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第189页

忽然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季棠棠跌到边上,莫名其妙之下只好撑着地坐起来,桑珠活佛又是一掌推过来,这一次她有准备了,硬是抵住了,只身子晃了一晃。
桑珠活佛微微一笑:“拉姆,诅咒是一种恶念,来自你的敌人,但不管世人把它传的多么可怕,你要相信,善念和一颗坚定不移的心足以和它对抗。”
季棠棠听不懂:“什么意思?”
“我之前推你,就如同外力施加的诅咒,你若害怕无措听之任之,只会被推倒。但是如果一个人无畏无惧,做好准备,不放弃任何希望,诅咒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季棠棠忽然有些迷茫,她也搞不清楚,自盛泽惠以下,路铃这一脉的悲惨遭遇,到底是天意,还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她终于能活到这一刻,到底是因为自己一直都在求生,还是神棍机缘巧合之下杀死了蛊虫。
她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是不是蛊虫死了,诅咒就解了?”
神棍想了想说:“我也不确定。”
“下蛊的程序太复杂了,我不是黑苗,搞不清楚,要说解蛊的话,杀蛊虫肯定是最重要的一环,但是杀了之后是不是还有其它手续,这个难说。不过我敢肯定,诅咒带来的伤害,在蛊虫死后,肯定要打很多折扣的。”
“怎么个折扣法呢?”
神棍打比方:“就用这个绝于三代的诅咒来说吧,有可能最开始盛泽惠的用意是让路铃这一脉死绝了,可是蛊虫一死,情况就不同了,我猜测,盛家不是用女儿来传代吗,绝于三代,很可能第三代的盛家女儿不会再生女儿了,她即便嫁人,生的也是儿子,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绝于三代啊,你说是不是?”




毛哥不得不感叹,年轻人的身手就是利索,自己拖拖拉拉叮叮当当两三天都没搞成的秋千架,让岳峰这边敲敲那边打打,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已经似模似样了。
毛嫂切了甜瓜送过来,让两人歇会再干,岳峰先去洗手,回来时毛哥抱了一块埋头啃的正欢,岳峰坐在旁边石墩子上看着他直乐,候着他吃的差不多了,才说了句:“毛子,托你打听的事,给我说说吧。”
毛哥含糊嗯了一声,把一块甜瓜啃地见皮了才抬头,顺手拿过边上搭着的湿毛巾擦了擦嘴:“你怕了?”
岳峰笑了笑:“要还是我一个人,也谈不上怕,可是要认真过日子就不一样了,一时冲动结下的梁子,到以后都是债。我得事先有个防备,万一连累到棠棠,我得后悔死。”
毛哥呵呵笑起来,末了向着神棍住的屋子看过去。
透过开着的窗户,可以看到神棍比比划划说着什么,季棠棠侧身坐着,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里卷着一沓稿纸。
毛哥说了句:“你怕连累她,要我说,她未必怕了。”
“尕奈的时候,她中了枪,后头没事人样出现在古城。苗苗家那么大的爆炸,外头都有警察围着,插翅也出不来,今天又好端端站我跟前了,你要说她是个普通人,打死我也不信。拉姆……也就是个假身份吧。”
岳峰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你想知道原因?”
毛哥没吭声,毛嫂抱着洗衣盆从前面过,手里还抖罗着毛哥一件外套:“看这衣服脏的,蹭的全是灰!”
“算了,套句你的话,要还是一个人,打听打听也没所谓。现在有你嫂子,还拖个娃,过日子是正经,那种伤筋动骨的国家机密,你就甭让我知道了。上次公安找我问棠棠的事,我挺庆幸你没跟我说过什么,不然人家眼一瞪桌子一拍朝我那么一吼,我铁定全招了。”
说完了两个人都笑,毛哥朝岳峰伸手:“有烟没有,点根。”
岳峰帮毛哥点了根烟,毛哥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吐烟圈时惬意的很:“一个一个说道吧,先说阎老七。”
“其实阎老七这个人,你不用太担心。当时为了雁子和他起了那么大冲突,有人从中作保之后,他开了条件,后头就真的再没找过你麻烦,别的不说,这个人讲了话,还是照做的。”
“那一阵子,你因为秦守业家的事被公安查的紧的时候,消息是到过阎老七那儿,大家算一个圈子里的,加上那时是你倒霉,人家乐得在他面前踩你几脚。你知道当时阎老七说了什么吗?”
岳峰笑起来:“说我活该?”
毛哥摇头:“他说,岳峰这个女朋友,是比一般人邪乎。尸体找到没有?”
岳峰有点紧张,不觉就坐直了:“接下来怎么说?”
“不知道当时那人说了什么,总之阎老七回了句,指不定死没死呢。”
岳峰倒吸一口凉气。
毛哥大笑:“怎么样峰子,人老精鬼老灵,我知道你瞧不起阎金国,但是人家能在湘西坐大,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别的不说,我猜他是这么多人当中,头一个觉得棠棠没死的角色。”
岳峰没吭声,不管多不服气,有些事还是得认:“那后来呢,你觉得阎老七会不会再生事?”
毛哥在石阶上磕了磕烟灰:“我觉得不会,你知道吗,你出事那阵,有人给阎老七出坏点子,说反正你入了公安的眼了,不如无中生有再给你扣个说不清楚的屎盆子,让你结结实实蹲几年……我事后听着都冒冷汗啊峰子,不怕明处当头棍,就怕暗处插一刀啊。”
“然后呢?”
“阎老七没让,他说岳峰这事到此为止,不是怕了那小子,怕的是动他有后患。”
岳峰长吁一口气。
阎老七这头的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联系前后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那敦煌那边呢?闹出那么大的事,他们……有什么动静没有?”
