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这才满脸不情愿地跪了下去,转头看向丽儿,希望丽儿能把手中的茶主动递到她手上来。
“这位,是琢儿吧?”龚氏对叶琳这满脸遮不住的怨气视而不见,看着她温声问道。
叶琳愣了一愣,道:“不是,我是叶琳。”说完,很不满地转头看了叶家明一眼。那样子,似乎是说,看你,娶的什么糊涂妻子,连家里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是……王姨娘生的孩子?”龚氏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的温和。
“正是。”叶琳很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正是因为她是王姨娘的女儿,在这府里才比嫡出的叶琢更受宠,吃穿用度和地位都比她高,这让她一直没觉得庶出有什么不好。
龚氏脸上露出惊愕的样子,转头也看向叶家明:“不是先论嫡庶,再论长幼的吗?怎么会是叶琳而不是叶琢先上来敬茶?”
叶家明脸色一红。要知道,世人最重嫡庶。连律法上都规定,嫡子有权继承爵位家业,庶子,哪怕是庶长子,也都只能在婚后带着一点点分给他的财产离府另居;而女子,嫡出与庶出,在婚配上的地位也是千差万别。这也是老太爷不让郑氏把叶琢带出去,也不答应龚氏把叶琢降嫡为庶的重要原因。而现在,他如何对龚氏解释老太太对王姨娘的宠爱和对郑氏的厌恶?
比叶家明脸色更红的,则是叶琳。不过她这脸红,这不是羞惭的缘故,而是气红的。她气这世上有嫡庶之别,更气龚氏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落她的面子,这明摆着是羞辱她娘不够,又来羞辱她!
难道我们真有那么好欺负吗?
她仰起下巴,挑衅地看着龚氏道:“在我们叶家,一向都是先论长幼的,再论嫡庶的。这么多年,连祖父和祖母都从不说什么。而且因为我娘亲是祖母外甥女的关系,祖母向来更疼我一些。太太莫不是觉得,祖母这样做错了?”
要说知女莫若母,王姨娘一看叶琳抬起下巴就知道要坏事,但阻拦已来不及了。叶琳话声一落,便赶紧上前道:“婢妾没教导好琳儿,让她对太太失礼了。”又推叶琳,“还不赶紧向太太道歉。”
“娘亲,教导,不论嫡庶?”龚氏不理叶琳和王姨娘,只满脸嘲讽地转头看向叶家明,手中的手帕似乎怎么也遮不住嘴角的笑意。
叶家明被龚氏看得无地自容,气恼地转脸对叶琳喝斥道:“谁是你娘亲?你母亲在这上面坐着呢。我看你越发的不知道尊卑。还教导!她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教导你?满嘴的不知所谓!”又对龚氏讪笑道,“以前,没人管教她们,倒叫她们不知礼数。以后,还得劳你派个嬷嬷好生教教她们。”
龚氏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养胎都来不及呢,还帮叶家教女?莫不是吃饱了撑的!只对淡淡地叶琳道:“敬茶吧。”本来叶琳这么无礼,她应该给个教训的。但重头戏在后面,她不想在叶琳身上花费精力。
叶琳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像这样被当众喝斥,满脸的气恼与不甘,但她感觉背后被王姨娘用手指掐得生疼,知道王姨娘叫她忍气吞声,只得从丽儿手上接过茶杯,递到龚氏面前:“太太请喝茶。”
“叫母亲。”叶家明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
叶琳终是忍不住,抬头直视着龚氏,道:“刚才太太说了,她才十八岁。想来,也不过是比我大三岁而已。叫母亲,太太不觉得别扭么?”
“你,你……”叶家明用手指着叶琳,气得说不出话来。以前他怎么没觉得这叶琳这么让人讨厌?
第二十七章 相争
龚氏却不气恼,伸手接过茶盏,笑吟吟地道:“算了,叶琳说得也对,我不过十八岁,哪敢做她的母亲?就叫太太吧。”
叶家明见龚氏并不气恼,又知道老太太向来疼爱叶琳,此事宜轻不宜重,放过去最好,只得把手缩了回来,不过还是狠狠地瞪了王姨娘一眼。他恨王姨娘和叶琳让他在龚氏面前丢了面子!
叶琳见龚氏妥协,甚是得意,接了婆子递过来的红包,捏了捏里面似乎装着一个小小的银果子,撇了撇嘴,被王姨娘拽了下去。
叶琢看着今天的一场又一场明争暗斗,便知道龚氏这女人不简单。再想想她提出把自己降为庶女被叶予章拒绝的事,就知道今天这场敬茶必然不会顺顺利利。
这样想着,她缓缓地走到那蒲团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然后转身向丽儿要茶杯。
看着这个容貌美丽的女孩儿一脸平静地跪了下来,动作从容而优雅,龚氏眼里闪过一丝嫉恨。脚下的这个女子,凭什么有着自己没有的美丽与优雅?如果她有跟这女孩儿一样美丽的容貌,表哥,是不是就不舍得放手,让她到这商贾之家来做继室了呢?
