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品咸妻  第50页

那方竹榻前。因为地上满满当当,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这一刻,又再多添置了十几样。
  竹榻上,静静睡着一名女子。
  花容月将她缓缓扶起,以掌心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她的体内。这一年以来,小昭便是靠着这股力量,留着最后一丝呼吸。
  枉他花容月自恃过人,原来耗尽心神与内力,也只能做到如此。
  渡完气,花容月再将她稳稳放平,自己则半跪在地上,两指捻起一柄木梳,为她梳理长发。如往常一样,所见所闻,一桩不拉的说给她听。
  “小昭,我要离开一阵子了,我不知道那个无痕是不是小玉,但我必须去。”
  “小昭,我一直暗中挑拨夏辽之间的关系,等的正是此次机会,如今大辽十万精兵压境,李元昊答应我,只要我能助他渡此难关,他便将手中那颗寒石送我……”
  “小昭,到那时,五颗寒石我手中就有了四颗,只差最后一颗了……若是小玉真还活着的话,那可真是天助我也……这场仗有些难打,但你不用担心,因为,我一直藏着一个秘密,打算隐瞒一辈子的秘密……”
  “小昭,你冷不冷?我的手,是不是太凉了……
  “小昭……”
  一夜,匆匆而过。

  花容倾城玉华浓(2)

