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个‘邹’字,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郑夫人一边骂着门房乱收礼,一边逼着郑季雨立时将礼物退回邹家去。
郑季雨闷了一肚子气,带着人抬着礼物直送进邹府大门,邹应年急奔出来,拉着郑季雨的马拼命留着,郑季雨看着惭惭围上来的人群,急了起来,弯着腰一边推着邹应年的手,一边低声叫道:“邹大人快放手,这礼在下实不敢收。金家宠妾灭妻,这滩混水,谁敢趟去!”
郑季雨趁着邹应年愕然怔神的功夫,拨转马头,仓惶而回。
邹应年呆站在府门口,半晌才回过味来,难不成金志扬要休妻?不可能,那金志扬是个聪明人,丽儿再好,也不能让他休了古家嫡长女,汝南王妃的外甥女。这中间必定有误会,再有几天,金志扬就进京了,见面再说吧。
郑季雨回到府里,细细和古云欢说了如何如何将礼物扔到了邹府门口,古云欢顺过口气,心情也好转过来,一边喝着碗红枣莲子羹,一边挥手屏退屋里的丫头婆子,着着郑季雨笑盈盈的说道:“刚兰初来过了,捎了小暖的话,说咱们若是不愿意做外任,不如先去礼部呆着。”
“礼部?去礼部?”
郑季雨满脸惊讶,古云欢放下手里的莲子碗,“小暖让你去礼部,你就去礼部,唉,你不知道,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小暖说好,必定是好,好多事,她能看得到,我们却看不到,等咱们也看到的时候,就晚了。”郑季雨狐疑的看着笃笃定的古云欢,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晚上,等父亲回来,郑季雨悄悄和父亲说了这事,郑大人拧着眉头,捻着胡须思量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赞同道:“你就去礼部吧,汝南王世子妃,是为了你好。”
郑季雨舒了口气,又和父亲细细商量了些事,才告退回去了。
金志扬捎了信,已经从长青县启程,古云姗得了信,立即遣人和李小暖说了,李小暖遣人请了严氏过来,三人聚到清涟院,古云姗锁着眉头,忧虑的看着李小暖,严氏兴奋的看着李小暖,认真的说道:“这事了了后,无论如何得让我把那个狐媚子打上一顿,出了气才行。”
古云姗一下子笑出了声,李小暖一口气窒在喉咙里,点着严氏说道:“又糊徐了不是,这事,你细想想,到底错在谁身上?那邹氏才一分错,金志扬就有十分错。他自己要借着这裙带升官,就没有邹氏,也有李氏、王氏、赵氏、钱氏。往后但凡是他看中的、有用的,一个个都往家里抬,这事,是谁的错?”
严氏极其赞同的重重点着头,“小暖这话说得极在理,这事,都是那些臭男人的错。这事了了,不把这金志扬打个半死,我就不姓严!”
李小暖耷拉了肩膀,也不理她,转头看着古云姗,“你别担心,也没什么大事,那边宅子里都交待安置好了,他回到家里,就能知道你搬在外头去住了,必要遣人去叫你回去,你只别理他,让人带着传话的人去古家就是,这后头,就都是嫂子出面张罗了。”
“我知道。”
严氏眉飞色舞的答应着,“你放心,祖母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她这几天哪也不去,就在家等着,保准一叫就到!”
“嗯。”
李小暖答应着,看着古云姗说道:“我已经遣人去盯着金志扬了,一来不能让他和邹应年先会了面,二来,咱们得知道他这几天的一举一动,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这事要快,他一到家就遣人请你也就罢了,若是到了晚上还没遣人去请你,嫂子就要遣人上门去找他说话了,总之,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才好。”
两人点头答应着,三人又细细商议了一阵,才各自回去了。
四月底,金志扬带着邹氏,一行几十辆车,意气风发的往京城方向赶着路,他在上青县做了三年,连着三车考绩卓异,这样连着三年都是卓异的,可没几个。有了这个垫底,上有人提携,下有人帮衬,也不过十年八年,说不定就是一方大员、起坐八方了。
金志扬心情愉快的赏着春光,想象着进京后的春风得意,越发觉得春光宜人。
第二五九章空旷的家
离京城还有二三十里,还没看到出来接他们进城的家人,金志扬眉头皱了起来,叫了长随过来问道:“信儿送到府里了?”
“回爷,送到了,大奶奶身边的宋嬷嬷接的信。”
“嗯。”
金志扬皱着眉头恼怒起来,既然收到了信,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这云姗,也是越来越不经心了!
长长的车队一直到了城门口,还是没看到半个迎接的人,金志扬脸色越来越难堪,阴着脸也不说话,邹氏温存小意的安慰着他,劝得他面色微霁,只等着到了家再仔细查问。
车子停在金宅门口,金宅大门紧闭,仿佛多少年没有人烟了,金志扬恼怒着诧异起来,出了什么事了?
长随上前重重拍着门,不大会儿,大门‘吱嘎’响着,从里面被人推开了,打着呵欠的门房看着阴沉着脸站在面前的金志扬,呆怔怔的眨了几下眼睛。
“发什么呆?没看到大少爷回来了?”
长随一声暴喝,门房惊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头,急急忙忙的爬起来,转身往院子里奔去,刚奔了两步,又想起不对来,再急奔回来,不停的躬着身子禀报道:“大少爷,大少爷稍候,不不不,大少爷请进,小的,不不不,大少奶奶走前交待过,不不不,是留了人在府里,禀报大少爷,小的这就去请宋嬷嬷,大少爷稍候。”
金志扬脸色铁青的看着语无伦次的门房,轻轻错着牙,这古云姗,怎么把家管成了这个样子?”
