前的人……”
正阳把这些日子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夫人听。
夏茵柔听罢,顿时没了食欲,把玉碗往几上一搁。叹道:“我竟不知道,她们为了这虚位,竟暗下做了这些龌龊事。真真叫人说什么好。”
正阳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什么可稀奇的?夫人不稀罕这虚位。自然有人稀罕。”
夏茵柔思了思,道:“你瞧着,昨夜的事,是哪个做的?”
正阳思了思道:“夫人,我瞧着都像,又都不像。说不好。还得细看。不过夫人不必担心,从今日开始,我夜里守着,必保夫人万无一失。”
夏茵柔点头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哪里辛苦?我正好盘坐调息。夫人有一事需得小心。”
“你是说朱姨娘与何姨娘?”
正阳叹道:“夫人真真是聪明。一点就通。朱姨娘与何姨娘以前斗得这般厉害,可今日我瞧着,倒不像是仇人的样子。”
“自然不会再是仇人,她们如今共同的仇人,应该是我。是我抢了她们的想要的位置。”
“抢?”
正阳冷笑。
“谁又知夫人若不是为了老爷的前途,才不会来当什么正室呢。不过今日我瞧夫人行事,颇有几分老夫人的模样,那气势。那眉眼……”
“正阳!”
夏茵柔冷冷打断。
正阳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轻声嘟囔道:“反正夫人今后。就该似今日这样!”
夏茵柔慢慢敛下眼色,脸上看不出喜怒,许久才道:“扶我去议事厅。”
……
议事厅里,高府三位总管,各房管事,陪房。婆子,黑压压的立了一大片。下人们屏气敛神。低垂着头,针落可闻。
夏茵柔端了茶。慢慢的拨着茶叶末子,目光却落在了众人身上。
上位者久不出声,底下人心中没底,暗下纷纷猜测。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夫人扶正一个月,并无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魄力,凡事只按着先夫人时立下的规矩行事。众人见新夫人软弱可欺,又是个姨娘出身,并无娘家兄弟帮衬,行事慢慢松散,也不大把人放在眼底。
夏茵柔润了润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玉手轻巧一拨,只听得一声脆响,上好的青花瓷碗碎落在地,惊得众人心头直跳。
小丫鬟欲上前清扫,夏茵柔摆了摆手,笑道:“再好的茶碗,也经不起摔啊!来人,给我重新沏拿个茶碗来。”
意有所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