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510页

了脸色,走进去。

韩稷咳嗽着走到他面前,“听说你跟眉娘十分谈得来?”

辛乙额间浮出几道黑线,沉声道:“少主如今是越发闲了。你怎么不干脆挂牌当个媒婆?”

“这也没什么嘛!”韩稷摇着折扇,笑得肆无忌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对你也有照顾之责,好歹现如今终于有人瞧上了你。我当然得赶紧替你盯着点儿,眉娘人很好,我看你还是早些把人生大事定下来罢。你看我都成亲一年多了!”

辛乙瞥着他,冷笑道:“是啊,成亲一年多了,没圆房顶个屁用!萧家的子嗣难不成从石头里冒出来么?”

韩稷倏地敛了神色,“我们圆房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句话的事儿,怎么及笄都两三个月了还没办?”辛乙坐下来,自顾自斟了杯茶,又睨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纯粹是不好意思。”

“谁不好意思?”韩稷抬起下巴来,“我自己媳妇儿面前,我能不好意思?”

“好意思那你还分房睡?”辛乙望他,又眯眼道:“要不你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房事方面有什么障碍?”

韩稷脸色刷地沉下来,啐他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往下说,你是不是该说我有龙阳之癖?”

辛乙站起来,悠然道:“总之你说的再多,不去做的话统统无用。择日不如撞日,有本事你这两日就把事儿办了。否则的话,您不是房事有问题就是有断袖之癖。”

韩稷手上扇子噗地砸了过去。

赵隽秉烛在乾清宫阅卷,碧泠宫里养成的习惯,他身边依旧不能陪着许多人。

当然,这也或许是他已经久存于内心的不安感,他是亲眼见过身边那么多人被杀的,而杀这些人的人还是他的父亲,如果说原先对于他的失败他还能归于失策,那么,皇后的死呢?皇后不是承庆帝亲自杀的,但是,他又是怎么对待他结发这么多年的妻子的?

郑王杀了她,他可以为了保住自己而不追究他的罪责,反而还下旨让他在外联合鲁亲王和辽王为他助阵,他本以对这宫廷不抱什么期待,这么样一来,更是对人性没有什么指望了。

有时候人的行为很微妙,理智上告诉他可以相信并信赖一些人,可自我感觉上又下意识地与这个世间保持着距离,他如今的感觉,就是自己一个人呆着是最安全的,宁可自己掌灯,也不愿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因为,他实在已经害怕了那些阴谋和算计。

窗口传来啪哒的轻响,是晚风把窗门推开了,他放下烛台,走过去,伸手来掩窗。

拴了窗,正要回来,才抬脚,他却忽然愣住在那里!

烛台旁,不知几时已站了个人,左边脸布满淡色的白疤,一双眼睛却如秋水潋波。

“眉娘?”他呼出声来,又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一把剑如闪电般搁在他胸前,那双了如秋水般的双眼,也立刻变得阴寒,“我看错了你,原来你根本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君子!”

赵隽望着她,片刻垂下眼眸来,说道:“你是为韩稷来的。”

“我不为他,还能为谁?”

眉娘目光未退分毫,“没有他,你如今不是还在宫里呆着,便是被郑王或柳亚泽所杀,他是你的恩人,而你却为了个见鬼的理由把他官职贬得一分不剩,原来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的,再过些时候,你是不是也会把朝中拥护你上位的这些功臣全部杀灭?就像当初你的祖父和父亲设局杀陈王一样?”

赵隽也未动,“你不过是陈王府一个侍女而已,为什么对萧家人感情那么深?我猜测,你留在定阳郡主身边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三年,你何以会对从未谋过面的韩稷忠心如斯?”

“你们赵家人别的什么都不会,就是会猜疑。”眉娘眼里有了讥诮,“陈王居功至伟,于社稷百姓造福无数,难道我不应该对他忠心吗?难道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将伪君子做到极致,一面享受着别人给自己谋求的福利,一面掉过头来将他打于马下?”

“我知道他是我的恩人。”赵隽紧随着她的话尾说道,“可是,你们也从来未考虑过我的感受。这个皇位我本不想要,是他三番四次说服我出来,我领了他的情,出来争了,可我以为你们是遵守着君为臣纲的规则的,既然推我坐皇位,难道不应该对我有着基本的坦诚吗?

“他作为臣子,欺骗了我,我罚他丢官,这有什么不可以?

“难道就因为他有恩于我,我就该事事忍让,事事迁就,那我还当这个皇帝做什么?你们既然想事事遂己心愿,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做这个位置?我对这皇位本无欲求,你们既要我这样又要我那样,是觉得这傀儡捏在手里很好玩吗?!”

轻易不动怒的他,这会儿即使面对抵在胸前的剑,也没有一丝忍让的意思。

眉娘望着他,缓缓放了剑,“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是,即使你要的是皇权,那也该想想韩稷是不是就应该因此受这么大的惩罚?他前后筹谋,最后得利的还是你,他身为萧家之后,未曾冲冠一怒掀翻这朝廷,这对你赵家来说已是莫大的宽容!

