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太平  第3页

,声音也有点哑:“谢谢大叔!”别人对她的恶毒,她记得清清楚楚;别人对她的善意,她心中也明明白白。有朝一日,她会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回到家中,李栀栀卷袖洗手,先把顾大郎给的那把剔骨刀给清洗干净,用软布擦拭了,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二楼卧室的枕头下面。
  到了楼下,李栀栀先把顾大郎送的羊油和羊骨头洗干净用麻绳挂了起来,天气这么冷,几乎要滴水成冰了,整个室外就是天然的冰箱。
  忙完这些,她这才开始麻利地和面洗萝卜剁羊肉盘饺子馅,最后又把泡好的花椒水加到了饺子馅里——她做惯了家务,倒是学会了不少诀窍,譬如盘羊肉馅饺子时加花椒水,不但能提鲜,还能去膻——不过半个时辰,一盘胖乎乎香喷喷的萝卜羊肉馅饺子便煮好出锅,摆在了堂屋的方桌上。
  她包的饺子虽然秀气,可是皮薄馅足,李栀栀用筷子夹起一粒咬了一口,鲜香美味汤汁四溢,美味极了!
  李栀栀享受完一盘饺子,又喝了一碗饺子汤,舒舒服服在她那小屋子里的床上窝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开始拾掇灶屋收拾碗筷。
  下午的时候,李栀栀在暖房里呆了大半个下午,选了些水仙鳞茎,用她爹留下的刻刀细细雕刻了,又选了四个石青色的钵子,加了水养了起来,预备过几日再去卖。
  她娘给她留的碎银子还余五两九钱,够她度过今年冬天了;至于那三样金器——金钏、金镯子和金帔坠,她打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拿出来变卖。
  忙完这些,李栀栀从暖房里出来,见太阳快落山了,忙收拾一番,预备出门。
  何婆子带了个小丫头小樱去姜大户府上让宋彩莲相看,谁知宋彩莲不念旧情,嫌小樱不好看,根本没看上。何婆子很不高兴,骂骂咧咧地带着小樱往家走,谁知刚进巷子,她就看到李栀栀一手夹一个白瓷花盆迎面过来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堆起了满脸的笑迎了上去:“栀栀呀,你这是去做什么?”
  李栀栀见何婆子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便迎着她的视线仰首笑道:“何干娘,我去街上卖花呢!”
  何婆子打量了一番,见李栀栀左右两个丫髻上各簪着小小的一朵白绢梅花,身上穿着半旧的青布小袄,系着一条白裙子,便吞吞吐吐道:“栀栀呀,这戴着孝出去做生意……怕是……怕是要被人嫌晦气的……”
  李栀栀见她说着话,那对小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个不停,便知她又在使坏了,就笑着道:“何干娘,我且去试试吧!”
  待李栀栀走远了,跟着何干娘的小丫头小樱笑着道:“干娘,这就是斜对面的李大姑娘?生得真好看!”
  何婆子笑了一笑,一边走,一边慢悠悠道:“小樱,你五两银子都没人肯买,可是人家李大姑娘,起码能卖二十两银子了,钱财动人心啊……”
  她说着话,脑子还在飞快地转动着:今天宋彩莲嫌小樱不好看,还问起了李栀栀,怕是不怀好意,难道是想……不行,老娘得先下手为强!
  小樱低下头,雪白的牙齿咬了咬嘴唇,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李栀栀纤弱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越走越远,她的心里不由有些难过,没有娘的孩子,毕竟可怜;她自己也是没了亲娘,被继母卖给何婆子的……
  

