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的那句话:“行动?棠棠,你又想干什么?”
季棠棠没瞒着,一五一十把自己打算做的事儿交了底,岳峰皱着眉头听,听到末了发觉实在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她的计划荒唐是荒唐,但可操作性的确是不赖。
岳峰问她:“把那块玉还回去,那么重要吗?”
季棠棠没吭声。
也不是单单为了玉,就是觉得,这个时候,做这件事,水到渠成,火候刚好。
她不回答,岳峰也就不再追问:“见石嘉信,有什么别的交代没有?”
话题突然岔开,季棠棠有点发怔,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让他带上路铃一起。”
说完了,自己也知道不好办:“可是……他应该拿不到的。”
岳峰笑了笑:“看他吧,为了思思,他总有办法的。”
黄旺发晚上在相熟的朋友那搓了几圈麻将,回到家里已经快十一点了,阿甜疯了之后,这房子一直没人住,处处透着颓丧的劲儿,听说吴千那狗娘养的还在院子里头杀过人——黄旺发觉得怪晦气的,每次进出后背都有点发毛。
搓麻将的时候他还提起说要请葛二瞎子过来给屋子驱驱邪,朋友说葛二前一阵子不知道出的什么事,让自己养的黑狗给咬残了,身上撕下好几块肉,伤好了之后,不大接活儿了,听说也没以前那么灵验了。
这不纯属扯淡嘛,没听说过狗能把人的能力给咬没了的。
洗完澡,黄旺发裹着大浴巾出来,正拿干毛巾擦头发,屋子里的顶灯嘶啦嘶啦叫了两声,暗了几下又亮,跳跳的像是电压不稳。
夜深人静的,黄旺发瘆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喊睡楼下的保镖丁七,犹豫了一下又忍住了:总不能跟个娘们似的说自己是怕鬼吧,也忒没面子了…… 又是嘶啦嘶啦几下,灯更暗了,想起吴千在这里杀过人的传闻,黄旺发全身的汗毛都簇簇立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耳畔似乎有女人的冷笑声,黄旺发警觉地喝了一声:“谁?”
有那么一瞬间,窗户上映出一个长发女人的影子,只是一瞬间,又不见了。
黄旺发差点吓尿了,扯着嗓子喊丁七:“老七,老……”
哧拉哧拉,像是尖利的什么东西在划着身后的墙,黄旺发哆哆嗦嗦的转身,触目所及,脸上的血色刷一下褪的干干净净。
墙灰和细小的水泥沙石簌簌而落,那里,明明没有人,却一笔一划,像是指骨,硬生生划出一竖行字。
——把玉还给我!
似乎有什么粗糙的东西拂过脖颈,再然后,脖子上吊着的那块玉貔貅居然被提了起来,就在他鼻子前头两寸的位置,诡异地停住。
多美的一块玉啊,老坑玻璃种,行家说水分足有三分,正,浓,阳,均。
那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价钱开到六万,陈来凤咬死了不松口,说是低于十万想都别想。
气得他跟吴千发狠:“妈的信不信老子出两万找人把她给做了,六万她都别想拿。”
……
那块玉貔貅在鼻子前头闪着莹润的色泽,但这次,打死他他也不觉得这块玉美了。
冰凉的恐惧排山倒海,他眼前一黑,直挺挺栽了过去。
重物倒地的声音,楼下正在摆弄电闸的神棍警觉地抬头看天花板,然后煞有介事地掐指推算。
嗯,如此看来,必然是小棠子已经成事了。
一大早,手机就响了。
哪个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国家应该立法通通拖出去喂狼!
岳峰痛苦地呻吟一声,脑袋往被窝深处一埋,手臂伸出来东摸西摸,把手机抓到被窝里,有气无力地拖了个长音。
“喂……”
“棠棠啊……”
岳峰揉着眼睛坐起来,手机架在脑袋和肩膀之间伸懒腰:“大功告成了是吧?”
他一边听一边笑:“神棍不是发誓不和你组队吗,怎么又跟着你去了呢?”
“他和你一样都缺心眼儿呗,哄哄就跟着我走了。”
岳峰被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棠棠,我不在的时候损我特开心是吧,做人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留条后路呢?阖着你觉得我不回去了是吗?回去了之后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吗?”
季棠棠的回答很淡定:“反正不管我做什么,你回来了都要把我怎么样的,既然这样,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除了把我怎么样,你还能怎么样?”
擦!这话说的,太特么欠扁加内涵了!
岳峰心里那个抓肝挠腮,哧拉哧拉,都是指甲挠墙的声音,他咬着牙躺回被窝里,小腹下头腾腾热的作怪。
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棠棠我告诉你,要是此时、此刻,你就在我边上,爷马上就办了你,生吞活咽,吃干抹净,让你三天都下不了床!”
季棠棠那头足足噎了有一分钟,然后恨恨说他:“流氓行径,信不信我一爪子挠死你?”
隔空斗狠,耍狠她是真狠,耍流氓她不行,一听就没底气。
岳峰哈哈大笑:“棠棠,不是说两个人的亲密程度,要看聊天的限制级程度么,咱也不能整天的聊历史地理政治经济啊,也该探讨探讨人类的延续问题了,嗯?”
季棠棠在那头笑,这边的别墅空荡荡的,但是因着她笑,连带着都活色生香起来,岳峰心里头突然一暖,问她:“想我吗?”
“不怎么想,忙事业呢。”
这一答终于捅了马蜂窝了,岳峰腾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了,气急败坏:“就你?上岗两天工资全扣,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事业!”
