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同时从刀底滑过去,另一脚堪堪踢飞景洛颈上的刀!
“阿娘!”
景洛立刻将她抱紧,如同贴在树上的小猕猴。
林婶家离韩家庄子不远,陶行蹲在屋顶上吃烧饼,忽听得前方传来孩童尖叫,细辩之下正是林婶家方向,顿时烧饼丢了喂狗,如箭一般也掠到了林家院外。
屋里林婶赤手空拳,身上还背个景洛,但行动起来如惊鸿破空,羽燕轻翩,身形敏捷狠戾到到令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对方二人显是低估了她而无帮手,这里缠打了几十招未曾占得便宜,便就使眼色同时往她身上的景洛攻来。
却见林婶目光骤然变冷,猛地又从袖里甩出两柄飞刀袭向对方,飞刀碰上钢刀,去势减去一半,却仍是直指胸膛!杀手畏惧后退,撞倒屋里盆架发出砰啷乒啷一片声响。
陶行在外听见,立刻飞身到屋顶,掀了瓦片一看,登时一惊!林婶居然会武功?
正怔愣的当口下方又传来兵器破空声,看到杀手们身上的杀手,他不再犹豫,沉身下去一剑斩向杀手臂膀!
“快撤!”
杀手们一见他来,并不恋战,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逃离了现场。
陶行追到门外一看,四处已没了声响。
林婶望着他背影,迅速放下景洛拢在身后,然后调整心绪扶起倒了盆架来。
陶行走进来,扫视了一圈四下,说道:“他们是什么人?”
林婶顿了下,转过来微微施了一礼,“许是路过的强盗。多谢陶护卫相救。”
陶行目光在她脸上盘旋了片刻,又看了眼紧紧扯着她衣摆的景洛,说道:“林婶原来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方才若不是身上有景洛在,恐怕那两人早就死于你手下了吧?”
林婶平静道:“一手三脚猫功夫而已,哪里能入陶护卫的眼?只是不知道陶护卫怎么会独自至此?”
陶行顿了顿,“我来办点事儿。”说完他看了眼四下,说道:“林婶若是不把方才那些人来历说出来,恐怕还有麻烦。你说若出来,我还能帮你。”
林婶扫了他一眼,“我是个寡妇,凡事都得避避嫌疑,陶护卫哪里来还是往哪里去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说着便把门给关了。
陶行差点被撞了鼻子,气噎得站在门外好一会儿没回过气来。就她那副模样,还用避嫌?
林婶站在屋里,景洛扑上来:“阿娘,洛儿好害怕!刚刚那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他们还会不会过来?”
林婶抱着他,温柔轻抚他后背,说道:“不会的,阿娘不会让他们伤害洛儿的。”
景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林婶眼里也浮出些忧虑,孩子的哭声就像刀子一样一下下扎在人的心上。
她沉默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打开门,冲着背对门站着的陶行说道:“我想见世子夫人。”
574 身份
沈雁与韩稷晚饭后无事做,端着盘瓜果在房里一面相互喂食一面说着明儿去宫里坦诚身份的事儿。
胭脂敲门走进,说道:“奶奶,陶行回来了,他说林婶有事求见奶奶。”
“林婶儿?”韩稷听见这名字,立刻挑了挑眉头。
片刻后沈雁在花厅里见到林婶。景洛被胭脂带下去吃东西。
沈雁让牡丹给林婶搬了座,陶行同时站在一旁,林婶没有说话,沈雁也没有着急。即使陶行还未来得及跟她禀明缘由,从他们神色里的凝重来看,她也能猜出来必是出了些意外。
喝了半盏茶,林婶抬起头来,说道:“小的有事请求世子夫人。”
“你说。”沈雁点头。
“小的妇道人家,带着孩子在外生活多有不便,想到世子夫人身边谋个差事,还请夫人允准。”她站起来,走到沈雁跟前,深深地揖了首下去。
沈雁微顿,往陶行望去。
陶行便抬步上前,遂将庄子里所发生之事跟她详细说毕。沈雁闻言一惊,她只知道面前这妇人从容得离奇,却不知道她竟然还会武功!一个会武功的女人带着个孩子独居在韩家庄子上,这么多年竟然也未曾有人察觉,她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收你可以,但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婶站直身,平视她道:“我是陈王府的人。”
“陈王府?!”沈雁更加震惊了,旁边站着的陶行也睁大了眼睛。
“正是。”林婶把脸垂下去,“我实则是,陈王的独女定阳郡主身边的侍女。”
沈雁紧盯了她半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出声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绢子,展开在她面前,指着上方一道朱印道:“沈御史当初在衙门柜子里发现的纸笺和印鉴,是我放的。”
沈雁立刻往那印上看去,果然是陈王之印,而且与当初的刻印一模一样!
