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我已被一只大脚踹到五米开外,重重摔在一片灌木丛里。
摔的头晕眼花,扎的浑身裂痛,还没爬出来那把利剑又搁在了脑袋上方:“说,你是一品堂的什么人?你和霜秋白究竟有何关系?”
我趴在灌木刺上,苦恼不已:“什么霜秋白雪秋香的,不认识!我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屠龙刀终于发话:“哦?姑娘既然是来参加武林大会,可有英雄帖?”
我咬了咬唇,很强烈的不安告诉我,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哪知我正思量着,怀里的帖子却被一只纤纤素手揪了出来。
我骇然大惊,伸了伸手,却被玄澈的寒剑压下。
屠龙刀翻身下马,从紫凝手中帖子看了一眼,神色变得诡异而又凝重:“姑娘,你与这英雄帖的主人,可曾相识?”
我靠,我连帖子上写的是都谁还不知道!
略一思忖,我支吾道:“咳,这英雄贴是……是我师父的。”
屠龙刀的表情骤然变得丰富起来,转过身,他对着那几个正陷入哀伤的丐帮弟子道:“这名女子,可是你们小师妹?”
几个人搓着鼻涕齐齐望向我,面面相觑许久后,又齐齐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会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第四章
我咽了口唾沫,怯生生举手示意:“请问,这帖子上的人,是不是丐帮副帮主徐瑾?”
无人作答,某个丐帮弟子抹了把眼泪,拔出手中宝剑朝我冲过来:“你这骗子,我师父师弟可是你杀的!”
屠龙刀皱眉,剑鞘横在我胸前:“事情尚有诸多疑点,卢少侠请稍安勿躁。”
尔后,侧目对我道:“姑娘,你可知道,徐副帮主在三个时辰之前,遇害了。”
道袍老者补充:“房间里没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徐副帮主乃是被人一剑穿胸而过,由于剑太快,血液尽数凝结在体内,天下有此等剑法的人,屈指可数啊。”
一滴冷汗从我脑门滚下来,娘的,被那傻子阴了……
这个变态!
“我可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呀!咳,其实这帖子是我捡来的,况且,我哪有这么傻,杀了他再拿着他的帖子给你们看!” 我慌忙辩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谋杀江湖大侠,还是天下第一帮的副帮主,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这群人砍。
而且,鹰眼男必定已经畏罪潜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刻装傻最好。
道袍老者疑惑的看向屠龙刀,屠龙刀兀自皱眉不语。
玄澈却收了架在我脖子上剑:“若是她有这么大的能耐,早跑了,也不至被逼到这般田地。”
“一品堂素来行事乖张,谁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样!会不会武功,让老衲一试便知!”
一个方头大脸的和尚抡起手中禅杖便锤了上来,我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锤飞出去,伏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姑娘,你没事吧?”玄澈慌忙跑来,眸中含着隐隐怒意,“惠恩大师,出家人应当以慈悲为怀,怎可下手如此狠辣,此事若与她无关,岂不枉送一条性命!”
“对于一品堂妖孽,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
惠恩大师抡起禅杖又要向我打来,玄澈去接,很明显的,玄澈并不是他的对手。
我叫苦不迭,江湖真危险,我还是回地府去算了。
许久,静谧,诡异。
小心翼翼的睁开半只眼睛,迫人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而那把“凶器”正在自己脑袋上方悬浮着,整个儿被冰霜封住。
玄澈喜道:“大师兄!”
莫不是,无缺公子玉兮禾?
我懵懵望着眼前飘逸俊秀的男子,一袭玉色缎衣,笼着茫茫月色缓缓出现在我面前,那张皎白容颜上,洋溢着好似三月春光般的温暖,瞬间明媚了整个黑夜。
果真一个翩翩佳公子!
玉兮禾稳稳落地,颔首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惠恩大师,多有得罪。”
惠恩讨了个无趣,念了句阿弥陀佛,震碎了寒冰,抡起禅杖悻悻退了回去。
屠龙刀抱拳笑道:“贵客临门,无奈龙门堡正值多事之秋,只能怠慢了。”
玉兮禾道:“少堡主言重了,家父闭关不能前来,特命在下前来参加此处武林大会,不想路上竟然听说徐副帮主噩耗。”
玄澈扶起正发傻的我:“师兄来的再晚一些,恐怕今晚的噩耗会更多!”
玉兮禾伸出一根手指覆在我手腕上,我不由得浑身一颤。
他微一皱眉:“惠恩大师下手虽重,幸而姑娘福大命大,并无大碍。”
我抽抽唇角,又摸了摸胸口。拜托,那是我有赵祯赏的玄天护心镜好不好?要不,早被那老秃驴一禅杖锤去西天朝见我佛了。
屠龙刀用眼神表示自己很无辜:“依玉公子所见,此事……”
玉兮禾不是傻子,遂将烫手山芋推回去:“洛阳界内,龙门堡下,少堡主以为如何?”
屠龙刀看我一眼,沉吟片刻,扬声道:“先将此人关入一等地牢,严加看管。”
于是,我锒铛入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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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一等地牢乃是一方石牢,据说是天下第一匠鲁小班采用天山寒石所建。因材料有限,在层层铁牢之后,仅有一个铺位,关押的都是头等重犯,比起皇宫大内还要森严三分。
幸好武林中人对朝廷中事不感兴趣,否则造起反来可真不得了。
我望着头顶一扇透气小窗黯然叹气,也不知道赵祯和狄青发现我一夜未归,会有什么反应?这俩男人,实在太相信我的盗窃技术了,决计想不到我竟出师未捷身先死。
想起那个鹰眼男,我恨的牙痒痒!