“就凭这个,凭传承这江山下去的是你赵家的子嗣,你就连在朝堂之上给他留个位置都不能吗?!可知道我若是他,便早已将你们这江山改了名姓,也好过还依旧要跪在你们面前称臣!”

字字沉重如石,敲打在这偌大的殿室之中。

赵隽隔着三步远与她对视,心里那抹灰黯又一点点笼上心头。

眉娘的话确是石头,堆成了一座山压在他心头,也许他最错的不是削了韩稷的官,而是当初根本就不应该答应他们出山当这个皇帝。他是韩稷和众功臣们推举起来的,这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更改的事实,即使是这次他没罚韩稷,那么日后也一定会有别的事情把他变成夹心饼。

说到底,他们服的是韩稷,而不是他。

他虽然坐上了皇位,但地位却如臣子,韩稷虽然归隐市井,但却成了真正的无冕之王。

他苦笑了声,退身在椅上坐下,喃喃道:“有时候,我真是羡慕韩稷,他的威信靠的不是祖荫,而是他自己的努力,而我,始终只能被当成坐享其成的无能之辈。”

眉娘瞥了眼他,冷声道:“他的确是不错的。”

她虽然依旧冷漠,但紧绷的身势却已放松下来,赵隽始终不同他的父亲,就算是父子,他们也还是有区别的。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替他讨个公平?”赵隽抬起头,说道。“你想让我将他官复原职?”

眉娘不说话。


580 纳妾?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来教训他的还是来替韩稷求情的,若是教训他,凭他为陈王府做的这些事,她又下不了手,若说是替韩稷求情,她就更不会承认了,韩稷那么优秀,那么尊贵,他怎么可能需要她来替他求得一个官职?

可是她又觉得有些话必须跟他明说,不管怎么样,她不能默不作声地容他这样对待韩稷。

“我想他并不屑要一个讨来的官职,所以我也不会求你,但是,我与皇上的交情就到此为止。日后你若再有针对萧家人之处,今日这把剑,来日我定会亲手刺进你胸膛。”

方才的话音像石头,如今已像了冰。

赵隽已是一脸萧索。

“我认识你十四年了。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眉娘侧身站着,一动不动,说道:“你是我的朋友,但,依然比不上他对我的重要。”

赵隽望着这道背影,忽然苦笑出声,低头默了默,点点头,他又道:“我能问问,你到底是谁吗?”

眉娘在光影下站了站,终于还是只字未说,抬脚出了门。

夜色,在一室静谧中变得浓重,仿佛一只巨大的黑幕,铺开在这宫廷上方。

沈雁翌日早上出房门,便见眉娘拎了一篮子竹弓竹蜻蜓什么的往外走,遂唤住她道:“这不是燕王留在姐姐这儿的小玩意儿么?姐姐这是要拿到哪里去?”

眉娘停下来,说道:“着人送进宫去,反正也用不着了。”

沈雁讶道:“他不会再来看姐姐么?”

眉娘神色有些黯然,“不会来了。”

说完走了出去。

沈雁在廊下停了半晌,才困惑地走向库房去。

眉娘并不是她的亲姐妹。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以及秘密,她没有资格贸然插手,因而也不便深究。

她去库房是为挑贺礼。

沈璎嫁去杜家的日子已经定了,沈思敏前几日特意派了人发喜帖到她这里,出了嫁的女儿,与娘家姑姑本就隔得远了,何况还有梁子在前,这喜帖下不下都不要紧。但她偏偏下了,还特意选了身边嬷嬷来登门,那意思约是要看她如今多么狼狈。

沈雁倒也不爱跟她计较,知道她要来。只提前请了戚氏、薛晶的母亲薛林氏,还有董家世子夫人过来吃茶抹牌,作陪的还有诸家三姑奶奶,等到那杜家嬷嬷拿着帖子扬着下巴进门,则直接带到了牌室里。

那徽州地界出来的嬷嬷,原本是要代替沈思敏来踩沈雁一踩的。当初不肯接受他们家杜峻,结果现在混得连个命妇都轮不着,倒要看看她怎么一副晦气模样。哪料到一进门入眼的竟是满屋子年轻贵妇,再等胭脂领着她一一介绍过磕了头,却是已连声气也不敢出,赶紧递了帖子就溜了。

戚氏知道沈家事的,听说是沈思敏派来的人来踩沈雁。当场也没做声,等到没人时拉住沈雁道:“你那姑母居然还敢来招惹你?活该她摊上个璎姐儿当儿媳妇!”

沈雁笑笑。没说什么,转头把那帖子当杯垫儿了。

沈家的婚宴她当然不会去,但璎姐儿这份添妆礼她却还是得给的。

她挑了几样中规中矩的物事,着人送回沈家去。

离与华夫人进庙上香的日子还有半个月。

因为暂且无事,上山又不知要住多久,趁着出门前这段时间她还可以回韩家帮太夫人洗洗头,给韩耘挑几本书让他习读。韩家如今中馈由魏国公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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