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能适应新身份的孩子,他更欣慰他是个念旧而又重情的人。
如今几个月过去,他们也终于看到了成效,孩子已经不会在夜里哭,梦里哭着喊“阿娘别走”,会很愿意跟他们说话,问他们各种充满孩子气的问题。他自己也也不会强迫他去做个什么样的人,严格给他树立什么样的规矩。
或许从这点来说,他还应该感谢在冷宫里那几年,如果没有那段遭遇,恐怕他依然不懂得看透这些,不懂得如何真正去爱他的家人,而他从前的那些仁爱,跟如今这样发自内心的体恤相比,都透着无比的肤浅。
但是这一次,他却已感觉到一些焦躁。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也是他想用一切来弥补和对待的,但很显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分歧。
翌日早朝上,他仍然有些郁郁寡欢。
朝上在议论运西北粮饷的问题,他也没有插言。
“皇上,伍将军有事求见。”
下朝回到宫里,太监忽然来报。
他扭头往外看了看,说道:“传见。”
伍毅是侍卫长,也是原先在楚王府住着的时候的护卫,他进了宫,整班人马也都进宫来了。这些人事实上大多都是国公们给他挑选出来的,当初他们身边只有一个扶疏。说真的,如果不是韩家没有二心,他何德何能再坐上这个位置?
更难得的是,他观察了这么久,这些人自打到了他身边,便再没与原先的上司有私下联系。
有这样坦荡的臣子,有臣子们这样的信任,他实在也没有理由不信赖他们。
可是,信赖也有个限度,他身为君主,又岂能丧失底线。
不过说回来,伍毅是他原先的东宫旧臣后裔,他与各国公府更是无丝毫牵连。
伍毅进了殿,揖首道:“回皇上,布防的这几个月臣带着弟兄们在城里内外四处暗察,查得的情况是,于燕王殿下遭到威胁之前进入城里来的江湖人都还算规矩,虽时而有些小摩擦,但是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预谋而存在,他们各自都有留守在京师的目的。
“其次各五品以上臣子府上臣子也没有异动,四家国公府,尤其是韩家以及韩稷府上,都没有半点异常,有差事并且在任的臣子都在忙着公务军务,就是韩稷,这些日子听说也在帮着夫人打理铺子生意,听说他身边的护卫都闲到操心起了府里八卦的地步,压根没有什么不妥。
“而就算是几个月前事发当夜,除了陶行外他们的人也都没有出过京,韩家包括韩稷在这件事上臣可以肯定是没有说谎的。”
赵隽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意外。
暗杀景洛的那批人他并没有放弃寻找。
他相信韩家不会有什么问题,事实上除了他们没问题,所有拥护他登基的的臣子都不会有问题,否则的话,他们何必多此一举让他来当这个皇帝?但他们没有问题,却不代表其他那些未曾参与这件事的人没有问题。
尤其,是那些宗室。
燕王若是真死了,最后受益的会是谁呢?
燕王若死,陆铭兰再次生育的可能性又极小,他又不肯纳妃,这么一来,就只能从宗室里过继。设或,又有人强行以武力取之。
如今他们连既在的燕王都敢下手,那么即便是陆铭兰再次怀孕,或者他纳了妃子进门,都一定会下毒手除之。
他起身下了丹樨,负手站在香炉旁,说道:“去查查辽王和鲁亲王。”
所有宗亲之中,独独这两人具有实力,虽说登基之时这二人迫于韩稷等人的权势,已经当场请过罪,但是,若不是他们,还会有谁呢?
583 同仇?
“皇上,”伍毅沉吟了片刻,说道:“其实臣这几日在留意各府的同时,也安插了一些人在萧宅周围,没发现他们自身有什么问题,但是却发现自打城里撤防之后,确切地说,是昨日,韩稷家门外竟留连着有行踪诡异的人。”
“萧家?”赵隽眯了眯眼,“你是说有人盯着韩稷?”
伍毅凝眉,说道:“也许还不只是韩稷,连他的夫人也一并盯上了。昨日皇上带着燕王去到鸣玉坊的时候,臣就发现有可疑之人出没,但他们不知是因为见着皇上身边侍卫太多,还是因为皇上和燕王未曾下车,不敢肯定身份,所以未曾近身。
“臣如今已派了人去查那些人,看到底是冲皇上来,还是冲的韩稷。不过,看他们的举止,又似是盯着韩稷的可能性居多。”
赵隽望着他,静默下来。
有人在盯韩稷的梢?他们爷儿俩昨儿才到过玉鸣坊,而他竟然不知道在他们周围竟还埋伏着危险!如果对方是盯韩稷,那么会不会是同一伙人?
他沉吟片刻,说道:“可查到那些是什么人?”
“没查到。”伍毅摇头,“当时臣派人跟踪了一段,发现对方不止身手高超,而且行动也格外谨慎,想当时带着两名兄弟跟了对方几条胡同后,便不见了踪影。臣因为没见过当日刺杀燕王殿下的那些人,所以并不能肯定是不是同一伙人。”
赵隽屏息了片刻。
连同韩稷夫妇一块儿盯,那就不能指向辽王鲁亲王了,他们俩跟韩稷无怨无仇,何况如今韩稷已被贬为庶民,他们还费这个神去对付他作甚?
