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今日这时刻终于来临。也证明他们终于可以重新规划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了。
韩稷将她放下来,贴着她耳畔说:“我最大和最初的目的已经实现了,剩下的时间便是我们自己的,我答应过你。会让你觉得幸福,我会做到的!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好好想想。到底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所有都听你的!”
沈雁侧首望着他:“跟你在一起就挺好的。等出了这里。我有很多时间,我会学做很多菜做给你吃。”
“可我并不需要多个佣人。”韩稷放开她,豪迈地道:“你可以在我表现好的时候给我做菜犒劳我,但更多的时候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你不要用别的男人的择妻标准来要求自己,我又不是那么俗气的男人。”
沈雁望着他的背扬唇,“你不俗气,就是说那三男二女其实只是说着玩的了?”
“那当然不是!”他转过身来,又搂上她的腰,额尖抵额尖,说道:“那是夫妻之间的乐趣。”
沈雁望着他微笑,甜到了心里。
爷们儿在前院喝酒吃肉的当口,沈雁这里一面吃饭一面也不停地派人上街打听消息。
穿梭在二门里外的人一拨又一拨,脸上的兴奋也一重浓过一重,沉积了二十年的惨案终于在新君上位之际迎来了昭雪之日,这对心向陈王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定心丸,而对于不相干的人来说也是个风向标,这一朝的皇帝与前朝不同了,他们各自的处事方式自然也要跟着调整。
一朝天子一朝臣,拿准了君心,才对仕途真正有好处。
柳亚泽已经被收入死牢,三日之后会在午门外行刑,柳家上下一共七名男子,将因为柳亚泽的罪孽而共同赶赴边疆。而余下两名已过十岁的幼儿,则将随同柳家女眷被发卖为奴。
除此之外,便就是对皇帝手段的肯定。
当然除了这些,对陈王的缅怀才是更大范围的,茶楼里说书的有敏锐的,在确知消息后立刻把曲目改成陈王南征北战之魄力,陈王妃巾帼不让须眉之英勇,就是有并不熟络这些典故的,也现编现造,弄出些让人听得热血沸腾的轶事来。
以凤翔社为首的几家大戏社,当日的戏目也改成了一类,由于缺少现成的关于陈王伉俪原事迹的戏本,于是街头潦倒的书生突然也成了各戏班抢手的大红人,那些本来就以写曲为生的文人,则成为了各大戏社里的座上宾。
因着科举会试即将到来,京师里聚集着许多学子,更有风雅的骚客们聚集在楼台会馆,一面感怀着日月新天,一面以古往今来的忠臣良将为题赋起了诗词。而诗词界翘楚――沈阁老府上三爷沈宦,更是成为了这股风潮里的风云人物。
沈雁听得这些讯息,乐得胃口大开,竟是比往日更多吃了两碗饭!
陈王府不但是她的婆家,而且还曾与她的外公舅舅以及母亲渊源颇深,如果周高祖与承庆帝不这么心狠手辣,到如今他们相互之间不知会有多么亲近!华氏有韩稷的姑姑为手帕交,不知道又要少受多少苦头?如今终于挥去了阴霾,听到这些消息,她有什么理由不骄傲?不自豪?
前院里他们喝酒到太阳西斜,散场后韩稷便醉醺醺的回了房。魏国公到底持重,虽然也是酒气扑鼻,但神智脚步都还十分清醒。他派了骆威过来传话给沈雁:“国公爷让奶奶不必担心,方才已经议过,世子的身世等法会做完大伙便会同去跟皇上说明。”
沈雁心里确是揣着这事的,听得魏国公已有了安排,也就安了心。
接下来几日便又忙着处理些手尾,总归呆在家里的时间已不多。
柳亚泽行刑那日韩稷自荐作了监刑官,柳家七口在他震天响的号喝声下人落了地。
当然同时还有一批官员下马,但相形之下,又不值一提了。
此事一完,中秋前夕宫里又有旨意,八月廿一日在相国寺举办要水陆法会,到时候朝官命妇都得去,沈雁一看日子恰好差不多是会试之时,便就先行整理好给华正薇的添妆礼,乘轿到了华府。
陈王案能翻,最高兴的人除了韩稷和沈雁之外,当然还有华钧成。
担了这么多年的心,就是不算从前那些年,从沈雁把承庆帝意图把华家灭门抄斩的事告诉他们时起到如今,也已经有五六年,这两千来个日夜里,华钧成夫妇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也没有放过一天心,直到这日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阖家上下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里。
刘夫人和刘绩在京本有宅子,但房子太大住着也冷清,于是就现成在华底隔壁买了幢三进的住下来。华钧成原是要让他们母子住到府里的,华氏因为考虑到儿女们皆定了亲,同住一个屋檐并不像话,于是便打消了这念头。
刘家长居金陵,对陈王的感情愈加比北直隶的百姓要深,这次上京没想到听得这样的好消息,刘夫人连忙遣刘绩写信回府,告知这个好消息。
沈雁到达华府的时候,刘夫人正和华夫人说起金陵那边得知陈王府平反之后的喜悦之情,原来金陵那边对于此事的反应竟然比京师还要火热些。
“这都是托老天爷的福。”华夫人合十望天,感慨地道,“到底人在做天在看,当今皇上生就一颗大慈大悲之心,也有一颗仁爱天下之心,往后我们大周子民,真真是可以安居乐业了。”
“谁说不是?!”刘夫人笑道:“我还想着这是我们绩儿的福份,今年成亲之喜,要下恩科之时又遇上这样的明君,来日这些读书人若是不努力报效朝廷,也辜负了老天爷的恩德了。”说罢她又感慨地面向沈雁:“当然这一切也多亏了我们世子,若不是世子英武果决,这一天只怕还要迟来些。”
华夫人牵着沈雁的手而笑,面上的喜悦如同天上的云彩,绚丽又夺目。
宫里赵隽这些日子也密切注意着坊间舆论,就连在御花园里弈棋时也若有所思在笑。
陆铭兰撩开桂花枝走过来时,也忍不住弯了唇,“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往棋盘间落了颗子,扬首笑道:“朕这步棋走的还是对的,当初担心给陈王平反会不会使得百姓将怨气对向朝廷,如今看来,朕已完全不需忧虑。大家对于朝廷的‘知错善改’还是接受的。”他侧了侧身子冲她招手,“或许,你可以筹划一下出宫见眉娘了。”
571 说媒?