  秋风萧飒,却依旧吹不散暴戾的杀气,阴翳如一张细密大网,笼罩在贺兰山地。
  一袭素衫,皎洁清澈,玉兮禾负手而立,神情肃穆,眺望着前方焦黑的土地。一切如他所料,辽国骑兵入得夏国境内四百里,空无一人,最终在贺兰山北麓发现了夏国大军。不过七日,元昊便送来降书,并率军连连后退,烧掉沿途所有牧草房舍,教辽军举步维艰。
  “这几日,咱们的战马死了近一半,再这样下去,我看非耗死在此地了。”
  耶律重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与他并肩而立,“无痕,你可知道,你手上现如今握着大辽国祚,倘若有个闪失……”
  “快了。”
  “什么快了?”
  “元昊即将反攻突袭,战争即将结束。”
  本是一对儿翦水墨瞳,此刻,沉寂的宛如一泓无波静潭,玉兮禾轻轻卷起笑涡,“小王爷,您勿过多忧虑,我大辽胜券在握。”
  耶律重光偏头看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个时辰前,他收到探子从夏国都传来的消息,关于小昭中毒的消息。
  很明显,花容月已经知道了无痕就是玉兮禾,才会故意放出消息,否则,不会在隐瞒了一年之久以后,陡然松了口。
  此刻耶律重光纠结的是,对于玉兮禾而言,将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
  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说是不说。
  “小王爷,有话不妨直说。如此思前想后,不似您的作风。”玉兮禾目不斜视,淡淡道,“莫不是,打探到了关于小昭的消息?”
  耶律重光有些哑然:“你……你怎么知道?”
  玉兮禾微微勾起唇角,笑的云淡风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世上能将花容月逼入绝境的人,非我莫属。他能猜到我还活着,并不稀奇。再者,两军之战,攻心为主,攻城为辅,他若想要乱我心神,势必重击我的弱点。”
  耶律重光点点头,调侃道:“英雄往往不是输给对手,而是败给自己。一个人若是没有感情,便不会有弱点,可偏偏你玉兮禾,是颗多情种子。”
  出乎意料,他并无辩解。
  耶律重光不免问出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其实,我承认小昭是很与众不同,但也不至于教人沉迷至此吧?你可否说个理由听听?”
  玉兮禾半响未答,呆呆望着天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阳西沉,他转过身,笑着说了句,“小王爷,能讲出理由的爱,你能称之为爱么?”
  言罢,他径自而去。
  “小昭中毒了!”耶律重光冲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总归瞒不住,不如提早教他知道,大家心里也好有个数,“而且,中毒极深。”
  玉兮禾身形一滞,攥着竹萧的手倏地一紧。
  耶律重光凝声道:“一年前离开皇宫时,赵祯赐的殇魂。你该知道,此毒天下无解,连精通毒医的霜秋白亦是死在殇魂之下。这些年,花容月从各地买进药材,开了那间一笑堂,其实全是为了她的毒……”
  说到此处,他陡然噤声。
  玉兮禾缓缓回过头,似笑非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耶律重光微微愕然,结巴道:“她……她不是你……”
  “别人家的娘子,何须我来操这份心?”玉兮禾转了转手中竹萧,大步流星的离开,“更何况,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小昭身为皇室暗人,必然从小便明白会有这么一天,赵祯能教她死在宫外,已经是格外恩典了。”
  “这是什么逻辑?一心为君反而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们还为那昏君说话?”
  “倘若赵祯为了儿女私情,放她安稳离宫,那才真真是个昏君。”
  耶律重光哑然。
  玉兮禾知道他听不懂,也不指望他会懂。试问一个在光明中长大的孩子,如何懂得在黑暗中苟延残喘之人,心中那丝微薄希冀呢?
  耶律重光正在怔楞中,副将疾行而来,跪下便道:“启禀小王爷,有人擅闯军营!”
  玉兮禾再次滞住脚步。
  “可是夏军突袭?”耶律重光陡然回神,有些热血沸腾。
  “不是,擅闯者只有一人。”副将毕恭毕敬地回道,“而且来人是个瞎子,白衣白发,相貌奇美,武功甚高,扬言要见无痕先生。”
  玉兮禾有些恍惚,来的,似乎比他预料中早了些。
  等他们赶回营地时,营地早已乱成一锅粥。
  地上横七竖八全是辽兵,痛苦哀嚎着,兵将围的密密麻麻,却无人敢在上前一步。花容月面似雪莲,唇畔噙着一抹笑意,手中月影针凛着寒光。
  萧孝友一见着玉兮禾,即刻如获大赦的尖声叫道:“无痕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花容月神色倏地一变。
  玉兮禾冲他微微颔首,视线再次转在花容月脸上:“小花,好久不见。”
  “果然是你!没教我白跑一趟。”花容月似是长舒了口气,将指尖神针收回,灵巧的双手悄然一拢,便将方才因为大肆动武而散乱的白发系在脑后。
  便在此时,伺机而动的契丹武士提刀而出,从背后狠辣劈下。
  花容月眉毛一挑,一旋身轻松躲过,继而一掌打在那人天灵盖上,登时血溅三尺,而花容月与他近在咫尺,却是半点腥气不沾身。
  在场辽兵纷纷后退,面色惊恐。
  连玉兮禾与耶律重光都不免有些吃惊。
  耶律重光惊的是,他从未见过花容月,今儿是破天荒头一遭。江湖传言此人相貌艳绝天下,他很是不屑,在他的观念中,一个大老爷们,能美到哪里去?可见惯美人的他,却恍然发觉,穷尽一生所见,兴许再也找不到一个能比他相媲美之人。
  玉兮禾惊的是,花容月的武功竟然退步到这种地步。
  由此可知,小昭的境况委实糟糕。
  深思中,花容月幽幽开口:“无痕,我的时间不多,能否与你单独聊一聊?”
  玉兮禾尚未作答,老将军已然大怒:“军营重地,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况且,你杀了我们这么多勇士……”
  花容月不耐烦的打断他:“老东西,我警告你,别再惹我。”
  老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正欲提刀冲上去,却被玉兮禾拦住:“将军,还请稍安勿躁。”继而,转身对花容月道,“你单枪匹马的闯进来,真觉得自己有能力离开?”
  花容月微微一笑:“自然,只要你肯给我时间。”
  玉兮禾笑的有些无力,还是道:“好。”
  “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花容月平地掠起,在众人的愕然中向峰峦迭起的山脉飞去,玉兮禾亦是足尖一点,不过须臾片刻,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耶律重光忽然很想叫住他,不过还是忍下,兀自捏了捏额,轻笑出声。
  该走的,总归留不住。
  山涧中,甫一落地,花容月便单刀直入地道:“小玉,贺兰山之战,辽国必须输。只有如此,李元昊才肯将他手中那颗寒石送我,我才能救小昭。”
  “寒石?”玉兮禾蹙了蹙眉,“可是早已一碎为五的天山寒石?”
  “恩。”花容月点点头,“天山寒石,苗疆火蛊,这两样宝物皆可作为导体渡魂殇之毒。上次小昭中毒时,我手中洽有火蛊,但寒石偏偏碎成五块,求之不易。”
  玉兮禾望他一眼:“这一次,绝没有第二个霜秋白救你。”
  花容月微微苦笑:“我只要小昭醒过来。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一时大意……”
  “既然是你的错,便该由你来承担。”玉兮禾冷冷道,“你身为宋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与宋为敌,但我做不到。况且,杀了李元昊,你一样能够拿回寒石。”
  花容月沉声道:“我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小玉,难道你真忍心看着她死?”
  玉兮禾微微一颤,垂下眼睫,指节攥的发白。
  “你可知道,小昭在离开皇宫时,唯一带走的,只有这个。”花容月从袖筒中摸出一个荷包,露出里面那颗人鱼小明珠,涩然道,“纵然我百般不愿承认,她心里某个地方,始终有你。”
  玉兮禾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想要去碰那颗明珠,却如遭雷击似的向后退几步。
  半响,失神的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那日在汴梁皇宫……”
  花容月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自顾自地道,“小玉,打从一开始,她对你便有好感,是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生生扼杀了她对你的……只要你别再回到辽营,我可以答应你,不杀耶律宗真。”
  “不可能!”玉兮禾神色陡然一凛,沉沉道,“花容月,既然如此,那咱们在战场上各凭本事吧,即使输给你,我也要输在战场上,才能对得起……”
  “等不及了!”
  花容月打断他,哀声道,“我知道你想要两全,可这世上偏偏太多事情无法两全,小昭她……她等不及了啊!你我若是斗法,这场仗至少要持续月余,她怕是没命等着我回去救她……”
  玉兮禾方寸已然大乱,颤声道:“但我是契丹人,我怎么能……”
  “你不是契丹人!”
  花容月镇声道,“玉兮禾,你根本不是契丹人!”
  玉兮禾惊怔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花容月苦笑一声:“我原本想要瞒着你一辈子,我想,这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可是现如今,为了救醒小昭,我不得不说……”
  玉兮禾神色一荡:“什么意思?”
  花容月睫毛微微颤动:“我问你,杀连城的容貌因何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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