就算不能肯定是不是同一批。然而当日救下眉娘和景洛的却是陶行,再加之景洛存在的意义以及韩稷之于他坐上这皇位的意义,对方系为同批人的猜想很有可能。
但,他跟韩稷之间,还有什么共同的敌人存在呢?
总不可能是太上皇罢?就算是他,他又得丧心病狂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对他的孙儿下手?何况,他如今的起居皆有人严密监视。南宫里的人也全都是赵隽自己挑选送过去的。他没有这个能力办成这件事。
他眉头紧拧,竟没有头绪。
“皇上,您看。咱们要不要给韩大爷提个醒儿?”伍毅道。
赵隽没有马上答话,他说道:“韩家如今不知道吗?”
“连臣等都是在皇上去之后才发现冒头,韩家人不定能料到这层。”
赵隽眉头拧了拧,隔片刻道:“不必跟他亲自说。想个办法告诉眉娘即可。”
伍毅颌首。
诸阁老家将要办喜事,沈雁与韩稷去串门回来。二门下正好碰上下马车来的眉娘。
遂停步道:“您这是上哪儿去了?”
眉娘望着他们:“伍毅刚刚找我。”
“伍毅?”沈雁讶了讶。
伍毅是赵隽身边的侍卫长,这她当然知道,但他跟眉娘素不相识,找她干什么?
“正是。”眉娘点点头。“我本也是不愿去,后来才幸亏去了。原来这些日子城中撤防之后,咱们府外也有人盯起了梢。你们刚才回来发现什么不曾?”
沈雁和韩稷面面相觑。韩稷凝眉:“我暂没发现什么不妥。不知道陶行他们有无。不过,我们府外有人盯梢,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伍毅他们却知道了?”
眉娘微顿。
果然韩稷比她强些,她竟没想到这层。
“自然是他们也在盯着我们。”沈雁看了眼韩稷,说道,“我估计皇上也是一直没放弃暗查那批杀手,严防了那么久对方纹声不动,这次撤防之后,马上有了动静,这大约是他使的引蛇出洞之计了。
“他防守的同时自然也会把目标对准我们这些人,尤其你削官之后又引来这么多的不平之声,派个人盯盯你,显然很正常了。”
韩稷捏着下巴没出声,眉娘眼里却是有了冷意。
沈雁见状,接着又道:“不过他应该倒也没有恶意,否则的话,便不会让伍毅来告诉我们了。”
眉娘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寒意淡去了些。
这里大家沉默着,沈雁的眉头却是也不觉皱起。
她仍然无法忘记从广化寺后回来路上的那道目光,眼前听到这个消息,便不禁又想了起来。
“这几日咱们都小心些,太太也不要出门了。”眉娘这时候道,“就是要出去,也带上我。”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有股女将的气势,令人不得不从,又让人觉得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觉得十分安心。
沈雁连忙道:“我知道的。”
韩稷这里回房,少不得对府里重新有番布署,同时又着人去给各府里送了讯。
沈雁因谨慎起见,也让人去了告知华夫人,初一进香的事得爽约了,就算如此对菩萨不敬,那也只能以别的方法补救。她让人送去二十两银的香油钱,请华夫人代为给付寺里。但同时也还是把因由告诉了他们,因为对方是谁并不清楚,唯恐也会冲着华家和沈家来。
沈雁自己倒是不怕的,原先重生之时还要面对杀机毕露的韩稷,如今有这么多人在,那就更不用怕什么了,最担心的事情全都已经过去,如今,不过是帮不知名的贼寇而已。
夜里沈雁邀了眉娘一道过来吃饭。
在萧家眉娘从来都不是下人,沈雁和韩稷待她都极好,府里府外的人都知道她来历,也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像她这样,既被赵隽引为上宾,又被萧家的人视为家人的人总共也只有她这么一个。
饭后两人在露台上吃茶,沈雁问了下下晌跟伍毅见面的事,另就是问起景洛近况。
“听说字已经写得很好了。”眉娘淡淡笑着,眉间有轻愁。“陆铭兰本就是耕读世家出身,又有赵隽请的那么多名师,他又聪明,不长进才怪。”又道:“听说,赵隽已经定好了沈大人为燕王殿下的先生,专门负责他的习读,这对燕王来说无异也是件大好事。”
“沈大人?我父亲么?”沈雁道。
“当然是他。”眉娘道。“沈老大人公务繁忙。恐怕无暇再任燕王之师。而燕王十有八九会是将来太子,选中亲家大人来担这重任,倒是极合适。”
沈雁引以为然。不是她自夸,沈家人不要说沈观裕和沈宓,就沈宣沈宦两兄弟也是顶呱呱地,沈宣若是再接再厉把他的性子改改,来日应还大有作为。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