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  第101页

胡太医在院门口下了轿子,被南海拖着,一路奔进了正屋。
  王妃站在王爷身后,愁肠满腹的看着凝神诊着脉的胡太医。
  胡太医诊了差不多一刻钟的脉,才放回了程恪的手,转头看着汝南王,恭敬的禀报道:“回王爷,世子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浮躁了,心里有些火气,在下开幅清心败火的方子,喝几天就好了。”
  王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丝笑意,吩咐小厮带着胡太医到外头开方子去了。不大会儿,小厮取了药过来,王爷和王妃看着人煎了药,又看着千月和南海喂程恪喝了大半碗,眼看着程恪平静下来,才站起身,点着千月等人,沉声吩咐道:“好好侍候着世子,若有半分不妥,哼!”
  屋里屋外的小厮忙躬身重重的答应着,汝南王扶着王妃往后走去,边走边低声安慰着她,“好了,别哭了,什么不让女人侍候的,不过是醉了酒,撇酒疯罢了,明天等他酒醒了,自然就好了,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找这逆子算帐!”
  汝南王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汝南王妃走了向步,又不放心起来,顿住脚步,忧虑的说道:“爷,几个小厮,哪会侍候人的,小恪又是个讲究挑剔的性子,这要如……”
  “好了好了,他在外头,不都是这几个小厮侍候着的?你就别多操心了,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汝南王妃想了想,伤心的叹着气,点头答应着,被王爷推着,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青涧院,安排梨蕊带着众丫头先到倚红阁歇着,才和王爷一起,坐着亮桥回去歇着了。
  四月省试考完没几天,就放了榜,金志扬榜上有名,紧接着的殿试上,又中了二甲第二十七名,赐了进士出身。
  金家和古家一片喜气洋洋,古云姗急急的差人往台州府报着喜信,金家和古家满府派了赏钱。
  古云姗过来,和李老夫人、周夫人商量着,在南北讲堂巷金宅和古家,连请了几天戏酒,古家也不将将安静了小半个月,就又热闹非凡起来,李小暖只忙得手脚不闲。
  汝南王府和景王府都差人往古家送了贺礼过来,程恪又单请了金志扬,在德福楼庆贺,中间,景王也凑巧过来,和金志扬说了半天话。
  晚上回来,金志扬就悄悄和古云姗商量着,是先外放好,还是先从京官做起好,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隔天一大早就一起赶到了古家,找李老夫人讨了主意,金志扬又写了信,八百里加急问了祖父的意思,才拿定了主意,先外放,从地方官做起。
  没多长时候,金志扬就点了京西南路唐州府长青县县令,只等古云欢婚事过后,就启程赴任。
  从初春起,京西南路大旱,省试过后没几天,周景然和程恪就领了赈济和灾后劝农的差使,忙着和户部计算赈济银子,寻找积年老农询问农事,和吏部讨要人手,找工部商量打井和水利上的事,一时忙得片刻不得闲。
  两人商量着,上了折子,准备等五月里汝南王府老太妃生辰过后,就赶往京西面路,坐镇指挥着赈济和灾后劝农的事去。
  四月末,傍晚时分,程恪和周景然从疲惫的户部出来,骑着马到了西大直街街口,程恪勒住马,看着周景然说道:“我得去趟西大直街越秀斋,下个月祖母生辰,给她挑件新鲜样的礼物去。”
  周景然轻轻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的说道:“你不说,这事我真是忘得干干净净了!老太妃的生辰礼,我还没准备呢!一起去看看吧。”
  “哪里要你准备的,你府里有王妃,这样的人情往来,王妃自然打点得妥妥当当的,哪里要你再操着心、亲自去选什么礼物的?你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今天一天也累得很了。”
  程恪急忙劝着周景然,周景然转过头,挑着眉梢看着程恪,狐疑起来,“往常里,碰到买东西这种事,你巴不得我给你掌掌眼,我就是再不想去,你也得拖着我去,今天怎么反常起来?反常既为妖再,你想做什么?”
  程恪紧紧抿着嘴,只不理他,周景然嘿嘿笑着,伸手拍了拍程恪的肩膀说道:“走吧,哥陪你一起去。”
  程恪皱着眉头,只好和周景然一起,往西大直街越秀斋过去了。
  两人在越秀斋后门下了马,掌柜得了信,急急的迎了出来,堆着满脸笑容,躬着身子引着两人进了后院花厅。
  “最近有什么好东西?”
  周景然微笑着问道,掌柜躬着身子,恭敬的答道:“还真有几件好东西,有一对从西边刚刚送到的琉璃瓶,半人多高,流光溢彩,正正好,又是百子棒寿的花样,还有件翡翠大雕件,也是极好的东西,是花开富贵的式样,还有件……”
  “让人拿过来看看。”
  程恪不耐烦的打断了掌柜的话,掌柜忙笑着答应道,“是是是,你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两位爷稍候,这就抬过来。”
  不大会儿,掌柜就指挥着十来个伙计,小心翼翼的抬着对琉璃瓶、一件花开富贵翡翠大雕件,还有其它五六件古玩摆件,摆在了花厅里。
  周景然一件件仔细看着,挑别着,转头看着心不在焉的程恪,笑眯眯的问道:“我看这几件,件件都不错,你看中了哪件了?”
