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人在深宫,我知道“狸猫换太子”背后诸多秘密。但我不能说,因为无论太子还是那只狸猫,我一个也得罪不起。人在江湖,我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品堂”不过是间药铺。且坐堂大夫素有洁癖,性喜白色,极是宠爱他身畔那名唤作小昭的女子。女主高呼:路见不平,绕道而行;男主微笑:吾有咸妻,独宠第一。
楔子
我叫小昭,职业夜行者。
在没加入盗窃集团前,我曾在演艺乞讨团队中兢兢业业工作了十二年。只可惜,演艺乞丐一这行当吃的是青春饭,一旦过了十二岁,多数姊妹在“爸爸”的关爱下转谋他业。
这第二份工作,我一干又是十二年。
做小偷明显比做乞丐轻松的多,即使某人发现被盯梢,也鲜少怀疑到我头上。
因为我是残疾人,只有一条左胳膊。至于另外一条胳膊如何废的,我做过诸多假设。
兴许是天生的,所以英明睿智的亲生父母当机立断将我抛弃。兴许是人造的,“爸爸”为了能让我废物再利用,拎起那把生了锈的劈柴刀给剁了。
一直很疑惑,但我没问过。对于木已成舟的事实,追本溯源有屁用。“爸爸”常常教育我们,这世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资源。
我笃信不疑。
于是,我竖起两根手指对着牛俊发誓,总有一日,小昭姐要买下整栋“汤臣一品”,然后开着刘翔去总部娶他过门。
嘿嘿,牛俊是我男朋友,人如其名,很牛很英俊。
重点是,他不嫌弃我,一直对我好。
姊妹们常常数落我,说他只是一只偷心的贼,吃软饭的小白脸。我微微一笑,说你们全都是嫉妒,嫉妒我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的确如此,能遇到一个爱你爱到害死你的男人,那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如果你们还算有良心,请不要问他怎么害死我的。总之,在我临死前,牛俊在远处动了动唇。他说,小昭,对不起,我不爱你。
发自肺腑的,我笑了,我当然知道他不爱我。毕竟,连亲生父母都不爱我,又哪里指望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男人来爱我?不过我也不吃亏,因为他给了我想要的、千金难求的东西。
这辈子,我很幸福。我只求上帝,不要再有下辈子。
可惜,我忘了,上帝根本懒得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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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上,彼岸花开,忘川河畔,腥风扑面。摆渡人边摇着桨边边唱着小曲儿,我郁闷的托着腮,厌烦的剜他一眼又一眼。
“我说大叔,您能不能换首歌?”
“我是摆渡人,不唱《渡情》我唱啥?难道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
“嘿嘿嘿,嘿嘿嘿,西湖美景,三月天类……”
人在破船上,不得不低头,我忍!
靠了岸,我第一个跳出去,嘴里正骂着他祖宗十八代,一个绝色美女扭着小蛮腰走到面前。她端着一碗褐色汤水,销魂红唇微微开阖:“来来来,喝下姐姐这碗茶,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从今后,忘尽一世浮沉得失,忘却一生爱恨情仇。”
这么正经的话从这么不正经的嘴里说出来,我惊了惊,端过便往嘴里送。
“等一下!”
刚喝下一口,突然被人叫住。讷讷抬眸,美女姐姐蓦地矮我半个头,连摆渡人亦停止了他折磨人的歌唱,跪的小舢板使劲儿一晃悠。
“孟姜拜见九命天君!”
“噗嗤——”
就喝这一口还喷了,孟姜?这名字听上去好生熟悉,我还没来得及充分展开联想,立马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我以神的名义发誓,这是我生前死后所见过最梦幻的场景,那是一个彼岸花开的季节,那是一个白发如绸的古装男子,侧坐在一匹通身雪白的独角兽上,踏着五彩祥云旖旎而来……
呀,敢情地府中人也爱玩COSPLAY啊?
我眼冒桃花,口水横流,看着那枚美男施施然地向我靠近。只见他淡白梨花容,柳色斜青眉,眉心一点菱花痣,颊上三分胭脂红……
总之,无论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是足够撩拨起我施虐之欲的男人。
只是那两片薄唇我不喜欢,世人常道薄唇的男人薄情,牛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思忖间,他已经姿态翩然地落在我面前。伸出手,摸了摸我那条空荡荡的袖管,原本高贵的气质平添几分哀怨:“鬼丫头,如今已经第二世,再过一世便好了。”
我一猫腰躲开他的手:“别介,老兄,咱俩不熟。”
他微一叹息,灼灼将我望着:“你是琅华仙山弟子,更是我琉毓最小的徒儿,只因触犯天规,需在人间尝尽世间百态,经历三世残疾,三世凄苦……”
他不忍心再言,我却兴致正浓:“哦?我犯了什么天规?”
“太多太多……最不该的,是你不该爱上……”他顿了顿,突兀拐了话题,“不过,待经了这最后一世,你便可以历劫飞升,从此,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皮笑肉不笑:“下一世,我是什么命运?”
“北宋皇室之中,眼盲心不盲的苦厄公主。不过,与前两世相同,一旦渡过生命的第二轮你便会死于非命,不会受苦一辈子的。”
“呜呼,原来是只瞎子。”我了悟的唏嘘,瞎子不错,至少有胳膊有腿儿的。
我转头,孟美人和一群鬼差依旧跪着,赶着投胎的众鬼魂们早已等得厌烦。瞅了瞅手里盛汤的碗,我哀怨的皱起眉:“我去投胎了,美人师父,您可否送我一程?”
