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实在是……是……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去……去请陈妈妈,去请……去叫孙三娘!”
孙三娘是京城最有名的官媒。
擂台下象一大锅滚开的水,喧嚣闹腾,几乎每个人都是两眼放着八卦的光,嘴里喷着八卦的口水,兴奋的不能自抑。
这场比试太有看头了!
陈妈妈陈紫莹和孙三娘来的极快,两个人都在擂台下看热闹呢,听到司马六少一句有请,立刻就上来了。
司马六少抖着扇子掩着脸,和两人嘀咕了几句,陈紫莹抿着嘴笑的眼睛弯弯,孙三娘一边笑一边拍手,“六公子尽管放心,必在验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陆离已经退到擂台一角,面无表情,他功夫极好,听力极其敏锐,李兮和司马六少嘀咕的那几句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种话,难道不应该先告诉他,再由他告诉司马六或是邵太医?她不跟他说,竟然说给一个司马六!说给一个外男!
陆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擂台上迅速搭起了帷幔,司马六少让人请了张小枝她娘,以及张家两位老嬷嬷,外加张小枝,陈妈妈和孙三娘,以及那个可怜的清秀少年,一起进了帷幔。
帷幔很厚,看不出动静,只有悉悉琐琐细碎的声音响个不停。
也就一刻钟,擂台下伸长脖子望眼欲穿的观众们却觉得他们等了个地老天荒。
帷幔里突然爆出一声‘噢嚎’,孙三娘掀帘出来。
...
☆、第113章 成人之美
“是赵老娘验错了,两个人都认了,统共三回,少年是宁家大郎,读过几年书,陈妈妈让他自己写下了这三回都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张小枝按了手印。”
孙三娘出来,递了张纸给司马六少,司马六少看的眉梢乱动,一会儿得细细问问紫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太有意思!太可乐了!
孙三娘身后,陈紫莹抿嘴笑着出来,陈紫莹身后,是张家两位老嬷嬷,一脸羞愤,再后面是张小枝她娘,咬牙切齿,满脸忿恨,走一步一回头,点着身后的一对儿不停的咒骂。
最后出来的张小枝面白如纸,宁大郎一脸仓惶羞愧,扶着张小枝,两个人瑟瑟发抖,一对儿魂不附体。
李兮仔细打量宁大郎,扶着张小枝,时不时下意识的往前挪,大约是想替张小枝挡住她娘那几乎要吃了她的目光和恶毒的咒骂,嗯,还算有点良心!
李兮转身看向陆离,陆离正凝视着她,见她看过来,忙俯身低头,李兮指了指张小枝和宁大郎,“挺好一对儿……”
“想成全他们?”没等李兮说完,陆离就笑起来。李兮急忙点头。
“这容易。”陆离上前两步,和邵太医笑道:“这一对小儿女虽说莽撞,却郎才女貌,倒是一对好姻缘。”
“对对对!”正看的一脸不忍的方大夫急忙抢在邵太医前面,连声赞成,“确是一对好姻缘!要不……陆二爷成全成全这他俩吧。”
要是没个身份足够的人成全这一对儿,这两个糊涂莽撞的小儿女,连同他们的孩子,只怕都活不下去。
方大夫眼巴巴的看着陆离,邵太医看了眼李兮,捻着胡须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陆二爷若能成人之美,善莫大焉。”
旁边的范太医眼里只有李兮,挤到李兮身边,一脸的叹服,“李大夫,您能诊出刚刚怀孕不上十天的孕脉,有什么诀窍没有?还请李大夫不吝赐教!”范太医长揖到底。
“不敢当,”李兮急忙侧身,“没什么诀窍,女子在受孕的那一刻起,就象收到了大兵压境的讯号,整个身体就开始动员,脉象上自然会显现出来,越往后越明显。”
范太医失望的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不是脉象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我等太迟钝!在下九岁就能诊脉,自诩在医术上颇有天赋,今天见到李大夫,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兮的笑里有几分尴尬,她这个是作弊了的啊!
她到了这里,或者说到了这具身体之后,对脉象异乎寻常的敏感,脉膊跳动中丝丝毫毫的不同寻常,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来,这算是把她扔回这个落后无比的时代的补偿吗?
孙三娘被一群老大夫围着,一边笑,一边三言两语低低说了原因,一群老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咳,有人笑,有人无语,有人摇头叹世风日下。
刘太医脸色青白,他昨天悄悄让人去张家,还让人给她验了身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离他不远,陆离已经把范府尹叫到擂台上,正低声和他说着些什么,邵太医和方大夫站在旁边,不停的点头,不时插上一句两句。
司马六少斜着陆离,又横了眼刘太医,往前几步,站在台子中间扬声道:“误诊不误诊的事,现在已经清清楚楚!来人,请无关人员回避,切蹉正式开始!”
刘太医满肚子苦水说不出来,这十几年,他给人解毒,也就是喂人家吃一粒他从师父那里拿来的解毒药丸,他哪懂什么用毒解毒呢?
那贱人却是个真会用毒的,那味牵机,那个情蛊……这个毒妇!
陆离仿佛没听到司马六少的话,继续和范府尹交待,邵太医急忙转身,看向刘太医,刘太医青白的脸上透着怒意,邵太医有几分踌躇,昨天他以为用毒解毒一项,刘太医必胜无疑,可有了刚才那味牵机,这一场切蹉谁输谁赢可就说不定了……
唉哟唉!他还买了一千两刘券呢!打了水漂了!
