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贺家。贺家如今过得不错,不是靠了贺御史,却是全仗了贺御史夫人许氏的陪嫁。”
裴舒芬想起自己大姐裴舒凡的陪嫁,在京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可还是比不上这贺宁馨一身的装饰。将手里的轻罗小扇往张伯爵夫人身上轻点两下,笑道:“女人家的陪嫁能有多少?几万金怕也是所有的陪嫁了吧?――有人会把几万金的陪嫁都穿在身上吗?”
不等张伯爵夫人说话,旁边的另一位夫人已经插话道:“宁远侯夫人,话不能这么说。这贺大人的夫人出身东阳许氏,豪富是出了名的。听说京城里的两处最大海盐铺子燕阁和海阁,就是许夫人的陪嫁铺子。――不说别的,光这两处海盐铺子,就知道许夫人唯一的嫡亲闺女,穿一身天水碧,实在不算什么。”
“这一身衣料,估计是贺大姑娘刚出生的时候,许夫人就去预定了的。不然等上十几年,等到年纪老大了,再穿也没什么意思了。”旁边有一位姑娘看得出神,对许夫人疼爱女儿的心思十分羡慕。
裴舒芬微笑着的脸上有些僵硬,却没有再言语。流转的眼波往大门处飘去,看见贺宁馨同另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一起在门口站住了脚。紧接着,听见有人进来通传,扬声道:“长公主到!安郡王妃到!”
花圃里的人纷纷拜倒,迎接长公主和安郡王妃的大驾。
安郡王妃微笑着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笑着点头,对花圃里面的人道:“都起来吧。今日本宫是来参加花会的,大家不用拘束,自便吧。”
花圃里的人谢过长公主和安郡王妃,纷纷起身,回到各自的条桌旁。
安郡王妃携着长公主走到中间最大的条桌旁,跪坐下来,对身旁伺候的人道:“王爷带着仕子们也快过来了,把碧纱屏障放下来吧。”
那人应了,对着花圃一角拍了拍手。对面传来几声击掌的声音,似乎在应和这边的拍手声。又过了一会儿,从玻璃顶棚的横梁处,缓缓落下一层碧色轻纱,将花圃一分为二,隔了开来。
女眷们的条桌都在碧纱这边的位置,另一边,便是安郡王要带着仕子过来饮酒赏花作赋的位置。
在座的许多女眷也不是头一次参加安郡王府的花会,对这一套程序心知肚明。
又过了一会儿,安郡王带着一众仕子们到了,隔着碧纱屏障,对这边的女眷行了礼。
这边的女眷在长公主和安郡王妃的带领下,还礼不迭。
楚中玉坐在裴舒芬身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碧纱屏障对面的安郡王。虽然隔着一层轻纱看得不甚分明,却更显得他样貌出众。
楚中玉不知不觉红了脸。
作为庶女,还是不受嫡母待见的庶女,楚中玉从来没有期盼过会有什么好的亲事能落到她头上。只要不做妾,她就谢天谢地了。所以在侯府的时候,大嫂跟她说,楚家有意让她去给安郡王做侧妃,她还别扭过。――侧妃的名头虽然好听,不还是妾?
大嫂当时笑着说,让她别急着拒绝,等见了安郡王的面再说。
今日她才知道,大嫂说得是什么意思。――安郡王生得这样好,还这样年轻,诺大的王府里,只有王妃一个人,真是个专一重情的好男人。
楚中玉又斜瞥了一眼上首的安郡王妃,只见她坐在长公主旁边,正偏了头,跟人说话。安郡王妃本来就生得相貌平平,还坐在美艳的长公主身边,更显得貌不惊人。
有这样的王妃,自己的胜算应该更大一些吧?――楚中玉突然对这桩亲事不再抗拒。
裴舒芬端庄地坐在楚中玉和太夫人中间,当作没有看见楚中玉两眼斜飞的样子,手中取了银箸,一会儿给楚中玉夹菜,一会儿给太夫人斟酒,忙个不停。
长公主坐在安郡王妃身边,也忍不住往那边的仕子看过去。她今年都十六了,试探了几次,皇兄斗没有给她赐婚的心思,她才着了急,跟皇后套起近乎来。若不是自己的亲事没有着落,她才不会过来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话。――如今看来,若是跟安郡王妃交好,以安郡王府在仕子中的声望,似乎也能帮她寻一门不错的亲事?
安郡王妃将长公主的行止看在眼里,也不点破,从一边的水晶果盘里拿了一串西域大葡萄过来,放在长公主面前的小碟子里,笑道:“夷陵公主尝尝我们果圃里的鲜果。这是我们的人从西域带回来的种子种的,我尝着味道还不错。”
长公主回过神,谢了安郡王妃,拿起葡萄吃起来。
酒过三巡,对面有些仕子纷纷起身,去花圃里折了花,托花圃里伺候的侍女往女眷这边送了过来。
裴舒芬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娘,这些人可是看中了谁,就送花过来?”看起来跟她前世里那些配对游戏一样,真是有意思。
宁远侯太夫人却嗤笑一声,道:“你说什么呢?当这里是青楼花街?还送花点客呢?”