正磨着牙,蓦地听见一声叹息,轻飘飘的,似有些恹恹。
我警觉的抄起根木棍:“谁?”
眼睛一酸,因是石牢骤然明亮,我登时丢盔弃甲,抱着脑袋哇哇大叫。
看牢大哥走进来,挥舞着警棍怒道:“大半夜的,你他妈鬼叫什么?仔细你的舌头!”
我立刻捂嘴不叫了,改为小声嘟囔:“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突听身后有人淡淡道:“莫再闹了。”
我脊背霍霍发凉,蓦地转过身,待看清楚那人,即刻从脚趾头瞬间石化至天灵盖。半响过后,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攥住栏杆,爆发出一阵惊天咆哮:“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啊啊啊啊!!”
最后,以我挨了几棍而告终。
颓败的缩在角落,我欲哭无泪:“怎么会是你?”
他盘膝而坐,似在调息,阖目面无表情的道:“怎么,你认识我?”
岂止认识,简直是苦大仇深好不好?
卓然风姿依旧,眉眼轮廓犹在,只是略比之往昔逊色了些,然而眉心一点菱花痣决计错不了。便是如今这副模样,搁在人间,已是倾城绝色。
“你不认识我了?”
“我因何要认识你?”
“……”
见我不答,他亦不问,静的可怕。
偶有夜鸦哑啼,蝙蝠横飞,我心下一番悚然。转念一想他与我不同,他可是喝过忘忧茶的,前世那些恩恩怨怨早已如烟而散,有何可惧?
如此一思量,我舒坦了。
再细细想来,我与他岂不是他乡遇故知?小心翼翼靠近些,我蹲在他身畔托腮兴奋道:“喂,你怎么也被关在这里?”
呀,他不理我。
我又靠近些,凑在他耳畔,扯开嗓门大喊:“我说,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啊啊啊?”
“……”
半个时辰后,我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口中依旧滔滔不绝:“从前啊,有个特牛X的神仙,他本想渡自己的小徒弟轮回,待她渡劫飞升,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却被他小徒弟一脚踹下了轮回池,哈哈哈哈。”
“从前啊,……”
“从前啊,……”
“从前啊,有个剑客,他的剑很冷,他的心更冷,你猜猜看他最后如何了?”
他依旧无语,我兀自仰天长笑:“最后,他被冻死了,哈哈!”
待我笑声过罢,他竟破天荒地开了尊口:“从前,有个女人,她的人很废,她的话更废,你猜猜看她最后如何了?”
我一讷:“如何了?”
他慢条斯理地侧脸望向我,淡淡道:“最后,她被我杀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是被他的恐怖言论吓到,而是发觉他的眼瞳,竟然黯淡无光。
分明,是个瞎子。
第五章
他脸上杀气浮动,而我此刻却不知死活的伸出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重重“唉”了一声,我道:“美人师父,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浑身猛然一颤。
我立刻回神,心想这家伙既被关在一等地牢,必定是个狠角色。况且他如今并不认得我,若是一恼之下拧了我的脖子……我打了个激灵,向后一缩。
他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捏的咯咯作响。
我微一皱眉,正欲开口,他神色骤然一变,蓦地捋起我的袖管,顺着肌肤纹理一路向上摸。
皮肤倏地涌出一层栗粒,我怒着挣扎:“你想干嘛!别以为你是残障人士就可以耍流氓!”
他瞪我一眼,尽管他什么看不到,却能精准无误的与我四目交接。
我立刻偃旗息鼓,小绵羊似的将脑袋垂下去。
此时,门外忽然有人高声喧哗。
“滚开,谁敢拦我!”
“小姐,堡主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接近此处,请您切莫为难小的。”
“我一定要见花容月!”
“……”
吵嚷渐消,我却惊的张圆了嘴。义父说的还真没错,我这丫头果真天生一副好命格,旁人争破了脑袋想见的神医,竟然与我成为狱友!
不对呀,望闻问切乃医者之必须,一个盲人如何能成为一代神医?
我开始怀疑,这丫兴许不是瞎子,恰好生了一对儿死鱼眼而已。我抽了抽手,抽不掉,只能道:“兄台,你当真是那神医花容月?”
他放下我的衣袖,先是点点头,尔后摇摇头:“是也不是。”
我嘴角一抽,切,爱说不说,搞什么神秘?反正我也没兴趣。伸个懒腰,我寻思着歪在石榻边小憩片刻,却听他幽幽道:“我是医者没错,但不敢妄称神医,又因我从不肯留下姓名,江湖中人便称我为花容月。”
原来是假名。
不过想想也是,现如今世道太不平,江湖水又深,谁还没有一两个马甲来着?否则一旦被群起而掐之,恐怕连家中有只小强都能被人肉出来。
我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他忽然略显关切的问:“你又是如何被关进来的?”
咦,这家伙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我暗自思量他现下示好所为哪般,又想起我们此行目的,还是将前因后果与他一一道来,除却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