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第197页

回响。
她是一直知道嘉丽的存在的,但是她无所谓,她觉得,自己跟这个姓郑的男人,只是共同生活在一套砖瓦房子里的无关紧要的两个人罢了。
嘉丽要找她,谈什么,离婚吗?可以,那就离吧,这婚,本来也不该结的。
她从来没有透露过,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丝韧细的希望,像脉脉的火,始终倔强燃烧。
她总觉得,岳峰还在那里的。
是的,中间两人走岔了,她赌气结婚了,他爱上棠棠了,但是后来,老天不是又把情势给扭转回来了吗?棠棠死了不是吗,而她,也再也不想继续这个婚姻了。
两个人,又都恢复到孑然一身的状态了,只要能把误会解释清楚,谁会比她更适合岳峰?
可是,他居然要结婚了。
苗苗恍恍惚惚的,声音像是在飘:“这么快?”
“哥说是个藏族女孩儿,长的很像棠棠。”
原来如此。
苗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洁瑜告别下楼的,她一点也不想哭,胸腔里冰凉的,每一根横生的肋骨都好像是刺入血肉里的冰碴,那股脉脉的火,只剩了湿漉漉板结的灰。
忽然想起在古城的时候,岳峰对她说的话。
——“苗苗,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任何时候,自己站起来,才站得住。”
他是在隐晦地提醒她吗?果然再也没有等她了。
苗苗觉得自己很好笑,她那股子笃定的自信和优越感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心易变这个道理为什么就不懂呢?岳峰就不一样吗?不不不,他跟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
脚下突然踢到什么东西,低下头看,是个精致的甜品袋子,里头有一盒双皮奶,满当当的,还没动过。
谁会把这东西丢在这呢?
苗苗把袋子拎起来,坐到会所院子花坛边的长椅上发呆,面前水池里的喷泉哗啦啦的,偶尔有冰凉的水粒子溅过来。
打开盖子,香甜的奶味四溢,苗苗拿了配送的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里。
这个下午,那么凉那么苦,唯一的一勺慰藉,这么香这么甜。
谁放在那的?有毒吗?那毒死她好了。失主会找过来骂她是贼吗?那就骂吧,动手打也行,都不是的话,那就是老天看她可怜,赐给她的。
喷泉的水花渐渐模糊的看不见了,大滴大滴咸涩的泪水滴进甜品盒子里,又被她舀起了送进嘴里,她对自己说:不会再更糟糕了,会好起来的苗苗,一定会好起来的。
洁瑜后来还是拨通了岳峰电话,问他,哥,真就不见她了啊?
岳峰想了很久,说了句:“苗苗是个溺水的姑娘,我对她来说,是块烂木头,既然不能救她,就不要在她眼前晃了。”
洁瑜也挺感慨的,放下电话的时候,方程式正在边上给她削苹果,听到她喃喃说了句:欲无后悔先修己,各有前因莫羡人吧。
方程式没听明白,问她:啥意思啊。
洁瑜咯咯笑起来,欠起身子在他大脑门上啪嗒亲了一下。
毛哥接完电话,过来找季棠棠,她给毛嫂做饭打下手,正拎了袋土豆坐在后院凳子上削皮。
“峰子说,明天一早启程,估计大后天晚上能到。”
季棠棠眼睛一亮:“真哒?”
削皮刀一扔,她学着电视里黑社会的模样咔哒咔哒掰自己的指关节:“小样儿的,害的我丢了工作,看回来了我怎么收拾他!”




中饭的时候,神棍出人意料吃的最快,吃好之后抹抹嘴巴,开始依依不舍挨个看,看完毛哥看毛嫂,看完毛嫂看季棠棠。
每个人都被看得如芒在背,毛哥斜他:“你有病啊?”
神棍把空碗往前一推,郑重宣布:“我要走了。”
意料之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季棠棠刚伸筷子夹菜,还没挨着菜边,又慢慢缩了回来。
末了还是毛哥开口:“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走啊?”
神棍说:“不自由!”
毛哥没好气:“你他妈的还不自由,住这你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溜就出去溜溜,没事还打个老母鸡,你还好意思说不自由?”
神棍鄙视地看毛哥:“小毛毛,我叫你多读点书多读点书,有吃有喝就叫自由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神棍说走是真走,吃完早饭就回房收拾东西去了,季棠棠倚着门框看他他也不知道,屁股撅得老高往自己的麻袋里装笔记本和稿纸。
季棠棠忍不住了,问他:“你真走啊?”
“是啊。”
“那也别这么快啊,迟两天呗,毛哥说岳峰车子要是开的快,今晚就到了。”
神棍突然就哲了:“见不到就下次再见呗,随缘了。”
季棠棠还是不死心:“前面都没说要走啊,你这太突然了……”
正说着,毛哥从边上经过,朝季棠棠招手:“来,丫头过来。”
季棠棠蔫蔫的过去,毛哥劝她:“你别管神棍发神经,他就这样的,有一次也是跟我们一起住了十多天,前一秒还在聊中午涮火锅吃,外头飞过一麻雀,他马上说他决定像雄鹰一样飞翔,中午饭都没吃,拖着麻袋就走了。他这趟为了搞什么创作,在我这住了真挺久的,他要走那绝对随时的,真的。”
道理都理解,搁这二货身上也合情合理,可就是心里别扭,毛哥走了之后,季棠棠又倚回到门框边看神棍收拾东西:“你不是说要雇我吗,我连一天班都没上你就走了。”
神棍皱眉头:这真心是个问题。
他从麻袋里抽出手稿的前半沓,很是大方的递给季棠棠:“这样吧小棠子,你先整理着,等过一阵子,咱再见面的时候,我再验收。”
一阵子,那是几个月,还是一年啊?