当天,季棠棠接到雇主毛哥的通知,她已经被“无情”地解雇了。
季棠棠表示不服气,毛哥慢吞吞地说:“这我也没办法,峰子让我通知你,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他就是耍手段把你给挤了,你能把他怎么样吧?”
季棠棠想了想,试图博取同情:“毛哥,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说你支持谁吧?”
毛哥非常警惕:“小夫妻吵架,不要殃及外人!谁我都不支持,走开走开!”
但是惨遭解雇这件事,在神棍看来,那就完全不是个事!
“不就是一份没有前途的工作嘛,”长期失业流浪连救济金都领不到的神棍表示不屑一顾,“我雇佣你呗。”
季棠棠没好气:“你雇佣我?干嘛?给你背麻袋?”
“整理书稿呀!”神棍把自己已经写完的那沓子稿子抖地跟人民币一样挺刮响,“你要帮我校对,有没有错别字什么的……”
季棠棠很直白:“有工资吗?”
……
后来毛哥经过的时候,听到神棍激情四溢地在讲什么“荣誉感”、“意义”,毛嫂经过的时候,听到神棍在强调“成就感”、“更加高尚的追求”,两口子合计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
总之神棍肯定在忽悠棠棠做一件白出力不要钱的事儿就对了!
手续办理和未尽事宜的切结比预计的晚了两三天,最后一天临走之前,安排了去看洁瑜。
开车过去的路上通电话,洁瑜既欣慰又伤感:“哥,再考虑考虑呗,咱别为爱走天涯了,多酸哪,咱这市里七百万人口,女人多的是,我帮你挑!”
岳峰笑喷了:“悠着点啊洁瑜,这话让你嫂子听到了,一爪子挠死你!”
“嫂子很会挠人啊?”
岳峰忍住笑:“相当会……行了不说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停好车,想起洁瑜爱吃甜品,顺便在会所入口外的甜品店给她点了份双皮奶,等现做的当儿,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有个女人推开会所下头的大转玻璃门,跌跌撞撞奔到空地中央。
离的近些,看清容貌,岳峰心里咯噔了一声。
这是嘉丽。
她鼻子下面都是血,抹的横一道竖一道的,张皇地缩在原地发抖,会所门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小郑从车上急匆匆下来,看到小郑的一刹那,嘉丽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郑一看就炸毛了:“她打的?她动手了?我操,她真以为老子怕她是不是!”
他说着就要往楼上冲,嘉丽拼命拦着不让:“算了,算了,我们先走吧。”
小郑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无意间瞥眼看见岳峰,不觉愣了一下:嘉丽的阻拦他倒是无所谓,不过叫认识的人撞见这事,他就不好发飙了,礼义廉耻的那层皮还是要遮一遮的。
他盯了岳峰一眼,像是要把对苗苗的怒气泄到他身上,然后扶着嘉丽快步离开。
车子喷着尾气绝尘而去,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先生,您的双皮奶。”
岳峰接过来,太阳穴突突跳,胸口一时闷的厉害,才走到外头空地上,洁瑜突然有电话进来。
她声音压的很低,急的很:“哥,你来了吗?要不你别来了,以后再回来看我吧。”
岳峰仰起头,今儿没出太阳,云和天都惨白惨白的,洁瑜的病房在四楼,半开着,白色的窗帘角依在窗户边一拂一拂的。
“苗苗在上面是吧?”
洁瑜愣了一下:“你知道了?”
接着又抱怨:“借我三个脑子也想不到嘉丽那男人是她老公啊,嘉丽还让我帮她挡一挡,我一看到是她,整个人都懵了,她也懵了,比我懵的还厉害呢……”
既然洁瑜也在场,岳峰想不通苗苗怎么可能还去对嘉丽动手:“她们动手,你没拦着?”
“动手什么?”洁瑜莫名其妙,“她们根本没照上面,嘉丽好像知道苗苗会来,提前走楼梯下去的。说不定就是她自己约过来的,这狐狸精!”
岳峰约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忽然有要爆粗口的冲动,又不知道要去骂谁。
“那个……哥,”既然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洁瑜就不好擅自替他做主了,“你还上来吗?”
长久的沉默。
再然后,那头挂断了电话。
秦苗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洁瑜,看见了之后脑袋就轰了,洁瑜说要出去打个电话,她茫然地应着,应完了居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忘记了自己最初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洁瑜进来之后,她局促地说了句:“怀孕了啊?”
毕竟已经很久不见了,洁瑜也笑了笑,指了指凳子:“坐啊。”
苗苗没坐,有点尴尬地对着洁瑜笑:“我真不知道你在这……要知道的话,我该买点礼品来的。”
洁瑜有点意外,她抬起头,重新看了苗苗一眼。
没有人会痴长岁月,生活终于教会苗苗初识人间冷暖,在那段被父亲和岳峰宠到骄纵没边随心随意的日子里,她何曾去顾及过其它人的感受?那时她知道洁瑜也暗暗喜欢岳峰,人前人后,总爱在她面前话中有话刻意炫耀,洁瑜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一天,她会这么小心翼翼带着刻意讨好地对她说“我该买礼物来的”。
心里忽然有点难受,洁瑜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坐到床边,语气也和缓了很多:“你还好吧?”
“还好。”
没有话说,洁瑜有几次不安地看向门外:岳峰挂了电话之后,到底是上来还是不上来呢?
“岳峰……他还好吧?”
“我哥啊,挺好,他要结婚了。”
苗苗傻了。
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心好像挪了位置,从胸腔挪到耳畔,咚咚咚,震的骨头和骨头之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