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514页

道:“可是燕王与姐姐感情极深。您把他的玩具全都送了回去,是不打算再见他了么?”

眉娘顿了顿。摇摇头,低头又捋起线来。

沈雁看了她片刻,说道:“我倒是喜欢燕王的。如果皇上愿意他出宫,我是很欢迎他进府玩耍。”

眉娘抬头。故作轻松地笑了一笑,说道:“他是唯一的皇子,哪能随意出来?”

沈雁不知她进宫见过赵隽的事,自然觉得景洛还有出宫相会之日。但她把话撂到了那个地步,赵隽怎么可能还会许景洛来见她?甚至是到韩稷的家中来?作为皇帝,作为毫无势力的他如今,是必须会保留起码的警觉心的。

“姐姐可不要因为我们爷丢官的事跟皇上有了什么隔阂,到底景洛是无辜的,这样会让他难过。”沈雁打量着她道。说完她想了想,又道:“不知道皇后可曾跟姐姐提过,她让我给她替皇上寻几名女子进宫的事儿?”

眉娘抬起头来,眼里有丝诧异,“陆铭兰给赵隽挑人?”

她在提及赵隽夫妇的时候几乎没有用过敬称。而且她还不是带着情绪才这样称谓,而是很平静很自然地这样称呼。

“是啊。”沈雁道:“原先我还在韩家的时候就把我找去了,直到这些日子才没再找我。”

眉娘顿了一下,说道:“纳妃也是迟早的事,赵隽如今不答应,是因为洛儿年岁小,未成气候。他是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而未来的皇嗣都只具有辅佐燕王以及繁衍后代的作用,这个年龄拉得愈大,自然愈好。

我觉得他不是坚决反对纳,他只是不肯让有背景会威胁到陆铭兰的女子入宫,这么样的话,恐怕他们的意思是想找几个平民出身、又有教养的女子进宫。但又害怕会遭到朝中有势力的官员反对,所以才执意寻到了你。

因为你当时的身份够尊贵,你若主张纳平民女子,恐怕也没有敢反对。至于赵隽想培养自己的人,他大可以通过文举武举来提拨。”

沈雁细想想,不由深以为然。

太夫人之前的意思也是说陆铭兰这么做乃是为她自己和皇帝打算,虽说看的问题角度不同,深浅不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站在赵陆二人的立场这么打算无可厚非,但是,这么样下去他们不嫌走得太辛苦么?

她忽然觉得,赵隽虽然为人不像承庆帝,但他这个皇位坐的也并不轻松。

又要顾国,又想顾家,哪里有那么容易?

又不是身边尽是他的死忠。

只有那种真正拥有掌握大局的能力,拥有前呼后拥的本事,而且还真真正正有手腕有谋略的人,才能够在家国之间做到平衡的吧?

不过,这些已不关她的事,她不必去操这个心。

赏了会儿夜景后眉娘回了房,韩稷这里也等不及地回到房里来了。

圆了房后的日子真正如鱼得水,帐闱里的欢愉只需翌日看他们各自浓到化不开的眼神就好了。


584 君臣
翌日起韩稷便开始着手调查府外盯梢的人,他反正有时间。

赵隽这几日也在加强对这伙人的搜查。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巡兵还是保持正常数量,只是四处城门不着痕迹地换上了中军营里王儆刘猛等几员大将。而他们微服易装,混在人堆里也没人看得出来。因而百姓们依旧安居乐业,并没有因此引起什么不安。

二月底春闱了了,又进入到择卷的繁忙事务当中。而沈宓因为又担着燕王侍讲的职责,往来宫里更加频繁。

他与景洛相处还算融洽,但景洛对宫外的事情明显比书本知识要浓厚,往往说着说着,他会跟他打听街上的酥饼哪家做的好吃?城里的糖人儿哪里的做的最好?还有城北集市上卖糖葫芦的张老汉他还在不在?

沈宓往往也会停下来,耐心地跟他描述。

到后面再来,会给他带从前常给沈雁买的桃酥,手艺最好的古栈家做的糖人儿,以及街上小孩子们热衷追捧的小零嘴儿。

景洛很高兴,总是很大口的吃,但到后来,他又会打听起街上人的穿着,流传着什么样的传闻,还有小孩子们兴起什么样的游戏?

沈宓从此除正职之外又多了件功课,要差人日日出街打听这些他从来不曾去打听的小事。

他其实也是个严师。在教养沈雁的事上,从来是该严的严,该松的松,有时候犯了错也会骂,但是在景洛这里,他却又开不了口,即便赵隽赋予了他这项权力。这不光是因为景洛是皇子,也因为他那颗易感而柔软的心。

他知道他思念他的养母,但为了不使赵隽和陆铭兰难过,又极少极少表现出来。

这么懂事而敏感的孩子,没有人舍得去强迫和苛刻他。

于是想到这里,他也不免为赵隽的未来而忧心,他不肯纳妃。照这样下去,景洛便连个帮衬的兄弟也没有。

如今朝中大臣虽然规矩,但终归也只是如今,来日呢?来日景洛登基之后,臣中这些人又还不会这么规矩呢?到时候景洛会连一个帮手都没有,就算赵隽有可能会给他培养一批心腹贤臣,可当他独自面对偌大个江山时,真的有能力一肩挑起吗?

