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太平  第7页

内虽然结结巴巴,可是作为叶知府唯一的儿子,也被叶知府赶鸭子上架带着去应酬了。
  好在他虽然结巴,可是生得清秀,衣饰华贵,派头又大,瞧上去还是颇有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韵致的——如果他不说话单是微笑的话。
  叶衙内随着父亲应酬了半日,原本也是无碍的,可是当他听说父亲要带着他去拜会新任守备尚佳,当下便有些慌了,开始寻思着脱身之计。
  他想了片刻,便结结巴巴对着叶知府开始长篇大论:“父……父亲,我……我要……要去温……温书,先……先生……说……说了……”
  叶知府痛苦地听着儿子说话,忍无可忍道:“先生说要检查?”
  叶衙内连连点头:“不……不……不过的话,要……罚的!”
  叶知府一摆手,竭力和蔼道:“阿真,学业重要,你回书房温书吧,为父自己去见尚守备。”
  大周朝原先走的是重文抑武路线,一州之中,作为主事文官,知府的地位是要高于主事武官守备的。不过自从永泰帝穆远洋登基,重视军事,武官的地位渐渐上升,隐隐有了与主事文官分庭抗礼之势,却还没有压过文官。
  按说叶知府没有俯就尚守备的道理,只是宛州情况特殊,尚守备年纪虽青,架子却大,心眼也多,还一向摆出正气凛然有理有据有礼有节的派头来,叶知府争了几次,却斗不过他,只得屁滚尿流俯首称臣,主动低了年青的尚守备一头。
  他原本是打算带着独子叶真去应酬,好开拓叶真的人脉的,也让叶真向人家尚佳好好学学,没想到叶真如此不了台面,非不肯去。
  叶知府想着心事,见叶真要出去了,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明明比人家尚佳小不了几岁,为何就相差这么多?”
  叶真耳朵好使,听得是清清楚楚,顿时勃然大怒,也不顾父子尊卑了,转身竭力调动舌头大声道:“究……究竟是……是谁害……害我……成这……这个样……样子的?都……都是父……父亲你好……好色——”
  叶知府先前教育儿子,每次都要被独生子咆哮,知道叶真下一句必定是——“你娶了一屋子女人,害得我遭了你爱妾的毒手”,当下头都大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先于叶真离开了书房。
  叶真再次斗败亲爹,得意洋洋大胜而归,刚回到自己院子,就听到了小喜传来的好消息。
  想到那买花的小美人将要被他拔出风尘,不再吃苦受罪,他的欢喜之情简直难以表达。
  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思索了片刻,叶真这才对着小喜抬了抬下巴道:“找个婆……婆子去……去找那个何……何牙婆,让她……她晚上过……过来,到时候你和她说。”他要亲自出马,好好和何牙婆谈谈。
  叶真这两个贴身小厮大庆和小喜,小喜要比大庆机灵一些,也更受重用一些,他当即领会了衙内之意,出去操办这件事去了。
  到了傍晚,叶府的婆子终于在姜大户府上找到了何牙婆,两人雇了辆马车坐了往叶府而去。
  这个婆子嘴很严,任凭何牙婆如何盘问,也只是说衙内有请,弄得见多识广的何牙婆都有些忐忑不安了——叶府的生意向来都是玉石街的严嫂子负责的,这叶衙内怎么会突然找她呢?
  进叶府的时候何婆子心情不安,出叶府的时候何婆子春风满面,送她的大庆手里大包小包拎的都是叶衙内给的礼物。
  何婆子探得叶衙内口风,见他还真是看上了李栀栀那个小丫头,当真是非要弄到手不可,便密密地和叶衙内斟酌了一番,最后商定由叶衙内出礼物,何婆子出面去见李栀栀。
  等到何婆子回了梧桐巷家中,已是万家灯火时分。
  回到家里,她也不多说,只是指挥着小樱烧水泡茶忙个不停。
  待到一杯热热的木樨蜂蜜茶喝完,何婆子心中也有了计较,便吩咐小樱:“小樱,你去斜对面请李家大姑娘过来喝茶吧!”
  小樱微微笑了笑,道:“干娘,李大姑娘素来谨慎,这么晚了,她必不出门的。”
  何婆子想了想,觉得李栀栀的确不可能这么晚出门,只得按捺住满腔的发财之念,自己也预备睡下。
  小樱一边侍候何婆子泡脚,一边问道:“干娘,您找李大姑娘有什么事啊?”
  何婆子随口道:“李大姑娘有福气,有一位贵公子看上了她,想把她买回去呢!”
  她说着话,想起了小樱生得粗苯,四两银子都不好卖,不由怒气上涌,抬手“啪”的一声打了小樱一耳光:“人家一百两银子都有人上赶着买,你怎么四两银子都卖不出去啊!”
  小樱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忍着疼不吭声,起身去为何婆子装暖脚用的汤婆子了。
  把汤婆子在何婆子脚头放好,小樱这才试探着问道:“干娘,不知要买李大姑娘的是哪家呀?”
  何婆子慢悠悠道:“李栀栀这丫头真是有福气,这么好的事情上赶着找她,叶衙内可是知府大人的独生子啊……”
  小樱垂下眼帘,心中有了计较,抬头笑着看向何婆子:“干娘,天气太冷了,我去给您热点黄酒喝暖身子吧!”何婆子上了年纪的人,一向警醒,只有喝点酒才会睡得沉一些。
  何婆子坐进了被窝里,道:“去把今日叶衙内赏我的那瓶西洋葡萄酒倒一盅过来。”
  待何婆子睡熟了,小樱悄悄起身,披上棉袄出了门。
  临睡前,李栀栀烧水洗了个澡,正坐在堂屋里烤火晾头发,听到外面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在这静夜里特别的清晰,顿时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起身把顾大郎送的剔骨尖刀拿到手里,这才问道:“谁?”
  外面传来小樱刻意压低的声音:“李姑娘,是我呀!”
  李栀栀把剔骨尖刀藏在了披袄宽大的袖子里,这才去开门。
  外面真的只有小樱。
