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这段关系,只不过是个幌子。此事,国君知晓。”
晗月公主张了张口,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冯妙君本来就不是晋国人,如今又否认了跟莫国师的师徒之谊,那她和晋国也没什么关系,谈何背叛?
可是晗月公主心中就是有气。这位三年来相处甚欢的好友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天发生的变故太多,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峣王以为你在婚典上逃走,大发雷霆,要切断峣晋之间的同盟关系;随后魏使无故暴毙,魏国近日以此为由发兵侵峣;峣太子苗奉远,也就是你的准大伯,几天前突然遇害,凶手还未找到。”冯妙君一口气说到这里站了起来,满意地看到晗月公主的神情由惊愕直接转为呆滞。
而后她才道:“听过这些,你再好好考虑,是不是还打算嫁给苗奉先?”
晗月公主还未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点头。
“你慢慢想着,我出去一趟。”
这一连串重磅消息把晗月公主砸得晕头转向,并没有拦住她。冯妙君一跨步就离开方寸瓶,站到云崕面前。
这厮坐在桌边以手支颐,显然正等着她出来呢。
“你故意的!”她大怒之下,连“您”字也欠奉。
他眨了眨眼:“你指什么?”
冯妙君双手按在桌子上:“你故意让我毫无防备地跟晗月公主打个照面,故意要让她知道我是绑匪之一!”
云崕耸了耸肩:“你最近闷闷不乐,岂非是思念公主之故?现在我将她送到你面前来,你反而怪我么?”
怪他么?废话!冯妙君指尖都快在桌面上戳出几个洞来:“为何非要让她对我生恶?”云崕太久没对她露出狰狞,她都差点忘了这家伙的本性有多阴狠残忍。经此一事,她和晗月公主之间必生芥蒂,两人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亲密无猜的关系。
云崕这才慢慢敛起了笑容:“你是我的侍女,却跟晋公主、峣王妃亲厚。安安,人可不能奢望左右逢源。”
冯妙君咬着牙,一声不吭。云崕这是强迫她站队,并且强势胁令她站到自己这一队来,跟晗月公主、跟峣、晋彻底划清界限!
只有斩断了她所有后路,她才能对他忠心耿耿!
云崕伸指,轻轻摩挲着她小巧的下颌:“放在从前,我不须费这样的功夫,只要将你和晗月公主一起清理掉就好。现在么……”现在,他也给自己找了点麻烦呢。
言外之意,他想将她留在身边,才肯花这些力气。所以她该感激涕零吗?
冯妙君胸口一阵起伏,才压下自己的火气低声道:“魏使也是你杀的,对么?”
云崕吃了一惊,连桃花眼都睁圆了:“何出此言?”
装,继续装。她反而冷静下来:“印兹城的仇魏情绪高涨,原本无论是谁杀掉齐天星,我都不会怀疑到魏国国师头上。可是结合此事的结果来看,他是你杀的!”她顿了一顿,“最开始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到顺东风挑起魏使和城武卫的冲突,现在看来,那是你刻意制造的矛盾,这样魏使一旦死去,旁人立刻会对峣廷、峣王起疑。”
“至于魏使之死,你也给峣国找了个很不错的出手理由,那就是晗月公主能逃离婚典现场,必定有外力相助,而仇家魏国派来的使者就有重大嫌疑。魏使被峣王留在宫中盘问许久才放回去,出来就变作一具尸体,在谁看来都是峣王派人下的手罢?”
“这一套组合拳连消带打,终于给魏国凑够了出兵伐峣的充足理由。您为魏国可真是殚精竭虑了。”先前冯妙君也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直到魏国出兵,她才恍然大悟。
如果过程看不明白,那么就去考究后果。吞并安夏以后,魏国这几年风调雨顺,国力蒸蒸,早就做好了再次对外扩张的准备。可是从燕、蒲对战和崖山通道被毁以来已经过去好几个月,魏国却一直按兵不动——他们欠缺的,是一个发兵的契机,是“师出有名”。
理由、借口很重要,遮羞布很重要,即便魏王征讨峣国的心情再迫切,也需要有个说法能告诉子民:这场战争势在必行。
不要小看了这个“义”字,唯有得理才能不饶人。魏民若是知道自己国家进行的是不义之战,又怎么肯尽心尽力打仗?毕竟百姓一心向往太平,只有掌权者才有逐鹿中土的野心。
此谓失道寡助。但是现在,云崕帮助魏王找到了这个突破口,只要魏国对自己的子民再做动员,以耻辱、愤怒和仇恨为催化剂,自能激起他们的热血。
第181章 统观全局
这自来就是掌权者惯用的手段,毕竟,峣人不喜欢魏国,难道魏民就不讨厌峣人吗?
再回溯过去,冯妙君记起云崕点评魏使时露出的轻忽态度。那时她还奇怪,魏国为什么派了个毫不出彩的齐天星出使峣国,就不怕他言辞鲁钝给峣国丢脸吗?现在她懂了:既然只是来送死,那有什么选拔人才的必要吗?找个草包最好,死了还能给国家省点粮食。
云崕轻轻叹了口气:“谁让我是魏国的国师呢?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云眸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反倒是你,你不曾投诚,也就举棋不定。”
冯妙君心口憋着一口气,却只能默默咽下。从云崕的立场来看,他的确也没做错——纵然用尽手段,也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她马上就要随他入魏了,理论上说,她也应该向魏投诚才是。
当然她心底明白,自己根本做不到。
“还想问什么?只管来。”云崕很大方地勾了勾手指,“安安可是想问我,峣太子是不是我杀的?”