金志扬身后,身乎已经有些笨重起来的邹氏扶着丫头婆子的手,慢慢下了车子,抬头打量着极有气象的金宅,心满意足的微笑着,转过头,低声吩咐着身边的婆子,“嬷嬷等会儿回趟咱们府里,跟母亲说我到家了,明后天找了空就去看她。”
婆子笑着答应着,曲了曲膝,转身离了金宅,找人问着路,一路往邹府去了。
邹氏挺着肚子,扶着婆子的手,笑盈盈的跟在金志扬后面进了大门,缓步往里走去。
刚转过影壁,宋嬷嬷脚步急促却稳重的跟着门房迎了出来,金志扬拧着眉头,眯着眼晴盯着宋嬷嬷,恶声问道:“大少奶奶呢?看看这家,都成什么样子了?连……”
“回大少爷。”
宋嬷嬷气度昂然的打断了金志扬的话,“前儿大少奶奶病了,请了多少太医来诊脉也不见好,古家大少奶奶请人看了,说是这宅子不利于大少奶奶,古家大少奶奶就作主,把大少奶奶搬到古家别院里住着去了,大少奶奶前儿知道大少爷要回来,特地遣了奴婢在这里等着,好给大少爷禀报一声这事。”
宋嬷嬷气定神闲,仿佛说的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大少奶奶吩咐了,禀报完了,就让奴婢赶紧回去,奴婢告退。”
宋嬷嬷说着,扫了眼满脸惊愕的金志扬,曲了曲膝,也不看满脸柔顺的站在金志扬身后的邹氏,昂然往外走去。
“站住!”
金志扬一声暴喝,宋嬷嬷顿住脚步,安然转过身,微笑着问道:“大少爷还有什么事?”
“去!让她立时给我回来。搬回来!”
金志扬气得头痛目眩的暴喝道,宋嬷嬷恭敬的曲膝回道:“回大少爷,奴婢是大少奶奶的陪嫁奴婢,大少奶奶才是本主,大少奶奶没吩咐别的,奴婢不敢违了本主的意旨,还请大少爷见谅。”
金志扬手指颤抖的着宋嬷嬷,想让人把她暴打一顿,心底的一丝清明提醒着他,这是京城,她是古云姗的陪房嬷嬷,打不得!
“来人!给我去叫她回来,就说爷回来了,让她立时回来侍候着。”
邹氏身边的婆子犹豫着正要动,邹氏伸手拉住了她,低低的耳语道:“你是我的陪房,不合适。”
金志扬转头看着垂手站了满院的长随、门房、丫头、婆子,手指抖动着,随意点了一个婆子吩咐道:“你去,就说爷的话,让她立时回来侍候着。告诉她,邹氏怀了身孕,她是大妇,竟敢不在府里。”
婆子胆怯的不得不答应着,奔到宋嬷嬷面前,求援般看着她,宋嬷嬷亲热而大度的说道:“大少奶奶给我派了车,你就跟我一辆车过去吧。”
婆子大喜,紧跟着宋嬷嬷,出了门,上车往城南的宅院去了。
金志扬喘着粗气站在影壁后,邹氏上前两步,轻轻拉了拉他,低声安慰道:“爷,咱们不在家,说不定姐姐真是病得厉害,如今只怕还没好利落呢,姐姐为人一向贤惠,也是个仔细人,这中间必有缘由,爷别上火,等姐姐来了,说不定爷又心疼起来了呢。”
邹氏笑着开起小玩笑来,金志扬舒了口气,阴着脸点了点头,“就辛苦你了,让人把车子拉进来,先收拾东西吧。”
邹氏点头答应着,转身吩咐了下去,金志扬站在院子里,踌躇起来,他压根没想到古云姗没在家里,如今邹氏要住在哪一处,几个孩子又是住在哪一处,他竟没半点头绪,拧了半天眉头,金志扬转身看着邹氏吩咐道:“问问,云姗走前必定安置好院子了,你去看看,若觉得合意,就照着她的安置先住下吧,万一没安置,你自己挑处合意的院子住着就是。”
邹氏温婉的笑着答应着,带着丫头婆子稍稍查看了下,拧着眉头愁闷起来,这家里,倒象是多少年没住人一样,什么都是缺的,连屋里的家俱东西都不齐全。
邹氏跟着金志扬走到正院门口,一路跟着的婆子手指颤抖着,现从身上叮叮当当的翻着成串的钥匙,开了院门,金志扬和邹氏抬脚进去,院子里已经有了浮灰,看着是有一阵子没住人了,两人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进了正屋,婆子开了门,金志扬和邹氏目瞪口呆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三间上房连着两间耳屋,空旷得没有一张椅子,只有被人扯下一半的帘幔被突然涌进来的风吹得飞扬起来。
金志扬惊愕中带出丝恐惧来,猛的转过身,死盯着婆子厉声问道:“你们大少奶奶,把嫁妆都搬走了?”
“回大……少爷,奴婢不知道,这钥匙,是宋嬷嬷交给奴婢的,还吩咐过,没大少奶奶或是大少爷的吩咐,任谁说也不能开门。”
金志扬深吸了口气,“那大少奶奶的陪房呢?都搬走了。”
“是,都跟着大少奶奶搬走了。”
“这府里剩的,都是我金家的仆从了?”
金志扬错着牙,阴阴的问道,婆子畏畏缩缩的答应着,“是。”
邹氏转头看着扶着自己的陪房吴嬷嬷,吴嬷嬷满眼愕然的看着她,两人目光复杂的相视无言。
金志扬也顾不得邹氏,一路冲到库房,看着同样空荡荡的库房,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