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抬起手打向自己。
谢柔惠伸手抱住她。
“母亲,不是的,她在的时候不出错,只不过是因为矿山不开工,大家不做事,可是矿山难道能永远不开工不做事吗?要是这样说,咱们把矿山关了,这样更是万无一失。”她急道,“反而就是因为她们让矿山不开工,才逼得如今日夜赶工,想要把损失的补回来,她们得了面子,母亲您却要背损失过错,你已经不容易了,干嘛还要如此责怪自己。”
谢大夫人看着她。
“可是,矿塌了。”她哽咽说道。
“坍了就坍了,我们在塌了,她们在也得塌了,山神之怒本来就不可预测。”谢柔惠说道,“她们不做事容易,我们做事难,难,难道就不做了吗?母亲就不敢做了吗?”
难,难就不做了吗?不能不做啊。
谢大夫人站直了身子。看向后边的矿井。
“难。”她说道,又苦笑一下,“真有意思,我长这么大。就没做过容易的事。”
“母亲,这没什么,矿上哪有不出事的,现在我们要做好善后事,再重新来就是了。”谢柔惠说道。“做得好还是不好,可不是看一时,而是看长长久久,这才刚开始呢。”
谢大夫人吐口气。
“那就让我看看,这长长久久能做的怎么样吧。”她说道,看看谢柔惠,又看着站在远处忐忑不安的谢文昌等人,“光说的好听也没用。”
看着谢大夫人走开,谢文昌等人忙围过来。
“多谢大小姐了。”大家带着感激,“多谢大小姐解围。”
谢柔惠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不过别总指望我。事还得靠你们办,还得办好,若不然……”她说道,看着大家一笑,“我也不想我的耳光打在你们脸上。”
“大小姐你放心吧,这次真是个意外。”谢文昌说道。
“大小姐,您快下去吧,和夫人准备祭祀抚慰山神吧,其他的事我们来做。”其他人也恭敬的说道。
谢柔惠嗯了声看了眼身后的矿井,偶尔还能看到石缝里人的手。她不由皱眉将手帕掩紧了口鼻。
竟然还总是要她来矿上,来矿上干什么?送死吗?
要是自己昨日来了,是不是现在也被砸进去了?
真是……
谢柔嘉这个贱婢,故意做出这些规矩。是不是就是算到了自己有滚出去的一日,然后故意陷害她的?
这个贱婢!
谢柔惠掩紧了口鼻提裙疾步在众人的拥簇下而去。
………………………………………
日头升高的时候,谢柔清骑着牛走下了山,看到不远处矿山口有不少人在走动,驾着大马车,正不断的有矿工们坐上去。
“这是干什么?”谢柔清问道。
水英蹭的就跳了出去。跑到那些人跟前询问几句,很快就跑回来。
“小姐,有个矿出事了,人手不够,他们要去帮忙清矿。”她笑道。
谢柔清皱眉。
“让他们?”她问道。
郁山这里的矿工不是说都是废物吗?都是别的矿不要的伤残病弱,怎么现在竟然要从他们这里请人手了?
“他们说因为他们是大小姐亲手带出来的,所以干活干的最好,挖矿也挖的好,现在有事都喜欢找他们去。”水英说道,“还能额外拿工钱呢。”
谢柔清哦了声。
“安哥俾呢?”她问道,“回来了吗?”
“还没,老海木也正找他呢,发了好一顿脾气了。”水英说道。
谢柔清没有再说话,拍了拍牛头。
黄牛不紧不慢的转身向山上住处走去。
谢柔清坐在其上摇摇晃晃,听得身后的说笑喧闹,视线落在牛背挂着的小鼓,她伸手拿下来。
咚咚的鼓声从山路上传开。
说笑着上车的矿工们忍不住转过头寻声看去。
“是那位骑牛的小姐在打鼓呢。”
“这次打的鼓很好听。”
“哪一次都好听啊。”
大家议论纷纷,鼓声接连不断鼓点欢快又激扬,敲的每个人的心都跟着欢快起来,不知哪个带头应和着鼓声唱起来号子来。
“哈!哈踏步!”
“哈!哈!哈踏步!”
“哈!哈!踏起来!三月桃花开!”
“哈!哈!桃花开来有几瓣!”
两辆马车上的矿工们齐声吼。
“三三得六!三十六!”
这吼声让前来召集人的管事们吓了一跳。
号子声鼓声还在继续,声音越来越响亮,每个人都红着脸扯着嗓子唱。
“芙蓉花开有几瓣!”
“三四得八一百六十八!”
“一百六十八!一百六十八!一百六十八哈!哈!”