“不。”这回冯妙君倒是很干脆地摇头,“不管旁人怎样认为,我相信凶手不是你,多半也与你无关。”
“哦?”云崕来了兴趣,稍稍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苗奉远性子绵软,是守成之君,但缺了擅武伐谋的帝心。他继位峣王,比苗奉先更有利于魏国的征讨,你又何必杀他?”剥开表象看本质,剖析利害关系就能摸准云崕出手的规律,“苗奉远死了,反而令你先前弄出的影响都小了下来,更令峣王激愤如狂、斗志昂扬,这对于魏国伐峣算不上好事,所以……”
她耸了耸肩:“现在太子之位落到苗奉先头上,所以这是峣国的内部争斗所致。我不明白的是,徐文凛到底为谁效力?”
云崕懒洋洋道:“除了苗奉先还能有谁?”
冯妙君皱眉:“苗奉先若想弑兄,不须费这么大力气吧?苗奉远在峣国王廷内就没有一点政敌?”她坚信人无完人。
云崕眯着眼,不怀好意:“你倒是特别喜欢为他开脱。”
冯妙君奇道:“怎地公子就特别厌恶他?”这可不是她的错觉,云崕每回提起苗奉先,不屑和轻蔑之情都溢于言表,那可不是因为苗奉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而是云崕对于这个人本身特别看不上、特别讨厌。他一个大国师,跟别国王子别的什么扭?人家是抢了他的机缘还是抢了他的女盆友啊?“就因为他杀了黄秋纬?”
杀黄秋纬她也有份儿啊,怎不见云崕对她是这种态度?再说他这种运筹帷幄、统观全局之人,怎么会因为一枚棋子被毁而记恨不休?
结果云崕不说话只冷笑,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接着又哼了一声。
冯妙君:“???”这副傲娇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他将继任峣国国君,单这一条还不够?”
冯妙君“哦”了一声,总觉得这理由没甚说服力。算了,他爱咋咋地吧。“公子您算无遗策、明察秋毫,一定能看清这案中玄奥吧?”她再聪明,也吃亏在对于峣国的朝堂形势不明,难做推演,然而云崕不同。作为峣国大敌,他对峣国的各方向面的理解甚至远比普通峣臣要深刻得多。“如果这事非苗奉先所为,那么魏国背这黑锅可背得冤枉已极,真相更要从此埋没!”
通常来说,她不会在明知云崕讨厌某物的时候还要穷根究底。可是现在,她又有了自己的小算盘,非得冒这个险不可。
的确,如果此案最后被证实非苗奉先所为,最大的嫌疑自然就落在魏国头上了。并且可以预见到,苗奉先为了名正言顺继承王位,身上可不能有这种污点。即便没抓到真正凶手,他也必然将祸名冠在魏人头上,指明是魏王派杀手潜入王宫行刺苗奉远。如此,还能激得峣国群情激愤、众志成城。
这与他的品性无关,而是大势所需。
真正到了这个时候,谁是凶手还重要么?苗奉先为了这场战争起见,也必须将罪名扣死在魏国头上!
那么真正的凶手从此逍遥法外。
云崕这般心高气傲之人,会吃这种亏?她押宝:不会!
何况云崕虽然不喜苗奉先,但他对于峣国的各个重要人物必然早有客观评判。摒弃对苗奉先的成见,他的观察肯定比她更深入。
她开篇就是两句恭维让云崕心里受用不少,纵然还有些不悦,也终是道:“未必是他,但大致与他脱不了干系。别忘了,他还是第一受益人。”
那么矛头不还是指向苗奉先么?冯妙君嘀咕道:“就不可能是个情杀什么的?说不定苗奉远和哪里的女修有瓜葛,人家找上门来……”
“在局势这么敏感的时刻?”云崕失笑,“你话本子看多了。”
“您就不想弄个水落石出?”她眨巴着漂亮的丹凤眼,“倘若能将幕后主使给逮出来,峣国内部少不得来一波大清洗,对大魏的抵抗力量岂非更弱了?”
云崕抚着下巴思索道:“听着好像有几分道理,你还挺为大魏着想么。”
她笑嘻嘻应一声:“那是当然,我随您。”
“幕后主使是谁,你都不晓得,怎么逮?”
“逮不着幕后人,但明面儿上不正有一个现成的么?”冯妙君轻咳一声,“凶手是徐文凛放进城的,他不是主犯也是帮凶,何不从他这里顺藤摸瓜?”
云崕长眉挑得老高:“徐文凛放凶手进城?”
冯妙君当下将“夕红”虫药的效应说了一遍。
云崕听完,拊掌赞了一声:“高明!能想出这法子的,必是个妙人儿。”
别管妙不妙的了,你倒是拍个板儿?冯妙君眼巴巴望着他,却听他又道:“好,就算徐文凛真地参与其中,你我现在离开印兹城数十里之远,又要怎么将这线索递回去?”他瞥了冯妙君一眼,“莫说现在赶回去已没有合适的掩护身份,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