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驴肉。”
那还叫油泼面吗?该改叫驴肉面才对。
咦不对不对,她关注的重点都被这家伙带歪了。峣太子死了,印兹城里立刻又是一片血雨腥风,咱自己案底都不干净,能不能经得起人家查证啊,您老人家要不要这么悠闲地吃面?
冯妙君心中惊疑,但有件事大致可以肯定:
峣太子的死,大概和云崕没什么关联。他收到的字条就是明证——如果这真是他所为,峣王宫里还向凶手描述死状死因做甚?
那么,这该是第三方势力所为?冯妙君长长呼出一口气,难以想象峣王现下的心境。眼下印兹城里鱼龙混杂,各路神仙都在,如果凶手已经逃出黄金城,现在想抓住它也是大海捞针了。
除了又恨又怒,峣王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形势可有什么法子?对了,苗奉先又会怎样?
打铁街就在前方百丈,以两人慢悠悠的步调,也是不出几十息就到了。
他们毕竟是使者,不是牢犯,峣国不可能将他们关在驿馆里半步不出,只是这附近必定也有便衣的暗卫跟随。
坐下来,云崕随口要了两碗油泼面加驴肉粒儿,而后转向冯妙君:
“依你看,谁是杀峣太子的凶手?”
他就在大庭广众底下这么问出来啦?这面馆里可还有不少人呢。冯妙君一呆,还未回话,边上就有个大汉接口道:
“还用说,当然是魏人!”
云崕笑眯眯问:“为何?”
“还有为何?”这大汉吸溜一口面条,“魏国的使者死在印兹城了,他们不甘心,要报复回来呗。”
“想报复就能报复,魏人在印兹城有这么大本事?”另一个客商打扮的男子道,“我看,另有玄虚。”
冯妙君眨了眨眼,很主动接下去:“什么玄虚?”
“你们想想,峣太子死了,谁得的好处最多?”这客商压低了声音道,“谁得利谁下手。”
谁得好处?峣王只有两个儿子,太子死了,王位接班人的重任自然就落到弟弟苗奉先身上。从这一点来说,他的确是最大的利益继承者。
这大汉把客商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怎么?”
“我瞧你是话本子看多了,满脑子污秽!”大汉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你知道我们大峣国两位王子关系有多亲密吗,你就敢往二王子身上泼脏水!”
冯妙君扁了扁嘴。看来苗奉先在民间的威望很高,这对于未来的峣国很重要。
客商又嘟囔两句,惹毛了壮汉,两人遂掀了桌子打成一团。峣人不怕事,馆子里的客人都围上来给两人打气。
而一句话引发乱战的云崕则躲开飞溅过来的面条,慢吞吞对老板道:“再加二两面!”
冯妙君:“……”
吃过了面,天上又开始下雪了。大马路上的雪自然没有王宫里扫得干净,两人踏着新雪咯吱咯吱往回走,云崕忽然开口:“说真地,你觉得凶手是谁?”
“峣太子身故,苗奉先得利最多。”冯妙君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但我总觉得,凶手不是他。”
“你对他了解多少,敢作此判断?”云崕斜睨她一眼,“就凭那回同车共济、杀退狌狌的情谊?”
“他屡次谈及峣太子,不掩敬爱之情。”
云崕又在冷笑了:“说不定有人天生就爱作戏,任何时刻都能表现得深情款款。”
冯妙君怪异地看他一眼,不大确定这人是不是在说自己。
第174章 玩得很溜
云崕又道:“我若对你声情并茂,你就能相信我是发自肺腑吗?”
冯妙君想也不想:“不能。”
糟了!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药丸!
她脑子被冻傻了吗,瞎说什么大实话?
果然云崕的脸一下子黑了,连嘿嘿两声都似地狱里吹来的寒风:“那么苗奉先说了两句,你就信了?”
他是有多讨厌苗奉先?冯妙君回他一句:“那您呢,您又怎么断定他是凶手?”
“我从没认定他就是凶手。”云崕纠正她,“我只是没有那般肤浅,只听了两句好话就将他排除在凶嫌之外。”
“肤浅”的冯妙君摸了摸鼻子赶紧闭嘴,不接他的含枪带棒。
两人正要走到巷口,不意外头响起马蹄踢哒声,却是数百名兵卫奔过。
打头那一个,冯妙君和云崕都认得:
徐文凛。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昂首挺胸,面带威煞之气。前些日子的萎蘼,好似一下都不见了踪影。
待队伍走远,冯妙君才摇头:“峣王又给这家伙派了差事?”
“不。”云崕的面色凝重,“他身上所着,还是城武卫指挥使的服色。”
冯妙君动容道:“官复原职?”