台子下一片掌声、惊叫口哨声,刚才那个牵机、这一场八卦不过是个引子,已经这么吓人这么过瘾了!下面的正戏得多热闹多好看?太让人激动了!
陆离退到李兮身边,微微俯身低低道:“张家是被刘正挑唆的,这一场你赢了便罢,若是……他做了初一,别怪咱们做十五!你只管放心!”
说完,没等李兮答话,转身就下了擂台。
李兮听的一个劲儿的眨眼,他也想让她赢?使手段也得赢?李兮看了眼司马六少,再看向一脸青灰的刘太医,这一场‘切蹉’,好象是专门用来把刘太医切成段给她当台阶的么!
两个死囚,奸杀小姑娘的范强已经死了,差役重新牵了个魁梧大汉上来。青川忙上前低低介绍:“蒋二,因姐姐被婆家虐待至死,暴起杀了姐夫一家十四口,死者中有三个孩子,一个两岁,两个不满周岁。斩立决。”
李兮轻轻‘喔’了一声。取过刚刚已经选定的匣子,打开,用银针探进去,举起银针尖,用手扇着闻了闻,又抹了一点在白绢上,仔细看了看,这是春归去。
李兮断了毒,也不理会几步之外的刘太医,吩咐小蓝拿银针、银刀、药箱,纱布,再吩咐青川抬了昨天那张做手术的竹床过来。
台下台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兮身上,不光是因为她长的好看,一举一动都好看,更重要的是,这场比试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看点全在李兮这边。
准备停当,李兮走到蒋二面前,“你姐姐被人家虐待死了,你不该连一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顿了顿,李兮接着道:“你要喝的是春归去,世间至毒之一,能不能救得过来,我没的把握,如果死了,你别怪我,如果能活,希望你以后心怀善意,别再杀害欺负无辜的人。”
蒋二愣愣的看着李兮,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
☆、第114章 百密一疏
青川上前,伸手要捏蒋二的下巴,蒋二往后缩了下,瓮声瓮气道:“俺自己喝!”青川将杯子递到蒋二嘴边,蒋二干脆爽快的一饮而尽。
青川从袖子里滑出把刀,割开蒋二身上的绳子,两个小厮刚把蒋二抬到床上,还没放好,蒋二浑身的肌肉就开始一团团抖如筛糠,猛的往里收缩抽紧。
“快!捆紧!小蓝按住他的头!”李兮一把抓起银刀,手起刀落,割开了蒋二的气管,再一刀割开食管,声音短促紧张,“漏斗,药!”
白芷递上漏斗,伸手再去取药壶,青川见她手抖的厉害,上前把她推开,一把抄起盛药的银壶。
李兮稳稳的将漏斗下面垂着的鹅肠软管一点点塞进食管,示意青川,“把药倒进来,慢一点,好!快一点,好了!”
一大壶药顺着漏斗倒进蒋二胃里,蒋二的痉挛渐弱渐缓,李兮手指按在蒋二下颌,正想舒一口气,突然想起来疏忽了一件大事。
“唉呀!糟糕……”
惊呼声没落尽,蒋二肚子轰的一声响,下身一阵连珠炮般的‘噗噗’声,一般子恶臭冲向四周。
“我滴小姐来,臭死……呕!”连小蓝也受不了了。
“把他裤子脱了……”李兮手忙脚乱的找香囊。
好在梁王府的小厮们都是久经考验、百里挑一挑出来的,虽说熏的一口接一口不停的往外吐,手底下照样利落,抽开裤带,抓住两只裤脚,一把拽脱裤子,一大堆看着恶心、臭到没法的闻的稀屎随着裤子甩了一床一擂台外加拉裤脚的小厮一手。
这下臭气更浓了,台上台下一声接一声全是呕吐声。
李兮总算摸出香囊,塞一只给小蓝,自己在鼻子上捂了一只,不好意思的看着呕的直不起腰的众人,是她疏忽了,忘了她配的解药最主要的功用是泄,忘了泄出来的含着毒物的脏东西会臭的出奇。
都怪她没打过擂台,太紧张了。
“那个……还得再灌一壶。”
李兮指了指另一只银壶,青川熏得一张脸煞白,立刻提起另一只银壶,稳稳的往李兮手里的漏斗灌进去。
这一壶比上一壶更快,没等青川灌完,蒋二就开始往外喷稀屎。
司马六少紧紧贴在擂台边上,一只胳膊抱着柱子,恐惧的看着那一股接一股猛喷不停的稀屎。
她这是解毒,还是发大招放毒呢?
蒋二这稀屎喷的太热闹太有气势了,刘太医那个死囚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没人留意。
李兮缝合蒋二的气管、食管,成群的小厮、长随一桶桶拎水上来,擦干净擂台时,蒋二已经清清醒醒能说话了。
邵太医和一群老大夫围着蒋二,你翻翻他看看,激动的就差当场跳大神了。
中了春归去什么事都没有,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还请李大夫指教,这个……这些,有何妙用?还有这药!”邵太医指着蒋二脖子上的两道小刀口,看向李兮的目光慈爱到不能再慈爱了。
“春归去毒死人,主要是因为它会让人剧烈痉挛,特别是喉咙这里,气管、食管全部收缩紧闭,中毒的人不能吸气呼气,也就窒息死了,我把他的气管切开,是为了给他通气,切开食管是为了灌药,那药没什么,很普通,主要让他把毒泄出来,清清肠胃。”