他毫不迟疑的颔首,随着我走上奈何桥。
此生最后一段旅途,有位大美男为我保驾护航,众女鬼皆将嫉妒的目光砸在我身上,我愈发拽的二五八万,嫉妒吧,哈哈……
只可惜,旁人乃陌上花开缓缓归,我却是黄泉路上难再回。
奈何桥的尽头,立着六面大涡旋,他指着当中一面金色涡旋道:“徒儿,喝下忘忧茶,二十四年后,为师会在这里接你。”
我探身望了望,然后低头猛灌一口。
抬起脑袋,我鼓着腮帮憋的脸色发青,求救信号立马通过眼波发射给他。奇的是他瞧上去毫不吃惊,接过我手中瓷碗,一手抚上我的后背:“怎么还是这般莽撞?难道不会……唔……”
他话没说完,便被我堵上了嘴。
趁他发愣的罅隙,我阴鸷鸷的哼哼两声,将满口酸不拉几的忘忧茶来了个乾坤大挪移,然后捏住他的下巴使劲儿一抬,再看他喉结一动,滑了个精光。
“你!”他退后两步,神色骤变,屏息欲把忘忧茶给逼出来。
“呀!那是什么?”我指着他身后那面巨大漩涡,作惊恐状,“走开,快走开!”
果不其然,他怔楞片刻之后,诧异转身。
这一刻,我被光辉的法切蒂、卡布里尼、马尔蒂尼附身,一个猛子冲上去,拿他屁股当足球,狠狠踹上一脚!
哦也,射门成功!
“九命天君!”
身后杂七杂八的吼叫声骤然响起,脚步声纷至沓来。不过,来不及了,嘿嘿,那家伙已经被漩涡吸进光壁中,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哼!凭什么要我受尽三世之苦渡劫飞升,才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又不稀罕做什么神仙,更不稀罕与你结什么连理,我只想逃离这万般可笑的宿命,逃的越远越好!至于那什么盲眼公主,烦劳师父大人您自个儿去感受一遭吧!
回头望了一眼来时路,诸多狰狞面孔像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微微一笑,纵身跳下那道漩涡。
下一世,我只求上帝让我做个简单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可惜我又忘了,那个上帝,早被我一脚踹转世了!
第一章
北宋明道元年,二月初。
我跪在汉白玉砌的宝慈殿上,已经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夜间静谧,烛光微摇,刘太后微阖双目闲卧在凤榻之上,两名宫娥跪在一侧为她捏腿捶背。
我长长提了口气,又轻轻呼出,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过脸颊,不敢拭去,也不敢垂手去揉一揉早已没有知觉的膝盖。
人皆言红颜易逝,韶华易老,在刘娥这里却是半点不通的。
且不说她柳眉如烟,杏面桃腮,真真一副少女媚态,就连她那般神采,也着实让人足以忽略她已过六旬的真实年龄。
终于,刘太后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素白梅子树说:“这些日子,他只做了这些?”
我强忍住膝盖酸痛,整个人伏在地上,抖抖索索地道:“回太后,官家近日在大相国寺,除了看书练字,便是诵经祈福,平素话都极少说……”
她沉吟片刻,眼尾有意无意的掠过我:“且先回去吧,有什么不妥速速禀告。”
言罢,她微一扬手。我急忙连磕三个响头,一溜烟爬出了宝慈殿。
唉,看懂了么?我如今的身份是枚间谍,还是一枚悲摧十足的双面间谍。
因着不曾喝下忘忧茶,我是带着记忆转世的。
我还记得自己初初睁开眼睛时,瞳孔里首先映入的不是稳婆那张褶子脸,而是一个年约六七岁的漂亮小正太。花痴了好半响,才惊觉破庙里还有一名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终于醒悟,自己竟是被他剖腹……产出来的。
那小正太兴许是我哥哥,老成的紧,绷着一张俊脸雇人埋了我们的娘,并跪在她坟前许久。夜半时分,大雨滂沱,他将我牢牢护住怀中,沿着崎岖山路蹒跚而行,整整三日,才将我托付给山下一户农家。留些珠宝首饰充当抚养费,只说一年之内定会回来接我。
踮脚亲亲我的红脸蛋,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当时,我心里巴不得他一辈子都甭再回来。生在平原地带,既然没法儿面朝大海,携个庄稼男面朝黄土背朝天,那也不赖啊!
正当我沉浸在北宋乡下人的种田小日子里时,不过短短三个月光景,此处鸟不拉屎的农庄竟然遭了山贼洗劫,一个村子上百户人家一夕之间除我之外通通死绝。
至今我都想不明白,为啥我挥舞着小手臂唧唧哇哇哭了大半天,流寇们硬是通通视而不见?
义父说,兴许我是九命猫妖转世,生来命硬。
我想,若不是义父领着士兵亲自到场收尸,我就是九命他祖宗转世也得饿死。
义父怜我尚在襁褓便孤苦无依,将我带回了泾王府。七岁那年,宋真宗驾崩,十三岁的赵祯登基为帝,我在义父的安排下仓惶进宫,成了他的贴身小宫女。
瞧,从种田文直接升级为宫斗,这是一番质的飞跃。
我耷拉着脑袋回到大相国寺,进门就瞄见赵祯做沉思状的托腮望窗棂。许是有所察觉,他偏过大脑袋,冲我微微一笑:“小昭,告状回来啦?”
我圈圈你个叉叉,狂想冲上去兜脸揍他一拳。
史书上常说宋仁宗赵祯性子温厚谦和,实乃千古第一仁君。他仁不仁义我不清楚,但这丫绝对够能忍,且能忍尽天下所不能忍。
刘娥当年在真宗盛宠之下始终一无所出,便抢了自己婢女李氏之子。眼瞅着养子茁壮成长,她是爱惧参半,日夜忧来夜也忧。赵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