☆、第 4 章 一直奔跑

  昨日刮了一天的风,飞沙走石冰冷刺骨;今日的天气却好得很,虽然天上的太阳始终有些隔膜不够温暖,可是对李栀栀来说,却已经是很好的日头了。
  她从小力气大,虽然双臂各环着一个不算小的花盆,却依旧走得飞快,而且还能够一边走一边畅想未来。
  对于未来,李栀栀如今有两个理想。
  远的理想是她得攒钱买个丫头作伴,因为她一个人生活,虽然自由,却毕竟有些不方便。
  近的理想是等卖花攒够五钱银子,她就去买三斤棉花,絮一床暖和的厚被子好舒舒服服过冬。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她可不想再受罪了。以前宋彩莲让李栀栀去买棉花絮被子,李栀栀知道上好棉花的价格是每斤一钱六分,倒也不是太贵。
  在理想的激励下,李栀栀很快就走到了万花洲书院的南门外。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万花洲书院下学时分,高大巍峨的书院大门外有一个广场,如今广场上满满当当都是人,有卖笔墨纸砚的生意人,也有卖吃食的小贩,更多的还是赶着马车或者牵着骏马来接自家公子的管家小厮们,人喊马嘶,热闹非凡。
  李栀栀也不多说,直接在东南边的路旁停下了脚步,先是屈膝放下了那两盆花,然后把自己提前插在花盆泥土中的草标捋了捋,以示贱卖之意,而她自己则态度自然地立在那里,等着顾客自动上门。
  广场上人虽多,却都有自己的一份事忙,刚开始很少有人注意到李栀栀这边。
  李栀栀也不着急,静静立在那里盘算自己的心事:等有了钱,买个什么样的丫头来陪伴自己呢?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得买一个年纪比她小的,人老实一些的,家世清白的……
  李栀栀正浮想联翩之际,已经有人看到路边立着一个生得跟病西施似的卖花小姑娘,那两盆花看着楚楚可怜,小姑娘看着更是楚楚可怜,小脸雪白,凤眼莹莹,身段更是纤弱,似乎要被风给刮走了,真是令人心生同情啊!
  因此很快便有那怜香惜玉的士子上前问价:“姑娘,你这两盆花怎么卖?”
  李栀栀见对方态度和气,心中欢喜,却不肯漫天要价:“梅花要五分银子,兰草要一钱银子。”
  那士子被她那双盈盈含水的双眼一看,哪里还有讲价的心思?何况李栀栀要的价钱很公平,当即让小厮付了银子,他又欣赏了李栀栀两眼,这才拿着两盆花离开了。
  李栀栀心中欢喜无限,珍而重之地把卖得的碎银子收进荷包里,却听得前方有人结结巴巴道:“小……小美……美人……”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衣着华贵的少年立在自己前方,生得挺清秀,却是个结巴,听他说话,李栀栀都快要给活活急死了。
  那少年还没结巴完,旁边就有围观的他同班的同学急了,高声道:“叶衙内,人家小姑娘的花已经卖完了,您老下回请早吧!”
  叶衙内顿时更急了,舌头简直要打结了,他想反驳对方:我看上的不是这花,而是这位小美人!
  方才卖掉的那两盆花,一盆只有细长的绿叶子,连朵花都欠奉;另一盆虽然稀稀疏疏开了两三朵白花,可是枝条形状扭曲,好似生得黑的人胳膊腿上却长了无数疙瘩,也未见其美在哪里,所以他叶衙内还真没看上这两盆丑花——他看上的是这卖花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又生得过于纤弱,似乎一阵风都禁不起,不过叶衙内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就喜欢这个调调。
  他觉得这个卖花小姑娘太可怜了,生得这么美却沦落街头卖花为生。如果落到他的手中,肥鸡肥鸭好吃好喝养个两三年,一定会成长为美丽雅致堪堪能配得上他的绝代佳人。
  这样一想,叶衙内自己内心里先感动了起来,觉得自己就是那慧眼识珠救风尘的巨眼英豪,便笑着上前,大喇喇道:“姑……姑娘……我……我不买你……你的花,你的花太……太……太丑了,我买……买你……我——”
  李栀栀闻言一愣,乌溜溜的眼睛扫了一圈四周围观的人,心里有些明白了。
  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门卖花,便被一个结巴调戏,当下心中有了计较。
  李栀栀抿嘴一笑,不等这个结结巴巴的贵公子说完,便脆生生道:“公子您看不上我的花么?”
  叶衙内一边在心里组织语言,一边竭力调动着舌头,预备把方才被李栀栀打断的表白继续表白完。
  李栀栀摆出了畅谈一番的架势,然后眯着眼又是一笑,雪白脸颊上那一对小小梨涡时隐时现,在金色夕阳的映照下,可爱极了,叶衙内不由一愣,刚要说话,便见到李栀栀脆生生道:“那可太遗憾了!”
  说罢,李栀栀一溜烟钻进人群,飞快地跑了。
  叶衙内没想到李栀栀说走就走,而且溜得这么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忙伸出指头指着两个跟他的小厮,想说却又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急得舌头几乎要和牙齿打架了,吭哧了半日,方道:“……还……还不……不去追?!”
  那两个小厮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卖花小姑娘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衙内怕他们唐突了佳人,忙推开围观的人群,箭一般地也追了出去。
  李栀栀虽然善于奔跑,可是在草原长大的叶衙内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叶衙内的那两个小厮大庆和小喜便先后被抛在了后面,只有李栀栀和叶衙内还在坚持奔跑。
  李栀栀奔跑的实力和十五岁少年叶衙内相比,其实是稍逊一筹的,不过她在这宛州城东关附近住了六七年,天生有熟悉地形的便利,因此小鹿一般轻捷地奔跑着,虽然不能够立时甩了叶衙内,倒也不曾被叶衙内追上。
  叶衙内在甘州边城长大,草原上野惯了的,腿又长,实力虽然更胜一筹,只是苦于地形不熟,只能追着李栀栀那迅疾之极的影子跑,生怕此时错过小佳人,今生再难遇到。
  冬天白天短,没过多久,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叶衙内怕追丢了小美人,深吸一口气,正要集聚力量发力狂奔,忽然身子一紧,他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叶衙内当下便剧烈挣扎起来,奈何身后那人胳膊像铁铸一般,居然难以撼动。他在心里酝酿一番,刚要大声呵斥,后面那人却突然松了手,叶衙内整个人收势不住,往前跌了出去。
  在叶衙内的鼻尖将要和地面做亲密接触的那一瞬间,后面那人抬起长腿不知怎么的一勾,又把叶衙内给勾了回去。
  经过这一番惊吓,叶衙内因为追小美人而出的热汗全部吓成了冷汗,不由打了个冷战,转身便要大发雷霆:“你……你这——”剩下的那个“厮”字被他硬生生给咽了下去,调动了半日舌头,方道:“尚……尚大人……”
  原来苍茫暮色中立着两个人,当先一人身姿高挑挺拔,宽肩细腰长腿的,堪称标准的衣架子,而且容貌清俊,渐深的暮色深深浅浅地渲染出了他的俊美轮廓,只是他浓秀的眉头紧皱着,显出了一脸的不高兴——正是宛州新任守备尚佳。
  后面那人细细瘦瘦,标枪一般戳在那里,正是尚佳的亲随景秀。
  叶衙内想了想,觉得尚佳年纪虽轻,却与自己的父亲是一辈人,自己该请安问好的,便默然片刻,开始费事地调动起舌头来。
  李栀栀早就快跑不动了,见那个结巴被人拦住了,便控制着呼吸躲在前方的柴垛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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