赵隽如今该做的,是首先给自己诞下几个子嗣,这已经不是什么用情专不专的事了。牵涉到国家社稷,无论怎么样,这些事情都是要放开到一边的。然而可惜他看不透这点,当然眼下没有大的隐患。但沈宓作为他的近臣,景洛的先生,又岂能不多想些。

夜里跟顾至诚在湖畔喝酒。顾至诚就嘬着酒道:“当初我若知道结果弄得稷儿反倒成了罪人,我是坚决不会掺和这事的。你说说,整个事件里,谁出力最多?是韩稷。谁处处替他赵隽着想?也是韩稷?谁怕他为难,自动请辞?还是韩稷。

“皇上在这件事上,确是干得有点不公道。他也不想想,如此下来我们这些人如何服他?”

沈宓何尝不是如他所想?不过,却是不能在这个时刻煽风点火。他说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再者出头的橼子先料,稷儿居功至伟,若是因着这事一点惩罚都不受,也难免会有人暗中看不过眼,暗地里蓄意针对。如此这般,倒也很好。”

顾至诚听到这里,遂问:“近来可有什么人落井下石?”

“敢下大动作的倒没有。不过,现如今不是暗地里还有人在盯他的梢吗?这批人的来历,倒是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至诚不管京城防卫,对于赵隽的布防也不十分清楚。便是前些时候听到韩稷送讯说有这么一伙人,当时因赶着出门,只粗略听了两句,也没格外放心上去,眼下听沈宓提起,便就慎重起来:“此事当真有那么邪乎?不是看中了雁丫头的嫁妆,准备逮空子上门行窃的宵小?”

“岂会是宵小?”沈宓轻哂道,“稷儿的身手你是知道的,陶行他们也都个个是高手,但他们竟然也未曾有发觉,寻常宵小能有这等本事?即便是他们未曾料及而疏忽,可这些日子他们也未曾捉到他们一根汗毛,是不是能说明他们非寻常之辈?

顾至诚摸着下巴,嘶了一声,面色凝重起来。

“这么说来,倒是很有可能跟刺杀燕王的那伙人是同一伙人了。可能够拥有这些杀手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沈宓举起酒杯,说道:“据我所知,皇上最近在查辽王和鲁亲王。”

“会是他们?”顾至诚凝目。

“除了他们,似乎也想不出别人来了。”沈宓望着他,放了杯子,说道:“难不成,还会是郑王不成?”

“那怎么可能?”顾至诚道,“郑王已经被骆威杀于山西,尸首都拖了回来!”

沈宓笑了笑,给顾至诚杯子斟满了酒:“究竟是不是辽王楚王,等消息回来就知道了。”说着他放了酒壶,又不觉叹了口气,“说真的,我倒希望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拿到证据后直接把人拿了也就罢了。最让人憋闷的是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来历,也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

顾至诚凝眉:“说的也是,辽王和鲁亲王跟稷儿并无怨仇。”

“谁说不是?”沈宓抿着酒。

月色在悠闲的对酌里愈发辉亮,直到梆子声不断响起,他们才结帐回府。

翌日下朝之后沈宓又进了乾清宫。

景洛不知道听谁说沈家有对龙凤胎,感到十分好奇,提出想去他们家看看。

但这当口,谁又敢让他出门?

沈宓淡淡道:“王爷还是用心读书,等到长大了,自然想去哪儿都行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冷待他,但一味地任凭他放散心思总不是办法。

景洛果然落寞的噤声,闷头读书。

赵隽看见了,便请了沈宓到隔壁,说道:“爱卿下次来,不妨也把令郎令嫒也带进宫来玩玩,燕王在宫里没什么玩伴,他又与爱卿亲近,朕也希望他能有几个知交。若是怕路上危险,朕便多派几个侍卫前去护着。”

当然别的大臣家里也都有子弟,但往往都是年纪大了,要么年纪小的家里父母官职又低,在景洛面前其父母都要勾头行大礼,差距太大,这就很难愉快地玩耍了。

沈宓想了想,颌首道:“臣会挑个合适的时间的。”

说真的,子女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不管赵隽如此,沈宓也是如此。既然有人盯着韩稷,那就难保也有人盯着他们沈家,他也只有沈菁一个子嗣,万一真有人冲他们下手呢?

不过,这种几率还是极小的。事实上他倒并不觉得那股暗势力会冲他沈家来,沈家的护卫可远不如萧府,若对方想下手,根本不用等他们出门,要杀他们这些大人不易,若是要伤两个小儿女,难度却不会很大。

只是说完他又道:“此次有人意图对燕王与韩稷不利,承蒙皇上开恩,日前也让伍将军知会了韩稷,如今他也在暗查这帮人。臣以为,眼下皇上与他各查各的,倒不如面对面好好商议下各自的所得,如此也有利于尽快破案不是么?”

赵隽神色顿凛,手里奏折放在案上,“爱卿是觉得朕非得韩稷参与才能拿到这些人?”

“那倒不是。”沈宓垂首,“只不过臣觉得危险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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