“您……”沈雁心情起伏,称呼也不知不觉地改变。既然有这印记为证。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郡主是韩稷的姐姐,也是华氏的故交,就算面前这是她的侍女,那也值得她敬称!
她又惊又喜,握住她双手道:“没想到您竟然是陈王府的人――”话说到这里她忽然又一顿,双目如炬往她看去:“您莫非早就知道我们在计划给陈王平反的事?”再一想到她对韩稷的爱护,她又凛然起来:“您莫非还知道些什么?”
林婶望着她。点点头,“我知道世子的身世。世子与王妃有八分像。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更何况,陈王府失事的时候,我是知道魏国公到过王府的。我一直都知道陈王的遗孤被魏国公所抚养。只是自知没有能力照顾他,所以才未曾露面。”
沈雁望着她。已经无法表达心里的震动了。
她扭头跟陶行道:“去请爷过来。”
韩稷这里在书房准备明日去见赵隽的说辞,听得陶行传话,立时震惊。连忙抬步出门往花厅里去。
廊下辛乙正与海棠说话,见他一脸急匆匆地,不由也走过去唤住了陶行:“出了什么事?”
陶行把事情一说,辛乙居然变了颜色,稍顿之后也抬脚去了花厅。
这里沈雁与林婶都已经重新落座,林婶静坐无语,沈雁却在默然整理着思绪。
她和韩稷所得的有关陈王府的消息,几乎都是陈王与陈王妃,关于定阳郡主,她唯独只从华氏口里听到过几句,现如今林婶既是定阳郡主的侍女,那怎么说也是陈王府的人,冲着这层,人她是肯定要留下来的了,只不过,她也还有疑问。
她说道:“既然您知道我们世子的身份,你为什么没想办法进府来呢?或者是,您也可以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才想到要说出来?此外,你今日去到相国寺当真是为了还愿么?皇后为什么会破例给你发话?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雁儿!”
正说着,韩稷已经与陶行进了门来,看了眼已起身的林婶,他走过去,说道:“您真的是我姐姐身边的侍女?”
林婶看向他的目光顿时有了波澜,她说道:“正是。”
沈雁把那绢子递过来:“我祖父公事房里的印章和信件都是林婶留的。”说到这里她又道:“劳烦您写几句话给世子看看,可好?”
林婶颌首,这里胭脂拿来笔墨,她提笔写下几句话来递给韩稷。
韩稷接过来看了看,再望向她时目光已然深凝。
沈雁看了也是幽幽地吐了口气,这笔字不光是内容还是笔迹,与当初沈观裕发现的那张信上的字竟是一模一样的。
众人都随着韩稷的惊诧陷在沉默里,门口光影微闪,辛乙也过了来。
平日里那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儿,此刻却似忘了该如何闲庭信步,忘了该如何从容持重,他目光一进门便落在林婶脸上,直直地冲她走过去,“敢问,你是她身边哪个侍女?”
林婶见到他时身子也微微震了震,并偏过了头去。
“你是秋叶,冬莲,春草还是夏露?”辛乙的声音缓慢非常,但从中又流露出一丝微颤,这个如秋水一般让人感觉不到半丝浮躁的男子,这个时候居然会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而动容。他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变化痕迹,“请告诉我,您究竟是谁?”
“辛乙……”沈雁上前走了半步,看看他又看看林婶,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
“我是秋叶。”林婶转过来,望着地下微微颌了首。
“可你的声音一点也不像秋叶。”辛乙仍是盯着她,“秋叶是岭南人,她的岭南口音很重。你的口音却全无岭南痕迹。你不是秋叶。”
沈雁已然无语了,辛乙为什么对郡主身边的丫鬟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来京已有十多年,口音自然有所改变。”林婶眼望别处。
“那你用岭南话说出我的名字?”不知怎么的,今日的辛乙似有些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林婶生硬地道。
辛乙抿唇望着她,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波动。
“辛乙,你的意思是林婶是骗我们么?”沈雁走过来道,“难道她并不是陈王府的人?”
辛乙望了林婶良久,才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转身道:“不。她的确是陈王府的人。”
沈雁摊摊手,“既然没有说话,这我就看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对她这么紧张?”
辛乙微顿,半晌才微微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有紧张么?我只是,只是阔别王府的人太久,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抑罢了。”他说着又往林婶看去,背对着这边的她背影纤巧又挺直,无论怎么看都似没有回应的意思。
沈雁与韩稷对视了一眼,说道:“既然身份没有问题,那大家都坐下,先来说说正事。林婶,现在你该可以告诉我冲你们下手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了吧?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们?”
林婶顿了顿,说道:“那是因为,他们是冲着洛儿来的。”
“洛儿?”沈雁想起方才那个乖巧漂亮的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