  李栀栀迎了小樱进来,把门重新闩上,引着小樱往堂屋走:“这么晚了,有事?”
  小樱见堂屋地上生着火盆,火苗舔舐着木柴,瞧着温暖极了,便走过去烤了烤冻得冰冷的手,这才道:“何婆子今晚回来,说知府大人的公子叶衙内要花一百两银子买你过去!”
  闻言李栀栀秀丽的眉毛皱了起来。
  她自然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只是瞧上次那个叶衙内拼命追赶自己的模样,和和气气来谈价钱怕只是前奏,后面不知还有多少龌龊招式呢!
  小樱一瞬不瞬看着李栀栀,等着她的回答。
  火盆里的火光明明暗暗照在李栀栀脸上,令她的五官更显浓艳,眉如墨画睫毛乌浓,鼻梁挺秀唇似涂丹,真的很美丽……
  小樱单是看着李栀栀,就觉得心中欢喜。
  李栀栀思索片刻,起身拿了毛巾,把挂在火盆上方的水壶拿了下来,倒了一盏茶递给小樱:“我炖的枸杞红枣茶,你喝点暖暖身子吧!”
  小樱接过茶盏,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了,甜美醇厚的茶液顺着喉咙流下,整个人舒服了好多。
  李栀栀低头拨了拨柴火,抬头看向小樱甜蜜一笑:“谢谢你,小樱!我会想法子的!”
  小樱看她神情如此笃定,心中安慰了一些,又聊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了。
  李栀栀抱着膝盖坐在火盆前,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火盆里活泼的火苗。她在小樱面前表现得好像极有把握,其实心中一点谱都没有。
  拒绝是肯定的,她倒是有现成的理由:她虽然父母双亡,可是家里还有长辈,她二叔如今身在沧州,她的事情得她二叔做主。
  可是拒绝之后呢?叶衙内会善罢甘休吗?
  想不出办法,李栀栀开始胡思乱想,她突然想起了她娘留下的金钏、金镯子和那对鸡心形状的金帔坠,默默寻思着。
  大周朝定亲的规矩素来是送女方三金下聘,所谓的“三金”便是金钏、金镯子和金帔坠。那么她娘留给她的金钏、金镯子和那对鸡心形状的金帔坠,到底是她爹当年给她娘的聘礼,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娘就给她定下了亲事呢?
  躺到床上之后,李栀栀犹在翻来覆去地发愁:究竟谁是叶衙内的克星呢?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一脸正气的尚大人!
  忆起那日尚大人教训叶衙内的英姿,李栀栀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开始计划起来。
  她预备明日先选几样珍奇花卉送到守备府,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信尚大人能把她给踢出去——当然了,踢出去也行,若能帮她挡住叶衙内的话。
  李栀栀知道自己无赖,可是她实在是无路可走,除非真的离开宛州去寻找她口中那个“在沧州的二叔”。
  此时的尚佳正在守备府的外书房里练功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栀栀在臆想中给叼住了。
  守备府外书房原本是很风雅的,自从年青的尚大人入驻,红木家具和奇花异草全被请了出去,糊着雪白轻纱的顶棚也被拆了,露出了横梁,用来悬挂尚佳练拳和练腿功用的大沙袋。
  大冷的天尚佳光着上身,只穿着雪白的绸裤和皂靴立在那里。
  他身高腿长,全身没有一丝赘肉,白绸裤子的裤腰挂在细瘦的腰上,布满细碎汗粒的肌肉匀称而颇具爆发力。
  尚佳眼睛微眯盯着悬在前方的沙袋,突然后退了一步,然后飞身而起抬腿踢向沙袋。
  硕大无比的沙袋被他踢得飞了起来。
  立在一边侍候的景秀默默地想:大人踢的若是人的脑袋,怕是早碎成了烂西瓜……
  沙袋飞到了半空,又荡了回来。
  尚佳转身一个回旋踢,一脚便将沙袋又踢了回去。
  

☆、第 9 章 肮脏之计

  尚佳接过景秀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汗,问道:“李家有消息没有?”
  景秀轻轻道:“禀大人,属下正在打探。”大人给的信息中李家是一家三口,从东京而来,家主是李庆,以花卉为业,可是他在宛州城找了有些日子了,找到了好几个叫李庆的,却未曾有一个是大人要找的。
  尚佳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抬腿去隔壁的浴间冲澡去了。
  对于母亲儿戏般随口给自己订下的这门亲事,尚佳虽然觉得荒谬,却并没有悔婚的打算。君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就一定要做到。
  只是自从七年前为了躲避郑太尉的报复,李家连夜逃出东京,就再也没了音讯。
  尚佳年纪轻轻,倒是不急;急的是远在东京的尚夫人,她早就盼着尚佳成亲,给她生一个大胖孙子,好让她也享受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想到母亲的催促,尚佳不由失笑:即使找到了他的未婚妻,对方今年才十二三岁,还是个小姑娘呢,也没法成亲啊!
  因为心里有事,李栀栀很早就醒了。
  她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思索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报申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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