感觉到丽儿投过来的询问的目光,龚氏凝了凝神,挥了挥手:“茶凉了,丽儿,去换些热茶来。”
“是。”丽儿看了叶琢一眼,退了下去。
叶琢的睫毛微微颤了一颤,仍表情平静地跪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不过好在丽儿没去多久,一会儿功夫,她便端着一个茶盘走过来了,将一盏茶递到叶琢面前。
叶琢稳稳地接过茶盏,感觉着茶杯上传来的热度,嘴角微微一翘,开口道:“太太,这茶是新沏的,琢儿担心它会烫到您呢。”
龚氏原来的打算,就是在接茶的时候,装作她还没拿稳叶琢就放手的样子,把茶倾洒到叶琢身上,最好自己手上也烫出几个泡,这样不但可以烫伤叶琢,而且还可以让叶家明好好惩罚于她,却不想叶琢竟然事先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由得愣了一愣。
偏叶琢说完这句话还不算完,又转头向丽儿问道:“丽儿姐姐,这茶烫不烫?一会儿太太是要喝到嘴里的,要是不小心烫着可就不得了了。”
丽儿顿时傻了眼,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说不烫,一会儿烫着了人,叶琢的过错就由自己背去了,谁叫自己说不烫呢?可要说烫,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姑娘还怎么施法?
她看了龚氏一眼,没得到什么暗示,只得硬着头皮道:“有、有点烫。”
“那还是劳烦丽儿姐姐换盏温茶来吧。太太正怀着小弟弟呢,要是烫着了她,可不得了。我多跪一会儿倒没关系。”叶琢说完,又把茶递了回去。
叶家明在王姨娘和叶琳的无礼的后,看到本应该对龚氏满肚子怨恨的叶琢,竟然表现得如此的周到,大为满意,连声应道:“对对对,还是让丽儿换一盏茶来的好。否则烫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龚氏看向叶琢的目光,越发的深邃,摆摆手道:“算了,今天让她们等得够久的了。不过是一盏热茶,我小心一点就是了。来,琢儿,把茶给我吧。”说完,伸出手去接茶盏。
叶琢应了一声,将茶杯举到头顶,头却没低下,眼睛盯着龚氏伸过来的手,嘴里叮嘱着:“太太可要接稳了,别烫着。”
叶家明听得这话,连忙将身体往龚氏这边靠了靠,做出保护的姿势。
龚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接茶盏。本想趁着转脸的功夫,装着无意中没接稳,将茶盏打翻。却不想这一拿之下,那茶盏却纹丝不动,另一端还拿在叶琢的手里。而叶琢似乎还不放心,嘴里道:“太太,拿稳了,我要放手了哦。”
“行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一句话要说几遍?”龚氏不耐烦地道,将茶盏稍稍用力地往自己这边拉。叶琢只得放了手。说时迟,那时快,那个茶盏忽然就脱离了两个人的控制,从空中掉落下来。
叶琢从始到终都紧绷着神经,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那杯茶,而且在放手的时候,腿就离开了蒲团,作出随时后撤的姿势。现在眼看着自己一放手,龚氏也放了手,她立刻起身后退,只听得“当啷”一声,那青花细瓷的茶盏就落到了地板上,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冒出一股热气。
“哎哟,你想烫死我呀!”龚氏却捂着手,大叫起来。
叶家明早在叶琢一再叮嘱时,就紧张起来,生怕那茶真烫着龚氏,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盏茶。此时一见叶琢松手之手,龚氏也松了手,心便提了起来。眼见得那盏茶往前面是向叶琢那方向抛的,而叶琢机敏,茶水只溅湿了她的裙摆,并没有半点烫伤;龚氏离那茶盏远,想来也没有烫着。他的心刚刚放下来,便见龚氏捂着手叫了起来,赶紧上前一把握住,一面转过头来大声喝斥叶琢:“你干什么吃的?连个茶杯都拿不稳。”
“我说了让母亲小心的……”叶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委曲地道。
叶家明狠狠地瞪了叶琢一眼,转头去看龚氏的手。却不想龚氏将手一抽,根本不让他看,板着脸,一副极不高兴的样子。
而王姨娘早在叶琢一再提醒龚氏茶很烫的同时,心就提了起来,极盼望龚氏能把茶泼到叶琢脸上。这样一来,既能让叶琢毁容,以解她对郑氏和叶琢之恨;又能让老太爷和老太太彻底讨厌这新进门的龚氏。却不想叶琢却避让得快,竟然一点也没烫到,真是可惜。
不过,叶琢没被烫到,龚氏嚷嚷自己被烫着了,那也行啊。自己推波助澜一番,便是没事也得让它有事啊!
而且,一再提醒之下那茶盏还是倾倒下来,她就不相信龚氏不是故意的。既是故意,那她对叶琢之恨,哪是自己这妾氏能比的呀?此时不落井下石,让这两虎相斗,更待何时?
于是她开口道:“二姑娘,不是姨娘多嘴,你就算心里因你母亲而怨恨,也不用这么害太太吧?不光是想用热茶去烫太太,还想吓着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你这心肠,可真够歹毒的。哼,你也不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要不是存心,自己怎么躲得那么快,一点也没被烫着,倒是太太被烫伤了?”
叶琢抬起头来,目光如箭一般射向王姨娘,然后淡淡地收回,看向龚氏:“这一盏热茶倒下来,不是毁了我的脸,便是烫着了太太。太太试想,无论是伤了我自己,还是伤了您,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现在烫了太太的手,不过是琢儿一时不小心罢了。太太责骂琢儿可以,但有意而为之这种罪名,琢儿却是不敢领的。而且,这事情如果真要追究起来,老太爷和老太太打了琢儿倒是小事,要是厌了太太,那可就不好了。不过,到时最高兴的,恐怕非王姨娘莫属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太是个聪明人,想来心里最是明白。”
“你胡说什么?谁高兴、谁得利了?”王姨娘的用意被叶琢当众说穿,恨不得跳起来给她两巴掌。不过她很快抑制住心头的怒火,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