谢柔清的一只手在鼓上翻飞,动作越来越快,鼓声也越来越快,她的嘴角渐渐的浮现一丝笑。
快速的手,快速的鼓声,快速的号子声,唯有黄牛依旧不受影响,慢慢悠悠的在山路上晃动着。
听着山林回荡的号子声,安哥俾从一处山崖后攀爬而上,带着几分激动冲出来,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能领出这样的号子,还以为她回来了呢。
安哥俾停下脚,神情黯然的看着山路上的人。
她现在在哪里呢?
……………………………………………………
谢柔嘉勒住马,明明是四月的天,视线里却依旧是有些枯黄的原野。
此时在原野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城池,不像一路走来经过的那些繁华热闹,如同这原野一般,带着几分荒凉。
身后马蹄声声,周成贞跟了上来,在谢柔嘉身边勒住马。
“到哪里了?”他问道,眯起眼想要看清城池上的字,但无奈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谢柔嘉也看向那座城池,虽然视线亦是模糊,但却又似乎看到有两个硕大的淡红的字。
“北城。”她说道。
北城,漠北之界,军腹重地,亲王镇守。
死后三年,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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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号子改编自《车水号子》---《中国风俗民歌大观》浙江海宁
☆、第十八章 进门
北城四座城门,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东门。
那一世她就是从这里入城的。
“小姐,你看,这里真大。”江铃掀起一角车帘招呼她。
陡然掀起的车帘让日光倾泻而入,抱膝而坐的她如同被火舌舔了下般向后缩去。
不看,不看,这有什么好看的,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也没有燕儿。
谢柔嘉环视四周。
说是看起来荒凉其实只是因为这里太大了,其实草丰树多,走上大路来往的民众也多了起来,肩挑手提,有骑着高头大马,也有坐着独轮小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煞是热闹。
“驾。”她催马就要走过去。
“等一下。”周成贞喊道。
谢柔嘉看他。
周成贞握着马缰绳,看着前方的城池,咽了口口水。
“还有水吗?”他问道。
谢柔嘉看了眼他挂在马上的水囊,将自己马上的水囊扔给他。
周成贞接过仰头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来,水溢出沿着嘴角脖颈一路流下来,打湿了领口衣襟。
谢柔惠移开了视线,再次催马。
“还没喝完呢。”周成贞忙喊道。
“是你喝又不是马喝水,怎么就不能走了?”谢柔嘉瞪眼喊道。
周成贞噔的一声跳下马,将水囊的水倒在水里喂马,冲谢柔嘉抬抬下巴。
这小混帐!
谢柔嘉催马就走,周成贞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
谢柔嘉跌落下来,被周成贞抱住。
“你找死啊!”谢柔嘉喊道,抬手就撞向他的下巴。
“没有没有,等等嘛。”周成贞笑道。握住她的手让她站稳。
“等什么?等你那两个随从吗?你在这里等吧。”谢柔嘉没好气的说道。
周成贞握着她的手不放。
“小红马渴不渴?”他笑道,将手伸向小红马。
“管你自己吧。”谢柔嘉说道,要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开,干脆用另一手打他的手。
“走了这么远,怎么可能不渴,休息一下好了。”周成贞任她扑腾笑着说道。席地坐下来。
谢柔嘉被他一带差点跪坐在他怀里。顺势抬脚踹他才挣开。
“莫名其妙!都到这里休息什么?到你家里休息呗。”她没好气的说道,一面揉着自己的手。
说到这里一怔。
“哎?”她说道,叉手看着周成贞。“你是不是害怕了?”
周成贞哈的笑了。
“我怕什么?我连你都不怕,这世上还怕什么?”他挑眉说道。
谢柔嘉用脚踢他。
“是那句近乡情怯?”她笑问道,“是不是不敢进家门?”
周成贞看了眼那边的城门。
“家。”他说道,“我都不知道。我也有家。”
谢柔嘉踢他的脚顿了下。
“对,我有家。有很多家,皇宫是我家,京城里也有一座大宅子的家,这里又有一个家。”周成贞又说道。抬起头看着谢柔嘉一笑,“媳妇,嫁给我好吧?你的家没了。我有这么多家呢。”
谢柔嘉想要呸他一声,但心里闷了下。最终没有说话。
我的家是没了,至少我曾经还有过,而你从来都没有。
“行了。”她说道,抬脚踢他,“走了,男子汉大丈夫,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
周成贞按住她的脚,抬起头看着她笑。
“你答应了?”他眼睛亮亮问道。
“答应什么?”谢柔嘉皱眉问道。
“媳妇啊。”周成贞笑道。
谢柔嘉这才想到他适才话里的胡言乱语,抬手就冲他的头甩过去。
周成贞哈哈笑着矮身躲过,同时跳起来翻身上马。
“走了。”他笑道,催马向前而去。
谢柔嘉呸了声跟着上马追过去。
城门口十几名铠甲严明的兵卫,手持长枪神情肃穆的扫视着入城的人群。
据说镇北王治军严格纪律严明,所以才能镇守北境外敌不敢轻易来犯,现在看这个小小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