打听飞天的情况,毛哥着实费了不少周折,虽然他当年也是其中一员,但到底退的久了,突然冲上去向人打听这么隐秘的事,措辞万一不当就会凭白惹人怀疑,所以到底怎么切入,怎么问的藏而不露,实在让人伤脑筋。
不过话说回来,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顺的时候,想睡觉就来了枕头——毛哥几乎没打听,人家自个儿说出来的。
毛哥托七托八联系上一个当年有些许交情的兄弟,装着是叙旧,谈些当年的“创业艰难”,又恭维他今时今日“顺风顺水”,那人一时感慨,骂了句:“顺风顺水个球,各路鬼神都盯着,前一阵子被打的满头血,不知道是条子捣鬼还是那几个眼红的插刀。”
雅丹魔鬼城的地下窝点被捣了之后,飞天内部鸡飞狗跳了一把,事后把目光瞄到了两个他们认为最有可能的方向:一是公安那头有更大的神盯上他们,派了个女警摸进来了,二是“竞争对手”眼红这杯羹,筹划着插一脚利益重新分配。
不然你怎么解释,平日里那么谨慎,绑的都是无权无势无人关注流落街头穷困潦倒的人物,突然之间里头跳出个造反的来,在窝点里杀人放火闹个人仰马翻,那么多人追出去,眨眼人就不见了,分明的事先筹划有人接应!
公安这边的线查着查着不了了之,因为安插进去的内鬼说了,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再说了,如果真是公安派的,后头应该有更大的动静,不至于偃旗息鼓了啊。
于是所有的怀疑又都集中到“黑吃黑”这条线上,而被怀疑的那几个团伙,不查则已,一查下去居然发现,他们动的那些手脚,有些远比捣毁一个小窝点来的严重多了——于是老账新帐一起算,狗咬狗一嘴毛,岳峰这头心里还纳闷着怎么一直没动静,压根不知道那边已经沸反盈天闹开锅了。
岳峰听的匪夷所思,毛哥反而比他看的开:“飞天这种,家大业大,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会往根上找原因,作孽做的多了,防备着周遭的狼还来不及,哪会费工夫追究你们这种小角色?峰子你信不信,真追到你身上,也不会相信是你一个两个人干的,打死你也得逼你把身后的团伙咬出来。”
岳峰额头渗了一层细细的汗,沉默了很久,忽然感慨了一句。
“那一阵子总觉得老天把你往死里整,原来明里暗里,手下还是留了情面了。”
有些事情,一定要回过头去看,才能看的清楚透彻。
误以为棠棠死了的那段日子,他心里面是把老天咒了个体无完肤的,觉得它对棠棠不公,对自己也苛刻,可是今时今日,回头去看,忽然就生出无限感激来。
在他看不见的许多地方,无数绿灯大开。
如果那次,在敦煌外围的省道上,棠棠不在他身边,是不是真的就无声无息地死在车里了?
如果阎老七不是因为棠棠当时的威胁而惧怕“动了他会有后患”,自己会不会真的因为栽赃的罪名,几年都出不来?而如果真的坐牢几年,这一生势必都会错过再跟棠棠相见的机会。
桑珠活佛的那一句“佛祖自有安排”,初时听来是点化,此时想起,才真正醍醐灌顶。
临睡前,岳峰去季棠棠房里,对着手机上的备忘录一项项给她对今儿该吃的药,季棠棠已经洗完澡了,穿维尼熊的棉质睡衣,盘腿坐被面上,拿手一直去绕头发。
“维生素B片吃了没?”
“吃了。”
“叶黄素蓝莓锭吃了没?”
“吃了。”
“辅酶Q10吃了没?”
“忘……了。”
岳峰一指头险些戳她脑门上:“什么脑子,吃!”
季棠棠叹了口气,慢吞吞去捞边上包里的分装药盒,打开一格取出胶囊,很是哀怨地说了句:“脑子好使也不得吃这么多药啊。”
岳峰忍住笑,递了杯白水给她,季棠棠和水吞了,然后问岳峰:“我气色好点没?”
岳峰看的煞有介事的:“嗯,脸上是有血色多了,不过里头好没好,亲亲才知道。”
季棠棠咯咯笑着往后躲:“岳峰你太坏了,变着法儿耍流氓这是。”
岳峰可不管她,伸手一捞就把她腰给搂住了,顺势把她压在床上:“严肃点,你以为我愿意,我也不情愿的。”
季棠棠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她仔细看岳峰的眼睛,带着些许好奇疑惑和他眸子里的那个自己两相对视,她有点不相信那个笑的那么开心的人是自己,岳峰眸子里的女孩好像多年前的小夏,阳光下长发飞扬,一仰头肆无忌惮笑的热烈。
微笑,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是不是因为路的尽头是你,所以所有伤害,终成温柔慰藉?
季棠棠闭上眼睛,睫根慢慢浸上温软的潮湿,岳峰的吻落下,温柔的像是雨点,熟悉的气息萦绕过来,尖尖细细,像是无数绒毛,执拗钻进每一个毛孔之后,尾梢还在不安分地搅动,神经瞬间就升了热度,皮肤表层没了一切知觉,过电一样的细小颤栗顺着肌肤纹理飞快游走,直通心脏。
好像身不由已坠入没有边际的梦里,任何的爱抚亲昵,都满心欢喜。
“棠棠,心跳的太厉害了。”
季棠棠愣愣看着突然起身的岳峰,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了:心脏像是突然从静止变成了疯摆,胸口剧烈起伏,血供不上,呼吸一下子特别困难,难受的她身子下意识就弓起来了,岳峰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自颈后帮她抚到背心,季棠棠在他怀里喘了一会,心跳才慢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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