不妙,也不晓得这家伙怎生折腾的,明明原先已被免了职,峣王现在又起用了他。
云崕缓缓道:“你可知,黄金城本身就是一件法器。”
“知道啊。”他说过的,她都记得,“这是峣王室秘传的法器,只给国君执掌。”
“也即是说,进入宫廷的每个人都进入了法器当中,也进入峣王的掌控。”云崕缓缓道,“在这种容量巨大的法器中,执有者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其他人都不可违抗他的命令。”
“那只是理论上而言罢?”冯妙君却不会被这种规则束缚,“否则峣太子也不会被害死了。”
“峣王是凡人,不会费力去审核进入黄金城的每一个人。但他又想保证宫廷的安全,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发放腰牌称作攒金令,持佩此令者,方能在黄金城内通行。我们进入王廷时,也佩在身上,你可记得?”云崕顿了一顿,见冯妙君点头才接了下去,“为安全起见,腰牌的有效期只有三日。期限一到,它就会化作金粉重新飞返黄金城的屋瓦之上。”
冯妙君喔了一声:“也就是说,三天之内,王廷内所有人,包括嫔妃、宫人都要换过新的攒金令,否则?”
“否则他在黄金城内就会寸步难行。”云崕轻声道,“是真的寸步难行——黄金城内的人都受到器灵控制,没有腰牌就会动弹不得。只有峣国两位王子、国师和南北城武卫的指挥使例外。并且王廷内宫人众多,攒金令的替换又很频繁,所以发放工作一直是由南、北城武卫共同承担的。”
冯妙君恍然,但下一秒又奇道:“然而,这和徐文凛重新上位有什么关系?”
“笨,我的身边人怎能这么笨!”云崕忽然不耐烦了,两句话打发了她,“自己好好想想,不用跟来了。”
她忍不住道:“您去哪?”
“买酒。”
冯妙君立在原地,目送他背影离去才返身往驿馆方向,不知自己怎么又得罪他了。云大国师的脾气,总是来得让她没有一点点防备啊。
不过云崕让她自己想,那说明他给出的线索已经足够,是她没来得及深思。
云崕不在身边,冷风吹在脸上,让她思路再加清晰。
方才说到哪了?哦对,南北城武卫都要负责攒金令的置换工作。还有,徐文凛是重新上位的,也就是说,那十几天当中担任指挥使的倒霉蛋已经下课了。
怎会这么巧,偏偏让徐文凛躲过了太子出事这段时间?
冯妙君目光闪动,忽然有个念头清晰地划过脑海:
对了。
凶手能在黄金城里来去自如,说明他手里也有攒金令,并且是没过期的。那么问题来了:谁给他发的令牌?
徐文凛上次被峣王免职,是在峣太子身亡七天之前,那时他在城武司签发的攒金令,时效早就过了。
也就是说,这事件可算是与他无关,凶手不是他放进去的,而是后面接任他的指挥使的责任。峣王少不得要把他弄来细审,要是暗通凶嫌就是杀头的死罪,即便不是,那也要判个玩忽职守,官儿是丢定了,后面还会跟着一系列重大处罚。
第一项就是免职,所以峣王又重新启用了徐文凛。虽说他追缉杀魏使的凶手不力,但至少在他任上没发生太子被杀的重大过错,并且说起对城武卫和印兹城的了解,谁能比得过徐文凛?
这对冯妙君来说,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从表面上来看,徐文凛和太子被杀案应当是一点关联也没有的。然而冯妙君记得,他在顺东风里面表露出来的那一点异常。
彼时他以为马卫长之死只是意外,魏人真正想弄死的是太子,却说了一句“未必不是好事”。
有人要暗杀太子,是好事么?
就现在来看,他和魏人之间那点纠纷造成了他的前一次削职,却也名正言顺躲过一次大劫。
其中得失,一目了然。
若非徐文凛有绝世的运气,就是他已经提前预知太子被杀,才作此布置。
唔,这样说来,他十余天前被削职甚至可能是自请“下课”。此事不难,只要把他和齐天星起冲突的细节扔给御史,后者自然就会来参他。
徐文凛这一波操作,真是玩得很溜啊,甚至把她和云崕的上一次布局也计算进去了。
那么反过来说,能提早知道太子要出事的会是什么人?
当然就是凶嫌!
即便徐文凛不是主犯,也必定为下手之人提供了便利。甚至冯妙君敢肯定,那人通行黄金城的攒金令八成是徐文凛给的。
问题在于,徐文凛十来天前就下课了,他签出来的攒金令怎么还有效力、还能让杀手在七日之后行凶?
还有一事。
最近印兹城正逢多事之秋,苗奉远的情绪起伏变化很大,凶手怎么能判断太子何时去赵侧妃那里?
第175章 夕红
要知道男人起意有时只在一瞬间。凶手又怎么能断定,那天晚上太子会行云雨之事?
这里面,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云崕是不是都已经看明白了,才说她“笨”?
自然这些都只是推断,没有实锤,说出去谁能相信?
再就是,徐文凛有什么杀害太子的理由?若说这是一般的王权争斗,可是苗家兄弟感情甚笃,真会像一般天家子弟那样自相残杀?
苗奉先会杀掉自己的哥哥夺位么?
云崕说得无误,她对这人了解不深,不敢妄下论断。
若是再将太子遇害案与前面晗月公主的失踪、魏使的暴毙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