陆铭兰屈膝席上跪坐下,替他斟着茶,说道:“你虽然担心过,但是也从来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大周能有陈王这样的功臣是幸事,能有你这样的皇帝也是幸事。百姓们不喜欢杀戳,不喜欢打仗,他们当然会欢迎敢于面对过错的君主。”
“可惜朕能够替陈王府平反,却不能唤回陆家上下、东宫诸臣、以及我们三个儿子他们的性命。”赵隽执起她手来,神情又变得阴黯,“每每我想到这些,就觉得太上皇就此退场太过便宜了他,可是他是我的父亲,有孝道伦理在前,我却又不能对他做得更多。”
陆铭兰望着他的手背,幽幽道:“我已经知足了,当初知道他们死去,我确是痛不欲生,但如今反过来想想,我既然跟随了你,那么陆家总需要担些风险。而这些年我所得到的,其实已经超过了我前二十多年的期待。我有皇上,此生就已经知足了。”
赵隽眼眶转红,揽了她,下颌抵在她头顶,说道:“这几日正在会试,街上人少,我安排一下,你去见见眉娘他们吧。把我给洛儿挑的几本书也带过去。他都六岁了,该启蒙了。”
陆铭兰顿了下抬头,“再过几日便是法会,不如,我让扶疏去告知眉娘,让她带着洛儿到相国寺来,你也见上一面?”
赵隽眼里有着波动,他犹疑道:“但目前还不宜让他露面。韩稷他们的目的不明确之前,我们得保证洛儿的安全。”
“就悄悄地见,当是不相干的人好了。”陆铭兰近乎恳求。
赵隽揽了她,点头道:“好,你去安排。”
华钧成不在家,昨夜出发去了徽州办事。
沈雁在华家用了午饭,便与华正薇去房里说体己话。
华正薇道:“我听说皇后让你帮着选人进宫?”
“你又知道了。”沈雁笑睨她,喝了口茶。
华正薇道:“你身边有个现成的人选,你怎么就没想到?”
“谁呀?”沈雁眉头动了动。
“萱娘啊。”华正薇道,“曾家也是书香门第,岭南的望族,出身自是好的。可是因为她家里已经没人。终是难以挑得到好人家去。要是嫁给一般人家,未免又糟踏了她。难得皇后大度,她性子又不擅争。进宫与皇后相睦着,对你好,对沈家好,对你三婶好。对她自己不也好么?”
“萱娘怎么能给人当妾呢?”沈雁一听就反对了,“而且还是那深宫内院里。一年到头出不了门,你可别怂恿我提这话儿,要是传到我三婶耳里,我三婶再对我母亲一说。我母亲不骂死我也得把我唠叨掉一层皮去!”
沈雁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她从来不认为萱娘需要愁嫁,这世间难道只有嫁给达官显官才能有幸福么?殷实小户里,只要丈夫上进,公婆仁爱,一样过得舒坦。何况帝后又恩爱非常,就算能当皇妃不错,可终究男人是别人的男人,她眼睁睁看着皇帝与皇后亲密如一人心里能好受?
若是迫不得已便罢了,这又不是非她不可的事。
当然,如果她能够嫁得好些,地位高些,那就更好。到底因为生活环境,形成的生活习惯和观念也不同,若真去了寒门小户,难免会有不少摩擦的。
华正薇被她瞪了,只得坐回来,却是又接着说道:“你要是不肯把她送进宫,那为什么不想办法给她谋个好出路?她今年也十五了,到明年也得开始说亲,可如今她这样的身份,撑死了是阁老府上三奶奶的内侄女,何况你三叔又未入仕,她若嫁了出去可就跟沈家没关系了。”
沈雁听到这里,才算是听出她的真意。
萱娘跟她同年的,可不就十五了么了?华正薇这么一说,她倒是又认真起来,难怪上次在沈家说到这次会试的时候,曾氏也提到曾家会有人前来赴考,当时她神情之间隐有晦色,合着竟是在为萱娘的前途担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