裴舒芬脸一红,讪讪地不再言语。
她们旁边桌上的夫人笑着过来道:“宁远侯夫人是第一次参加这安郡王府的花会吧?――不知者不为罪。这些花,是给今日花会里定了亲的姑娘们的。是在告诉别的仕子,这些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也是提醒的意思。”
说话间,裴舒芬看见一个侍女手里捧着一株海碗大的白茶花,往贺宁馨那边桌上送了过去。
贺宁馨含笑起身,将那花簪在手腕上,十分趣致。只见她又探身对着碧纱屏障对面一个高大男子躬了躬身,像是在打招呼的样子。
裴舒芬的眼睛忍不住绕着贺宁馨转,也看见了对面的那个男子。见他生得极为高大,从侧面看过去,脸上五官如刀劈斧凿一般,十分深邃,比安郡王的俊美不遑多让,也极为打眼。
第一百零九章反击中
“那位是贺大姑娘的未婚夫?”裴舒芬凑到一旁的张伯爵夫人身边问道。
张伯爵夫人回头瞟了一眼,点头道:“正是。镇国公简飞扬同贺家的这门亲事,满京城都晓得呢。我们都以为两年前简家复爵回京的时候,他们就该成亲了。谁知贺大姑娘又病了,镇国公又等了她两年,如今喜事是近了。”
“确是近了。我们家前几日还收到喜贴了。今年九月,就是他们大喜的日子。”结婚生孩子,是妇人间最爱谈论的话题。
说起镇国公简家和左督察御史贺家的这门亲事,真是一波三折。众人私下里谈论起来,觉得就跟折子戏一样波澜起伏,惊心动魄。
裴舒芬不动声色地在旁摇着轻罗小扇,定神听着这些夫人讲古。
“那镇国公这么大岁数了,真的连个房里人都没有?”裴舒芬听了半天,有些好奇。
“没有,真的没有。”旁边的人很肯定地回答,好象她是镇国公府上的管事嬷嬷一样,十分肯定的样子,倒是惹得大家取笑了一回。
裴舒芬跟着笑了,轻言细语地点头道:“家里头肯定是没人,这我信了。不过外头吗……”看着大家,做出一幅“你懂得”的样子。
凑在一起闲话的这几个妇人都是成了婚的,也没有那么多避讳。听见裴舒芬意有所指,俱掩袖笑道:“能够想着不把人带到家里来咯应人,就是极好的男人了。宁远侯夫人莫因为宁远侯,就……”想起宁远侯妻妾之多,这宁远侯夫人肯定是巴不得别人家也都妻妾成群的。各位夫人交换了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看着裴舒芬,笑得意味深长。
裴舒芬被众人有些嘲笑和怜悯的眼光看得心头怒起,却不得发作,只好在心底里转了几转,轻声道:“男人家管不住自己,也是常事。不过是在家里多收几个人,好歹都是眼皮子底下,好打理。若是在外面收了人,反而多些是非。女人家过于善妒,让男人退而求其次,去花街柳巷留连,染了脏病回来,吃亏的还是女人。――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还是宁愿把人抬进来,好过在外面收人。”
旁边有两个夫人听了裴舒芬的话,心头一动,对望一眼,笑着道:“宁远侯夫人高见,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赶紧离了这里,回自己的条桌旁去了。――这宁远侯夫人看着温温柔柔,可真是不容小觑……
另外几个比较厚道,听不出弦外之音的夫人在一旁附和道:“宁远侯夫人这话说得实在。有时候,也是不得不为啊。”
裴舒芬淡淡一笑,往刚才先走了的两位夫人那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不再跟剩下的几个人罗嗦,也回自己的条桌旁去了。
花会进行到一半,楚中玉以一首大嫂裴舒芬给她捉刀的长短句《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从中笑”,拔了女眷的头筹。
到会的仕子对此长短句惊为神作,又见楚中玉生得国色天香,乃是真正难得的才貌双全,越发引起了仕子们豪壮的诗情。一时宁远侯府众人面前的条桌上,堆满了对面仕子送来的诗作,请求楚二姑娘品评一二。
安郡王和王妃看了楚中玉的诗作,也都赞不绝口。
这一次的“问香花主”,非楚中玉莫属了。而今年的名花,也肯定是腊梅了。
许夫人心思动得快,立时想到大觉寺观音法堂后面的腊梅院,那里可是有全国最珍稀的腊梅树种。从明日起,肯定要挤破头了。如今已是三月三,腊梅都快谢了,不早些动手,到时候连渣子都不剩……
“回秋,你赶紧回去,跟珍胧馆的大掌柜说一声,让他立即去大觉寺,拿着我的帖子,找方丈,将大觉寺观音法堂后面腊梅院里所有的腊梅花都买下来。――有多少,买多少。将腊梅花瓣收了,给调香房送去提取腊梅香精。记得要快……”许夫人声音压得很低,说得又快,谨防别人听了去。回秋常年跟着许夫人,自然晓得她都说了些什么。
珍胧馆是许夫人诸多铺子里面的一个香料铺子,平时也做女人生意,有各色香袋、香饼、香巾、香扇出售,走得是上层路线,件件价比黄金,俱是精品。
等许夫人交待完,回秋已经完全明白了,笑着给许夫人行礼道:“夫人放心,奴婢理会得。”
每年安郡王府的花会,都会推出一位绝代佳人和一支倾城名花。佳人也就罢了,那名花可不得了,可不是只让人赏玩的。
安郡王府每点出一种名花,当年同那种名花有关的东西都会大卖。整个大齐朝的仕女贵妇,一到三月三,全盯着安郡王府,就为了知道今年流行的是什么样的首饰,什么样的花样,还有什么样的香味儿。不知道的人,会被人笑话土老帽儿,都不好意思出来跟人走动。同时与之相关的各个银楼金铺和首饰作坊,以及各色裁缝铺子,香料铺子,都会闻风而动,趁机赚一笔。
往年许夫人没有来过花会,等听到消息的时候,往往都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