  程恪目光扫过几样东西,指着那对琉璃瓶说道:“就这个吧,祖母喜欢这样通透的东西,摆在小佛堂里也合适。”
  周景然连连点着头,“我也觉得这件好,你既定了这件,我就要那件羊脂玉观音吧,老太妃也必定喜欢的。”
  “嗯。”
  程恪点头应承着,掌柜眉开眼笑的报了价,急忙吩咐伙计小心着将两件东西送到汝南王府和景王府去。
  周景然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走吧,真是乏透了。”
  程恪坐着没动,看着周景然,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先回去,我再看看别的东西。”
  周景然眯起眼睛,盯着程恪看了半晌,笑了起来,转头吩咐着掌柜,“去,把你们铺子里最好的首饰都拿过来,还有还有,有什么珍本古籍的,也统统拿来!”
  掌柜急忙答应着奔了出去,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第一百二十八 失望

  周景然摇着折扇,坐到程恪旁边的椅子上,端着杯子,笑眯眯的喝起了茶。
  片刻功夫,掌柜带着两三个伙计,捧着垫着红绒布、上头摆满了各色金玉头面首饰的托盘过来,摆放在花厅正中的桌子上。
  托盘上满满的放着各色珠、玉、金、珊瑚、宝石、玛瑙、玳瑁等等各色各样的钿、钗簪、冠、镯等物,程恪站起来,走到桌子前,仔细看着,看到合眼的,就掂起来,再细细看看,周景然也站起来,用扇子拨着盘子里的饰物点评着,
  “这梅英采胜簪不错,这个这个,这件绿雪含芳簪更好…”
  程恪也不理他,自顾自仔细挑着,挑了半刻钟,选了件羽毛点翠嵌珍珠节节富贵簪,和一支树叶形翡翠步摇来,在托盘里又拨了一会儿,再挑了对金刚石镯子出来。
  周景然掂起来步摇,仔细看着,步摇的花头和针挺,是用一整块玉雕刻出来的,针挺是极浓的墨绿色,末端颜色稍淡,依势雕成曲折的树枝形,又分成几个小小的树杈,末端扣着金环,金环上系着一片片翠绿的精致异常的树叶,稍一摇动,枝摇叶摆,灵动异常。
  周景然举着步摇比划着,“这要是戴上,该是何等的风情!”
  程恪吩咐掌柜包了几件首饰,亲手拿着,和周景然一起出了越秀斋。
  两人上了马,缓步往回走着,周景然转头看着程恪问道:“这些,你打算怎么给她?”
  “祖母生辰,她总是要来的,我当面给她。”
  程恪低声说道,周景然拧着眉头想了想问道:“万一她不过去呢?那丫头,极能沉得住气。”
  程恪抿着嘴,半晌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阵子,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认真的说道:“端午节的那份人名单子,越早越好。”
  “你放心!”
  周景然忙点头答应着,程恪送周景然到了景王府,看着他进了大门,才拨转马头回去了汝南王府。
  瑞午节,程贵妃在广晴阁请各家命妇及未出阁的姑娘饮宴欢庆,古家也接到了贵妃的邀请,却是只请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李老夫人告了病,周夫人一早起来,穿了大礼服,进宫去了。
  还不到未正,周夫人就回到了府里,换了衣服到了明远堂,忧虑感慨着和李老夫人说起端午宴上的事来。
  “…小恪就那么醉薰薰的冲了进来,看那样子,连人都认不清楚了,冲着钱夫人就长揖下去,结果揖到一半,就一头跌倒在大殿上,刚扶起来,又吐得一身一地,到处都是,边上几位姑娘离得近了些,被薰得简直受不住,贵妃脸都青了,唉!”
  周夫人愁眉不展的叹着气,眼泪都要下来了,李老夫人惊讶的看着周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愁眼相对的呆着了半晌,李老夫人老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合什念了句佛,低声安慰着周夫人,“这男孩子,总有那么几年,事事都要跟父母别扭着,你找了机会多劝劝王妃,先别急,就松松手,小恪是个倔脾气,你越压他,他越跟你拧着,先放一放,等过了这个劲也就好了。”
  周夫人连连点着头,想了想,带着丝庆幸说道:“幸好咱们萧儿处处懂事,没这样跟大人为难过!”
  李老夫人看着周夫人,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沉默了片刻,周夫人和李老夫人转了话题,说起汝南王府老太妃过生辰的事来,商量了一会儿,各色都觉得妥当了,才放下心来,又说了一会儿话,李老夫人就打发周夫人回去歇着了。
  转眼就到了汝南王府老太妃生辰那天,汝南王府大门洞开,张灯结彩的热闹着,古家和金家都早早到了汝南王府上,李小暖却没有跟着过去。
  程恪远远盯着在二门里下车的古家夫人小姐,人都走光了,也没看到李小暖的影子,急忙遣人打听确认过了,摸着怀里的荷包,垂头丧气,失望至极,后天就要启程去京西南路,再回来就要到九月里,这前前后后将近一年,他竟连一丝碰到她、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程恪强打着精神,拜了寿,随父亲应酬着,汝南王和王妃时时留神着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儿子,心疼的不知如何才好。
  晚间,散了宴席,汝南王请了两三位太医过府,细细的给程恪把了脉,开出三四个方子出来。
  隔天,程恪带着小厮、随从、护卫,和周景然一起离了京城,启程赶往京西南路。
  五月下旬。
  古云欢十里红妆、热热闹闹的嫁进了郑家,第二天,古云姗两个孩子,辞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随金志扬赶往京西南路唐州府长青县上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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