整个下午,毛哥都在帮神棍拾掇东西,问他,这个要不要,那个要不要,牙膏瘪了,要不要换管新的,衣服袖管起毛了还带不带了,听的季棠棠心里鼓胀胀的难受,末了拖了张小板凳,坐到客栈大门口去了。
毛嫂出来过一次,见她一个人坐着发呆,问了她一句:“拉姆你干嘛啊?”
也就随口问问,不当真指望她答,她走了之后好久,季棠棠才低声说了句:“晒太阳。”
毛哥客栈前头的路很宽,游人很多,有时候会过车,轰轰的声音,太阳渐渐落下来,这一天夕阳的光格外红,烧的天边的云发烫,居然让她想起了多玛。
有时候,多玛日落,部落的小孩子们会撵着藏狗闹成一团,女人们围坐在边上捻牦牛尾的毡子,男人们哈哈大笑着聊天,或者喝酒。
她是从来不参与的,站的很远,摩挲着藏袍上绣的纹络,觉得那热闹与自己无关。
奇怪,现在的心情,居然和那个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神棍要走,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难过,这些日子,和毛哥一家还有神棍生活在一起,几乎忘记了去想以前和以后,觉得日子会这么一直快乐下去,觉得神棍会一直在边上发神经,和她结伴做坏事,张着弹弓打老母鸡。
她没有亲人,下意识里觉得神棍他们就是最亲的人,忽然有一天,这些人告诉她,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神棍终究是要拖着麻袋到处乱走,时时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追寻他的玄异故事的。
毛哥这里,终究也不能长住的,作客作客,到底有个尽时。
下一次,能和毛哥神棍他们这样聚在一起,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不远处响起摁喇叭的声音,三声,又三声,再三声。
还有没有公德心了,吵什么吵?
季棠棠负气一样抬头去看,夕阳的余晖中,她看见一辆车。
她的车,岳峰的车,风尘仆仆,穿山过水,还是一幅敦敦实实的样子,像个久违的老朋友。
岳峰说:“媳妇儿,你傻啦?端个小板凳坐门口,讨饭你也缺个盆啊。”
季棠棠的眼前刷的就模糊上,顾不上岳峰诧异的目光,扑进他怀里哽咽着哭出来。
岳峰搂着她,很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一会,他冲着听到喇叭声迎出来的毛哥毫不客气开火。
“我媳妇儿交给你们十天不到,这见到我的表情,跟被后妈虐待了整三年似的,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毛哥要是能解释出来,才真是白日见鬼了。
进屋之后,他帮着岳峰给季棠棠递纸巾,挺没底气地说了句:“刚还好好的啊,太想你了,看到你给激动的吧?”
季棠棠这一哭,把心里头那团搅不开的郁结给哭散了,倒也没那么难受了,想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怪不好意思的,赶紧说了句:“没什么。”
岳峰不干:“媳妇儿你别怕,现在咱自己人来了,你跟我说,是不是我走这几天,毛子没让你吃肉?”
说完了又凶毛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每顿要保证棠棠三斤肉,不然指定掉膘,卖不出好价钱!”
季棠棠纸巾捂在脸上,噗一声笑喷了,毛哥看出来是没自己啥事了,没好气甩手出门,院子里遇到毛嫂,还直跟她抱怨:“两个人都精神病院翻墙出来的。”
弄清原委之后,岳峰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头还真有点泛醋劲儿:“棠棠,作为人家女朋友你好意思么?为了另一个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你就一点也不惭愧?”
季棠棠吸吸鼻子,脑袋一昂,慢吞吞说了句:“至情至性,发乎情,止乎礼。”
岳峰气了,伸手就去拧她腮帮子:“还拽文,再拽?”
季棠棠不服气,拧着劲斜着眼睛看他,岳峰看到她眼睑下头泛着红,心里一软手就松了,过了会伸手把人给捞过来,低头亲了亲嘴唇:“真舍不得神棍走啊?”
“就是觉得大家在一起,跟一家人似的,特好玩儿,走了的话怪难受的。”
“可是棠棠,咱总得走的,久客讨嫌,懂么?”
季棠棠低声说:“知道啊,就是,别这么突然啊,大家在一起再聚个一两天也好啊。”
“那我去劝劝他。”
“劝不住的,毛哥说神棍一直这样。”
岳峰撂狠话:“一直这样?他敢!”
二十分钟后,神棍喜滋滋地跟着岳峰过来见季棠棠,大老远就跟她打招呼:“小棠……拉姆,我不走啦!”
当着别人,神棍叫她拉姆,没别人在,就叫她小棠子,偶尔转换不过来,就是小棠拉姆,岳峰和毛哥反正都心知肚明,也不去戳破他。
出尔反尔,明显有鬼,季棠棠狐疑地看他:“你为什么不走了?”
神棍兴高采烈的:“不想走了呗。”
离开的时候欢欣雀跃,简直称得上是蹦蹦跳跳了。
绝对有猫腻,季棠棠拉着岳峰不放:“你跟他说了什么了?”
“想知道?”
“想知道。”
岳峰温柔地看着她笑,说:“门都没有。”
季棠棠被岳峰气到了,后面真就不理他了,正好毛嫂准备晚饭,把她叫进厨房帮忙,给土豆切丝的时候,季棠棠透过厨房开的小窗看跟毛哥笑着聊天的岳峰:这人怎么这么蔫坏蔫坏的呢,就知道气她!
忙到一半岳峰进来,问毛嫂做了什么菜,揭盖掀碗的去看,过了会又凑到她这边:“媳妇儿,看你这土豆丝切的,能把人喉咙给噎着。”
季棠棠没好气:“边儿去!”
毛嫂在边上看着直乐:“拉姆,你们年轻女孩儿谈恋爱,是不是都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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